“我是牛头阿布,从上游的大沼泽而来。”牛头阿布将肩上的凶暴狼兽轻轻放在地上,掸掸肩上的水迹,一边温和笑着,一边为众人介绍道:
“这是我的伙伴,维利尔、迪克和布瑞斯塔,这是绿鳞,这个是石牙。”
几个长相狰狞的家伙努力露出一副“我很和善”的表情。
尽管牛头阿布在出发时便尽可能的挑选了这些尖牙没那么恐怖,肌肉没那么炸眼,身上的鳞片花纹也看起来尽可能柔和的家伙。
但是依旧没什么用,五人呢一笑,村民手中的武器差一点就直接捅上来了!
要不是老人出现之后,紧张惶恐的村民找到了主心骨,就刚才这一笑,他们就能呼啦啦地和这六个狰狞凶恶的怪物厮杀起来!
持枪端叉,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将他们捅成筛子。
强烈的敌意让两个沼化狗头人也紧张起来,他们刚刚结至高狩猎的厮杀,稍稍一受刺激,小臂和背上的刺鳍顿时便立了起来。
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但以他们的身手,配合自己的爪牙之利,杀穿这些老弱病残的村民简直不要太简单。
“大家都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们和那些兽化人不一样!我们是非常友好的!”
牛头阿布踹了一脚几个憨憨,站在前面连连摆手,努力地向这些紧张过头的村民释放着善意。
“大家听我说!咳咳!都听我说!”
老人见状也赶忙劝解起来,只是他年龄大了,又受了伤,声音一大就开始哐哐哐的咳嗽。
好在只是干咳嗽,没咳血,也没当场一句话说不上来直接倒地上,不然这事还真就说不通了。
“呼……”
看着村民愤怒而紧张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这位面红耳赤的残疾老人长长呼出一口气,好悬没把自己憋死。
“麦伦叔叔,您说吧,他们该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
“对!大家都听您的!”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围墙没有修补,今天的食物也没采集吧?已经快中午了,大家赶快干活吧。”老人拄着拐杖,努力劝说着充满怀疑的村民:
“这件事我们几个会为大家解决好的。”
“可是,他们都是怪物啊!”村民们显然不相信这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家伙的“怪物”,拿着武器围在周围迟迟不肯离去。
“没事,大家放心,那天就是他们和锡德回来赶跑的怪物。”
“快去干活吧,谁也不知道那些怪物还会不会来了,围墙还没有补齐起来呢!”老人摁下身边挺出去的一柄长枪,十分强硬的将村民赶回了自己的岗位上。
老人拄着拐杖让村民散了散,最后只留了几个看起来能当家做主的男性和那个小姑娘在身边待着。
“大家站在这里光秃秃的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先去村里面说吧。”
“好,客随主便,而且老人家你的身体也不好,我们听老人家的。”牛头阿布当然不会拒绝这种要求,当先一点头,直接就应了下来。
——让进门,这在心态上就已经是一种变化了,不论最后谈不谈的成,都有一个无意敌对的意思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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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狩猎刚结束没多久,伤痛还没有从这处拓荒村中离去。
牛头阿布一路所见,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可谓是最贴切不过了。
烧毁的房屋,溅洒在墙壁上的斑驳血迹,刀剑在木屋上的创伤,路边野草中的箭头,门窗上的野兽爪痕和血迹,还有那些带着恐惧亦或是仇恨的眼神。
无一不在向他们传递着一个信息:
恨!
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恨那晚血腥屠戮的残忍怪物!
“这次……难了啊。”牛头阿布心里默默长叹一气,虽然拓荒村的灾难是由他们牛头人帮忙平息的,但是,他们这个外貌实在是太吃亏了!
仇恨和成见太大了啊!
“几位先坐吧。”牛头阿布思索之间,残疾老人将他们带到了一处房顶尚算完好的大仓库中。
大门都被轰碎的仓库也没有桌子什么的,往地上的几块门板上一放屁股,大家也就算是落座了。
“海瑟薇,去给这几位……大人倒点水吧。”
旁边的小姑娘嗯了一声,一边回头一边往外走,没一会便颠颠的拿过来一只肚子凹陷的铜壶和几个红泥烤出来的小杯子赶了回来。
看见自己爷爷还好好的坐在那里,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什么的,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左到右给大家倒了一杯温水。
“条件简陋,诸位担待一下。”
“诸位那晚救下我们全村姓名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能力之内,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老头子我,还有大家,我们几个作为村子目前的主事人,一般都可以决定的。”
残疾老人说着,便自己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摁着孙女海瑟薇的那颗黄毛脑袋,和其他的几个中年人齐齐向牛头阿布他们鞠了一躬。
牛头人阿布默默受了一礼,看着他们重新坐好,这才肃穆道:“贵村的那几位悍勇战士也是非常值得尊敬的,若非他们一路突围带走大量兽化人被我们遇到,可能那天我们就和诸位错过了。”
“您是说锡德和他的朋友吗?”老人哆嗦了半天嘴皮子,最后还是忍不住落下一串眼泪来。
“其实那晚引走怪物的,只有我儿子锡德才是我们村子的人,其他那些人全都是他以前冒险时结交的伙伴,他们那天本来能走掉的……还有锡德也是……他们都能走掉的。”
“麦伦叔叔,节哀,大喜大悲对您现在的身体伤害非常大。”
“是啊,锡德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村长,您……节哀。”
旁边的村民七嘴八舌的劝了几句便也止住了话头——他们的儿子、子侄、兄弟也在这次灾难中多有牺牲。
“唉……”
沉默和伤痛笼罩了此刻的仓库。
“节哀。”
牛头阿布也只能这样说了。
“不说这些了,糟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半会的没忍住。好了,我们继续吧。”残疾老人抹去眼角泪水,拉着孙女的手,轻轻笑道:
“诸位,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牛头阿布酝酿了一下,注视着老村长麦伦的双眼,十分真诚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您可能不知道,这次的兽潮,并不是天灾。”
“是下游萨丁城中一群信仰猛兽之王的黑血之民为了讨祂欢心发起的一场……献祭,从萨丁城中赶来的发起者,萨马拉大森林里的一些野兽,还有那天晚上袭击拓荒村的兽化人,他们都是猎手,是献祭的人。”
“所以我们就是猎物和被献祭的祭品?”丧父少女海瑟薇瞪着眼睛,紧紧攥着老麦伦的手掌,整个人都在那里颤抖。
“就为了、为了,一个神灵的欢心?就让要在我们的村子中屠杀吗?”
这名稚嫩的少女显然还不明白一件事:
并非所有的神灵都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