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怔怔地望着眼前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的女子,感知修为境界飞速上涨,足有千百倍方才停歇下来。善尸斩却,云霄清澈的眸子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整个人也被一股阴寒笼罩。她望定了玄音,开口说道;“你我一体,不必客气。”
玄音微微一笑,闪身进入云霄体内。云霄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攥着领口,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古朴小钟在云霄手里转了几转,来到在白莲上方稳稳停留,金血一丝丝融入钟身,再也不复存在。云霄紧咬下唇,只觉滔天恨意裹挟全身。没有了善念的压制,恶念登时肆无忌惮起来。她挥手将白莲与混沌钟收入识海,头也不回地走出不周山。
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夹杂浓浓血腥一步不离地尾随云霄,正是太一的屠巫剑。云霄转头望了望,心中又是一疼,挥手将剑收入袖中。混沌钟、屠巫剑一走,河图、洛书的光芒便显现出来。云霄望了望天空,冷冷一笑,将河图、洛书也收了去。
通天慢慢地显出身形来,望着云霄,一言不发。
“望师尊恕弟子不肖!”云霄语气冰冷,分毫没有了先前的暖意,“弟子欲在洪荒中游历一遭,请师尊恩准!”
通天听闻云霄“师尊”之语,长长叹了一口气:“琼霄、碧霄还在等你回去。”
“弟子不日即将还归。”
通天也不拦她,悄无声息地隐遁了身形。女娲待通天走后,自隐身的地方出来,叹息一声:“不想你竟因此斩却善尸……云霄,你可曾后悔?”
云霄站起,语气微微有了一丝暖意:“云霄向来不悔。”
“你有什么打算?”女娲望了望云霄,小心翼翼地问,“回三仙岛,还是……回天庭看一看……”
“天地广大,无处不容身。”云霄洒脱地说了一句,双眸恢复了先前的澄澈无澜,“云霄数载之后欲往娲皇宫盘桓几日,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我自然是欢迎的……你,保重。”女娲朝云霄一笑,飞身去了混沌。云霄望了女娲身影许久,发现斩尸之后的自己隐隐有了些心狠手辣的势头。她想到消融功德金光的血煞,又想到老子的后天第一功德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遂头也不回地往血海而去。
血海依旧黑云压日、鸟兽不兴。云霄拣了一处地方,放出紫莲,收集血海之中无穷无尽的血煞之气,以火晶引发紫焰炼化。饶是云霄修为大涨,这般作为也让她大耗气力,先前若隐若现的功德金轮如同要消失不见一般。
血煞被引,冥河老祖自然气得七窍生烟。先前云霄并后土来坏他好事,今日又敢前来抽取血煞,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引了四大阿修罗王出来,喝道:“上次开恩让你逃脱,今日竟敢抽我血煞,爷爷不将你碎尸万段,爷爷便不叫冥河!”
云霄炼器到了紧要关头,分神不得,索性唤出分|身玄音,让她以须弥芥子与玄元控水旗对付冥河。善、恶、执念三尸与寻常身外化身的区别在于,身外化身损耗法力,且修为大大不如本体。三尸非但修为与本体相当,且不消耗半点法力。不过成圣之前三尸不可损毁,一旦三尸身亡,那便永远无法凭借斩尸之法成圣。
冥河见到玄音,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云霄进境如此之快,短短数百年便能斩却善尸、成就准圣。他自忖步入准圣境界数万年,云霄新成准圣,绝非自己对手。于是命四大阿修罗王在四个角落团团围住,防止云霄逃离;自己手持阿鼻、元屠,亲自对付玄音。
玄音虽为准圣,修为法力比冥河少了数万年。但她借须弥芥子调动空间法则,配合玄元控水旗还击,竟丝毫不落下风。冥河手中只有阿鼻、元屠二剑,自红云手中夺来的九九散魂葫芦不能得心应手,法宝本就威力不足;又兼大战良久,微感疲惫;玄音不时向本尊取一些三光神水与乙木精气滋养补益,竟是越战越强。云霄见玄音略占上风,稍稍宽心,专心致志地炼起那股庞大无比的血煞来。
尔等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老子……老子,本以为你清净无为,却为人教气运,与西方二圣一般算计!他日新仇旧恨一并了解,云霄奉陪到底!
