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有煮茶的声音,咕噜噜响着。
宋松敲门。
“进来。”林濮阳看向纪烟凡,见他点头才道。
“大人,林县令,饭菜都好了。”宋松一想起那几道菜,脑子便兴奋不已。
衙门上下更是成癫疯状,眼巴巴的望着后厨又不敢有所动作,毕竟纪烟凡都没开始吃。
他们今个能吃上肉,可全靠了这新来的朝廷命官。
纪烟凡一出书房便看见好几双流露渴望的眼睛,他微怔随即道:“不用守着,都去吃饭。”
邴中和另外九个侍卫充当打饭者一员,每个人都有三块兔肉和二夹辣椒炒肉,一碗骨头汤和一勺青菜。
吃上肉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有丝通红,他们实在是感觉苦不堪言。
邴中等十人最后才吃饭,深感跟着自家大人有肉吃。来陇西的路上,这十人压根就没挨过饿,反而能尝到纪烟凡的好厨艺。
烤鸡烤鱼和野猪肉还有兔肉,在纪烟凡的手下,都能变成美味佳肴,他们甚至是还胖了些。
“多谢大人。”林濮阳吃了二碗大米饭和二碗骨头汤才作罢,他起身真心实意的对着纪烟凡作揖,“下官无用,连属下都护不住。”
就在三日前,衙门也死了二人,是活生生给饿死的。
纪烟凡将他虚扶起:“你尽力了。再者,你将还在清泉寺的富商都集中,本官有事相告。”
龙虎客栈,掌柜倚靠在凳子上拨着算盘,昏昏欲睡。
“掌柜的,二楼包了。”周通走近客栈内便大喊。
脑袋不停往下掉的掌柜猛地抬头,眼神发指:“要包二楼?”
周通颔首,将一两银子丢在桌面上:“诺,待会儿纪大人和县令要来,你赶紧收拾一番。”
“是。”掌柜眼睛都在发直,他将银两攥在手里,咬了口。
周通见他这幅贪财的模样,叹口气:“如今都要吃不上饭了,你还如此贪财,守着银两有何用。反正也买不到粮食,就算有也是天价。”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清泉县本有好多处卖粮食的铺子,事情一出,十几家都关上了门。
唯独段府名下的月红粮食铺还未关,不过里边的米十分贵,为十两一斤。
此价格吓死个人,不过还是有人买,买者非富即贵。像普通老百姓压根的不敢想,去哪儿折腾十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天大的数字。
掌柜此时回过神来,他眯着眼睛:“纪大人?京城来的?”
周通道是,触及他发亮的眼神,心底咯噔声:“掌柜你不是想使坏心吧。”
“非也,只是世道薄凉,谁都不可信。”掌柜悠悠叹口气,“尤其是大官,他们恨不得高高挂起,怎会来此贫瘠之地。如今的清泉县就如粪坑的粪一样,能来的都是苍蝇。”
周通拍了下桌子,他怒道:“掌柜的,我们县令已经尽全力了。前几日我的兄弟死了二个,衙门的粮食只够度十日,心系百姓却余力不足。”
说到最后,他一八尺男儿,有些哽咽。
掌柜莫不作声,低头看账本。
“还有初来的纪大人,一看便是池中之物。”周通断然道,“他定是会将清泉县的难关渡过去!”
“但愿吧。”掌柜有些怔。
一个时辰后,纪烟凡和林濮阳抵达龙虎客栈。
掌柜迎上,他眼触及纪烟凡,心想周通说的或许没错。这新来的朝廷命官一身正气,稳重如山,周遭凛冽的气息让他感觉有些压迫感。
“大人,县令,二楼请。”周通忙起身带着二人上楼。
掌柜反应过来,泡了茶拿了瓜果等上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和县令莫要见怪。”
林濮阳摆摆手表示无碍,他心底有些着急,压根摸不透那些还在的富商究竟会不会来。
半饷过后,无人来客栈,林濮阳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看向纪烟凡有些难以启齿:“大人,要不我们回吧。”
“莫着急,再等片刻。”纪烟凡不骄不躁的坐着。
从掌柜的角度看去,他的脊背十分直挺,光是坐在那儿,便是令人很是安心。
不愧是朝廷命官,他这辈子还是仅见过这一次咧。
“来了。”周通一直守在窗前往底下看,终于是看到大腹便便的段毅。
段毅便是清泉县最大的富商,也不知为何在人人自危要离开之时,未能走。
除了他还有十几个小富商前来,跟在他后面,似是以他为首。
“林县令。”段毅一上二楼便笑眯眯道,“听说清泉县来了位年轻的朝廷命官。”
林濮阳正色,偏过身:“大人在此。”
“小人有眼无珠,见过大人。”段毅这才看见被他挡住的纪烟凡,急忙低头作揖。
纪烟凡打量段毅,吃的倒是肥头大耳,是一副富态像。
要是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天生就是发财或者当官的命。
后面跟着的虾兵小将也作揖,稀稀拉拉的声音起:“小人见过大人。”
“都无需多礼,坐。”纪烟凡笑了笑,“今日叫大伙儿前来,你们可知是何事。”
富商们面上带着笑,心知肚明,除了让他们捐赠粮食就是钱财。一时间谁也没说话,面面相觑,就等着出头鸟。
林濮阳见他们不回话,失望不已,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这时,掌柜突然开口:“大人,小人开着龙虎客栈已有二十余年,倒是攒下了一小笔银两,都可倾数捐赠。”
周通张大嘴巴看着他,谁人不知这龙虎客栈的掌柜是铁公鸡,爱钱如命一毛不拔。
“多谢。”纪烟凡颔首笑道,还是那副淡然模样。
小富商们都有些发憷,虽纪烟凡并未拉脸色,但总感觉心底拔凉拔凉的。但他们以段毅为首,他未说话,谁也不敢开口。
“段富商,你的儿子段一凡似乎是在京城上学?”纪烟凡看向段毅问道。
段毅心一跳,抬眼皮:“回大人,是。”
纪烟凡哦了声:“听说是进了白鹿书院,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官场。”
“不敢当。”段毅的冷汗冒出。
又是一会儿过去,二楼安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也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