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
专案组埋伏在医院骆志远病区之外的便衣向马龙密报,说蔡琴先后两次去探视过骆志远,行踪诡秘。而骆志远身边的那个俄国女医生,还去了杨柳的病房,停留了半个多小时。hu士那边反馈的结果是,女医生安娜为杨柳针灸。
马龙皱眉不语。
当天下午四点多,小赵急匆匆闯进马龙的办公室,神色微微兴奋:“马大队,蔡琴陪女儿杨柳出院了,据说杨柳基本恢复了意识和语言功能,回家慢慢静养去了。”
马龙哦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继续监视吧。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外界发现我们的行动!”
“马大队,这不是关键,关键之处在于,骆志远换药后也出院了,他也赶去了史家,现在还停留在史家。三点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杨柳压低声音道:“马大队,我建议我们马上赶去史家,试探他们一下!”
马龙迟疑了一下,霍然起身:“走,去试探一下也好!”
杨柳这两天恢复得很快,基本上不再沉睡过去了。而且,她的语言功能也恢复了大半,能张口说几句简单的话了,但还是非常吃力。
出院是杨柳坚持的,蔡琴无奈,只得听了女儿的话。而事实上,这一段时间她昼夜在医院,又逢史可仁案发,可谓是心力交瘁疲倦之极,也需要回家休息。
而骆志远也在今天出院,其实是一次巧合。他只是肩头受了外伤,有些失血过多而已,在医院调养了两天,也就不影响什么了。当然,要想痊愈,起码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中间,他的左肩还是不能动的。
他带着安娜赶去史家,无非还是想趁热打铁,继续指导安娜为杨柳施针。浑然不知,自己的行动都处在了专案组秘密的监控下,无意中的行为反倒更引发了专案组的怀疑。倘若骆志远知道这些,必然会骂娘的。
给杨柳针灸完毕,杨柳的气色大为好转,精神也好了很多。她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磕磕绊绊的一句话来:“妈……我跟他……单独谈谈,好……吗?”
杨柳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骆志远。
蔡琴一怔,但还是依言笑了笑,拉着安娜的手去了外间的客厅去谈话,让骆志远跟杨柳单独谈。
望着骆志远,杨柳的眸光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充满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柔情。她轻轻道:“谢谢。”
她一连说了几句话,费了很大的气力,就忍不住气喘吁吁起来,清瘦羸弱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骆志远默然。他能明白杨柳口中的这两个谢谢,是如何的意味深长。
他默然片刻,才又凝视着杨柳笑了:“杨柳,看来你还没有忘记一些东西,我以为你消失了,其实你是回来了,是吗?”
杨柳柔柔地笑着,点了点头。
骆志远长出一口气:“你好好休息,现在挺好的,你能恢复过来,我真心替你高兴。”
杨柳张张嘴:“谢……谢。”
“你的伤……”杨柳又吃力得问道。
骆志远笑笑:“一点小伤,不要紧。我有个事跟你说,你不要激动,仔细听着就好。”
杨柳温柔地再次点头。
“史可仁的案发了,你的举报被查实,现在他已经被拘捕。不过,那晚有人袭击我,可能是史可仁主使雇凶,现在专案组正在查——我感觉公安局的人在怀疑史可仁行凶的动机,如果你身体情况允许的话,还请你尽快向公安机关举报去年你被史可仁骚扰非礼和蓄谋开车撞伤的事儿!”骆志远的话不疾不徐。
杨柳的脸色涨红,瞬间情绪激烈地波动起来。她对史可仁的恨意已经积累到一个无可言语的程度,又听说骆志远因为自己而被史可仁雇凶伤害,她恨不能立即向公安局把去年的事儿说出来。
史家的门铃叮咚作响。
蔡琴去开了门,见是马龙和女警小赵,不由皱了皱眉,却还是让两人进门来。
骆志远从杨柳的卧房出来,见到马龙和小赵也是很意外。
小赵故作讶然道:“骆书记,你怎么在这?你们这是……”
骆志远皱了皱眉,淡淡道:“我和安娜来,给杨柳针灸。”
“针灸啊。早就听说骆书记还懂医,没想到还是真的。”马龙笑道。
小赵却是上上下下打量着骆志远,又扭头看看蔡琴,目光有些狐疑。
蔡琴根本没有多想,就解释了几句:“骆书记给我女儿针灸,杨柳能好起来,全仗了骆书记的医术呢。”
马龙哦了一声,转头望着蔡琴:“蔡老师,我们还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骆志远扫了两人一眼,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警小赵“不怀好意”,也对她有点厌烦,就向安娜使了一个眼色:“那你们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骆志远大步向史家门口走去,直接出门离开。
安娜也跟了上去。
小赵张了张嘴,本想留住骆志远,却被马龙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
