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听专家的讲座，东方铭都有种受骗的感觉，他们的各种头衔让东方铭满怀期望。然而听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觉得讲座完全变成了他们发泄或者吹嘘的场合，讲座中并没有他期望的新鲜观点和信息。他看了看周围，三分之一的人在睡觉，三分之一的人在耍手机，剩下三分之一的人似听非听地在发呆，偶尔记几下笔记。
培训的学员每个人都编了号，在礼堂里必须对号入座，每十排有一个专门的管理人员，随时在清点人数。学员被固定在座位上，不敢随便离开，否则培训结束时领不到继续教育的学时证明。如果拿不到继续教育的学时证明，这一趟就白来了，也没法回单位交差。东方铭前排一个学员睡醒之后，见专家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课，就对旁边一位学员说如果他今晚打牌赢了钱，明天一定出一百元请一个守大门的保安来顶替他点名。
有一点东方铭还是很佩服这些专家，台下鼾声一片手机一片，他们在台上还能够熟视无睹，自顾自地讲得天花乱坠。对专家来说，讲不讲是我的事，听不听是你的事，只要时间讲够了，他们的出场费就少不了。而对于中小学教师，永远做不到这一点，对他们来讲，讲不讲是我的事，学生听不听也是我的事，学生懂不懂还是我的事。
张丽娟是学员中最认真的一个，象一个小学生那样不停地记着笔记，还几次缴了东方铭的手机叫他认真听讲。东方铭认为她成天沉浸在分子数量和原子结构中，听到专家的胡吹海侃就觉得很新鲜，还以为他们的观点都很新颖前卫。
从正式培训的第二天开始，阴雨绵绵气温骤降。晚饭后东方铭夫妇两早早就钻进被窝里，靠着枕头无聊地看着电视。这里能够收到好几个芦莲镇收不到的四川台和成都台的频道，其中一个频道播放的是原汁原味未删减版的四川相亲节目。平时听惯了电视里的普通话，突然听到电视里方言味很浓的四川话，夫妻俩觉得很别扭，原来四川话这样上不得台面！
第一对相亲的对象很畸形，男的六十多岁，成都某国有企业退休工人；女的不到四十，外地来蓉打工人员。两人见面问候完毕就直奔主题，女人就问了三个问题：第一男方喜不喜欢她，第二男方有没有住房，第三男方愿不愿意把她的名字写进房产证里。得到肯定答复后，女人就挽着男人的手一起向相亲帮女郎道谢，说他们现在开始就正式交往了。
主持人见第一对相亲成功非常高兴，接着推出第二对相亲对象。这一对还比较般配，年龄都是三十多岁，都有过不幸婚史，都是外地来成都的务工人员。双方也很直接，女方问了男方收入之后就问住房，男方说月收入就是三千左右暂时在成都还买不起房。女方就站起来把相亲帮女郎拉到一边，说他不是她要找的类型。
第二对相亲失败，主持人略感惋惜就推出了第三对相亲对象。女方是一个黑胖的中年妇女，粗短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银光闪闪的白金项链，离异无职业。男方身材略瘦，五官端正还略显清秀，未婚，不到三十岁，在一个酒吧当调酒师。女方对男方很满意，她说男方无车无房无所谓，她愿意出钱为男方开一家自己的酒吧。男方对女方的承诺也很满意，两人手牵手地向相亲帮女郎道谢，说他们很快就会结婚。
主持人很高兴，她说今晚是相亲节目开办以来，成功率最高的一次。接着留下了节目的电话号码，欢迎大家踊跃参加节目。东方铭跟张丽娟都觉得第二对最般配，恰恰没有成功，而两个人都觉得畸形的第一对和第三对却成功了。两人讨论了一阵，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是节目里没有爱情只有现实，二是相亲成败的焦点是在成都有无住房。
东方铭感慨地说自己在成都肯定讨不到老婆，自己收入又低又买不起住房，除了张丽娟这样的傻瓜没人会嫁给他。张丽娟掐了他一下：“我又不是嫁给房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喔。”
东方铭试着拨了节目中留下的电话，一直占线，看来报名参加相亲的人还很多。后来终于接通了，却是一个婚介公司，东方铭说自己想参加相亲节目。接电话的女人就说她们公司有两种业务，一是上电视台相亲，对象由电视台安排，必须由电视台录制成节目播放，这项业务免费；二是不上电视台，自己到公司选择相亲对象，公司负责推荐和介绍，这项业务女士免费男士最低收费五百元。
听完电话，张丽娟得意地警告东方铭，如果他敢对她不好，她就跑到成都来相亲，还是免费的。东方铭说免费就是不值钱的意思，男士相亲缴费说明男人值钱，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丽娟用枕头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出声不得。
张丽娟又调到另一个成都频道，不知道节目的名称，里面有一大群现场观众，还有几个嘉宾。主持人身边坐着一个打扮得有点象那个靠炒作串红在骂声中成长的“芙蓉姐姐”，她说她也是山里面的清水芙蓉，一直在向“芙蓉姐姐”学习，希望复制她的成功道路，并现场表演了歌舞。东方铭听着她的歌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刚说她比张丽娟唱得还难听，又被张丽娟压在枕头下面差点窒息。
一个嘉宾问她是否知道“芙蓉姐姐”成功的原因，清水芙蓉说姐姐成功的原因是有人愿意包装和炒作。嘉宾接着问她为什么有人愿意包装和炒作“芙蓉姐姐”，她突然做出一副不好意思地表情，说“芙蓉姐姐”遵守了圈子里的“潜规则”。嘉宾不置可否，问她会不会遵守“潜规则”，清水芙蓉眼睛一亮，肯定地点点头，说自己愿意被“潜规则”，为艺术献身。
嘉宾们满脸不屑，一个嘉宾讥讽道按她现在的素养，想被“潜规则”都没人愿意，还是该回到山里继续当她的“未婚妈妈”。张丽娟看了节目很气愤，指着清水芙蓉咬牙切齿地对东方铭说：“你若敢再拿我跟她相比，我就整死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