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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0 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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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学校组织高三师生在食堂聚餐,除了慰劳学生,更主要是为了留住落榜学生回本校补习。辛苦了三年,今天终于告一段落,学生就把压抑了三年的苦闷都发泄在啤酒里。为了防止学生喝醉,学校只给每个学生配备了一瓶啤酒,校内超市也不准卖酒给学生。但是学生早有准备,回学校的路上,他们就偷偷地买了些白酒藏在行李中。

一个女生借着酒劲向张丽娟班上的那个瘦高男生表白,说她暗恋了他两年,那个男生摇摇头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女生掏出一瓶白酒一气喝了大半,把酒瓶一摔就跌跌撞撞地跑到水池边,纵身跳了下去。瘦高男生和几个同学急忙跳下水池,拦腰抱起这个嚎啕大哭的女生,把她推到岸边。岸上的同学七手八脚地把她拽了上来,水不是太深,女生除了膝盖磕破外没有大碍。

东方铭酒喝得不多,因为班上女生很少喝酒,男生人数少掀不起狂饮的浪潮。聚餐结束后,东方铭走出食堂大门,见一群男生围着张丽娟呜呜哭泣,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酸酸的味道。他知道妻子班上男生的心思,虽然很纯洁但他还是有种被人夺爱的感觉,爱情绝对是自私的,不允许别人分享。

“东方老师,”一个女生突然站在东方铭面前,轻轻地问道:“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

东方铭这才发现班上的学生并没有散去,全部站在自己面前。他没有拒绝她们的要求,因为他看到了女生眼里的闪闪泪光。于是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一一与东方铭拥抱,他的眼睛渐渐湿润了。

学生离去了,高三教学楼上空空荡荡,只有教室门口的班牌寂寞地彼此注视着。一只麻雀发现了这个安全的地方,马上呼朋引伴召来一大群伙伴,它们在这里追逐嬉戏,班牌和走廊上洒满了鸟粪。

等待高考成绩是另外一种煎熬,已成定局但又不知结果,期盼成绩揭晓但又害怕面对。为了摆脱这种煎熬,高三教师往往选择这个时间出游,让初夏的阳光和美丽的风景冲淡心里的忐忑。

东方铭夫妻俩先到大理看望了阿华和阿石他们的家人,然后转道凉山,汇同阿静一起去祭奠了阿薇老师的亡灵。大电站的扩建使凉山的交通条件得到了一些改善,一条水泥公路正在向阿薇守望的地方延伸。阿静已经说服了香港那家慈善机构在阿薇学校的旧址重新盖一座学校。在凉山里当了十多天志愿者后,东方铭夫妻俩回到了莲花中学,等待高考成绩。

高考成绩揭晓了,跟三年前一样,东方铭和张丽娟的班级分别位列全县文理科的第一名。学校决定让他们夫妻俩带补习班,张丽娟拒绝了,她计划要为东方铭生一个小宝宝。于是,东方铭留下来带补习班,张丽娟去迎接新一届学生,为了计划生育,她没再当班主任。这时候,东方铭觉得张丽娟才真正象个女人。

毕琼和张丽娟几乎同时怀上了小孩,两个女人还想让子女也成为发小,商量着同时怀孕竟然得逞了。两家人结成儿女亲家,若生下的儿女同性就为弟兄或者姐妹,若性别不同就订下娃娃亲。

东方铭给医生塞了两百元红包,医生就偷偷告诉他张丽娟怀的是一个健康的男婴。东方铭非常高兴,按耐不住也把这个消息悄悄地告诉了妻子和父母,小两口就象等待高考成绩揭晓那样期待着这个小家伙的到来。东方铭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陈一凡,他怕毕琼骂他重男轻女。不过他倒希望毕琼生一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女孩,这样儿子的终身大事就完全有着落了,但儿媳的性格最好别象她妈那样歪。

其实陈一凡也打着与东方铭一样的算盘,偷偷从医生那里得知毕琼怀的是个男孩,就把他大学时就取好的名字翻了出来,儿子叫做“新宇”。

008年五月十二号午后两点二十八分,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到四川人民头上,新中国建立以来的最大地震发生在汶川地区。无情的地震象一只巨手抹平了汶川,倒塌的楼房像倾泻的洪水淹没了无数祖国的花朵。人们刚才还在上班上课,或在田间劳动,天崩地裂之后,一切都无声无息了。地震中,共有十余万人丧身或者失踪。

张丽娟正在教室里准备上下午第一节课,学生也都在做课前准备。突然,教学楼剧烈摇晃起来,张丽娟反应过来,忙扶着讲台叫学生从走廊两边下楼到操场去。当学生全部离开教室后,她挺着大肚子扶着摇晃的墙壁,到楼上各个教室察看有无滞留在楼上的学生,然后跟在下楼队伍的最后往操场走去。

东方铭午眠还没睡醒,地震波一浪高过一浪把他从床上掀到床底下,他恼火地站起来,走到窗口准备向后边的建筑工的吼几句。窗外声音嘈杂,有人在喊:“地震了,快跑!”他才明白地震了,急忙在床头抓过一条运动裤套在腿上,刚往门口迈了一步就踉跄一下倒在地上,低头一看,两条腿钻进同一个裤筒里了。

东方铭穿好运动裤,又把一件球衣披在肩上,把着楼梯迅速冲到了一楼。大地颤抖着,高大的楼房象几个面目狰狞的魔鬼,凄厉地嘶叫着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摇晃,不时把砖瓦砸向下面惊恐万状的人群。

东方铭逆着蜂拥过来的人流,奋力向张丽娟上课的大楼靠近,终于望见大腹便便的妻子跟在学生后面下楼来了,他心里的石头才落下地来。他大声喊着妻子的名字,一边指着她的肚子示意她小心,一边一点一点地向她靠拢。

张丽娟也看见了丈夫,她加紧督促学生快走,又笑着向东方铭挥挥手。学生快要过完了,夫妻俩只隔着一座天桥的距离。

从天桥下面经过时,张丽娟突然发现天桥已经断裂,正朝着下面的学生砸来。她大吼一声,象一只暴怒的母狮冲了过去,奋力推开两个吓懵了的女生,刚一回头,几块水泥板就砸在了她的头上……

刘敏的坟边添了一座新坟,里面埋着一尸两命,墓碑上刻着:“爱妻张丽娟及爱子张东方之墓”。不远处也有一座新坟,墓碑上刻着:“夫君陈一凡之墓,妻毕琼及遗腹子新宇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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