小赵和马龙坐在史家的客厅里问话,一开始,蔡琴还在配合着耐心回答,到了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味,心里也很不高兴。
她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听不出小赵言语中的某种暧mèi的指向——当蔡琴陡然间意识到公安局的人似乎在怀疑她跟骆志远之间存在某种不正当的关系时,心神巨震,当即脸色涨红,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定了定神,压住火气沉声道:“我再说一遍,我对史可仁的任何事都不了解、不知情,这一点,随便你们查,如果你们查出什么来,我认罪就是。另外,我们家跟骆书记之前并没有往来,只是因为他最近给我女儿治病才有一些接触,我只能回答你们这么多,我累了,想要休息,两位请便吧。”
蔡琴霍然起身,准备送客了。
“蔡老师,看来,我们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个事实了。你知道骆志远是怎么受伤的吗?”小赵大声道。
蔡琴冷冷摇头:“不知道。我问过骆书记,他没有说。”
蔡琴的确在医院里问过骆志远——当日马龙和小赵走后,她就直接去了骆志远的病房探视,询问经过,骆志远没有跟她明说。骆志远是觉得,这事儿早晚瞒不住,蔡琴迟早会知晓,她终归是史可仁的老婆,这种事从他口中说出来于事无补,反而会增加困扰。
小赵也冷然道:“那我来告诉你吧。骆志远之所以受伤,根据我们查实的结果,主谋正是史可仁。史可仁雇凶杀人,不过因为骆志远身手不错,逃过一劫。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假如骆志远一个不小心,那么,或许他今天就不能出现在蔡老师面前了。”
蔡琴陡然间一个激灵,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史可仁派人行凶?”
马龙点点头,肃然道:“没错,正是史可仁。他买通了三个小混混,一个被抓,两个在逃。我们现在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给史可仁定罪,但迟早会查出线索来。”
小赵旋即接过了话茬:“蔡老师,你可以想想看,史可仁为什么要对骆志远下毒手?如果按照你的话,骆志远跟史可仁并没有私底下的往来交往,那么,史可仁这般丧心病狂雇凶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种种迹象表明,这事儿不简单。还是请蔡老师如实向公安机关反应情况,否则的话,一旦将来查出来……那就不好交代了。”小赵又严肃地追加了一句。
蔡琴愕然,望着马龙和小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又惊又怒又羞又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慢慢地,她眼前一阵乌黑,一头栽倒在地。
骆志远本想回镇里,但安娜死活不同意,坚持要他留在市里再养一天。
骆志远刚回到家,安国庆就找上门来。
“志远,我爸想要跟你单独谈谈,他在楼下等你,你下去跟他谈谈吧。”安国庆的神色有点古怪。
骆志远扫了他一眼,尽管心里奇怪,但还是依言下楼,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见到了安知儒。
安知儒轻叹一声,摆摆手:“志远,来坐,我们坐下谈谈。”
“安叔叔,啥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的伤不要紧了吧?”安知儒问。
骆志远摇摇头:“没事了,就是伤口这边的肩膀暂时还不能乱动,不过,只是外伤,定期去医院换药检查一下伤口,没什么大碍。我自己懂医,我心里有数,安叔叔,你不用太担心我。”
安知儒哦了一声:“这就好。志远啊,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了,我一直拿你当自家的孩子一般看待,有什么事你不会瞒着安叔叔吧?”
安知儒的态度严肃起来:“志远,你说实话,史可仁为什么不明不白地要向你下毒手?”
“我也不知道。”骆志远轻轻道。
安知儒的脸色阴沉下来:“志远,你是一个有头脑的年轻人,安叔叔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年轻人谁没有犯错的时候,但犯了错不要紧,我们还有弥补和改正的机会。”
骆志远愕然:“安叔叔,您这话我不懂。”
安知儒皱眉:“你真不懂?那我问你,你跟史可仁的老婆蔡琴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
骆志远目瞪口呆,激烈地干咳起来。
我靠!
安知儒直白的问话,让骆志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马上想起专案组马龙和女警小赵的古怪态度,一通而百通,猛然意识到自己被警方和官方怀疑与杨柳的母亲蔡琴有那种暧mèi关系,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