浓郁的血煞凝成三根血针,在紫莲内隐隐透着血光。云霄颇为满意,收了紫莲、火晶,将血针用鲛帕包了收好,那起屠巫剑,与玄音合攻冥河老祖。
老祖本已不支,此时更是心中叫苦。他命阿修罗王助阵,可他们根本挣脱不开那诡异的扭曲空间。云霄、玄音一体双身,心神相通,配合起来更是天衣无缝。冥河不甘,却也惟有讨饶:“也罢,冥河认输,此番因果作罢,如何?”
云霄炼成血针,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与玄音齐声说道;“好!”收回法宝,合为一身。
冥河身为准圣,自然知道善尸斩却后修士自身会发生怎样变化。可他刚刚迎上云霄的目光,脊背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寒意:该是何等的修为、何等的怨恨,方才能生出这等冰冷的眼神。他望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暗自庆幸自己首先叫停,否则阿修罗族今日难以幸免。
“云霄仙子既然来了,不若到我平心殿小坐,如何?”血海的另一头远远传来平心的声音。
云霄来到平心殿,发现里面只有少数几位地府阴神。平心神色柔和,手中茶壶淌下一股细流,落入玉杯溅起点点水花。云霄刹那间被一股清新柔软的气流包围,之前那股邪火隐隐压了下去。
平心微微一笑:“坐。”
云霄来到平心面前坐下,手执玉杯缓缓转动,浅黄的茶水透着缕缕仙气,云霄宛若睡着一般舒适。平心轻轻叹了口气,言道:“如何不饮?”
云霄一口饮下,酸甜苦辣百般滋味萦绕,胸口郁结之气竟消散了许多。她盯着已经干了的玉杯,怔怔地流下泪来。
“你善尸虽斩,执念却更深了一分……”平心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我曾经为自己算过一命,可却因果线模糊一片,与你纠缠不清。我记得紫霄宫中鸿钧道祖亲口言说,世间当有八圣,却只拿了七道紫气出来……”
“方才鸿钧道祖召命我等,言说西方天柱折断,恐有不稳,是以取白虎镇压西极,全四灵之数;又命紫川夫人长子勾陈为西方无极天皇大帝,并白虎镇压西方……”
云霄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一时间又抓不住。紫川夫人果然有位叫勾陈的长子,果然成了六御之一。可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老子圣人言:量劫消除,人族当合天地主角位。是以提请道祖,立三皇五帝,以全功德……”
三皇五帝,三皇自然是伏羲、神农和皇帝,五帝却又是谁?难不成是尧、舜、禹、颛顼、少昊?反正记不清了。伏羲……伏羲要得道,少不了自己手中的河图,看来还得上娲皇宫一躺;大禹治水需洛书,给与不给、借或不借均由自己。云霄微微蹙眉,感觉到玄音似乎在自己体内微笑。
“三皇自为天、地、人,教化百姓,以全圣德……”
天皇、地皇、人皇,地皇……地皇神农氏……究竟忘了什么,为何会想不起来?她分明应该记得的……
地皇,地皇神农。地皇,皇地,皇地祗!
云霄蓦地站起,望着平心,目瞪口呆。平心,平心她本该是六御之一的后土皇地祗!后土身化六道轮回,功德加身,真灵化平心掌地府,亦尊为那六御中的最后一位,后土皇地祗!
可平心已经是圣人!后土身无元神,绝不可能成圣!
云霄隐约间抓住了什么,不周山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霎时间想了许多:为何自己会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为何自己小改天数天道容忍,大改此命天道亦忍?先前天道分明是不容许吊脚楼出现的……
这中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一定有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云霄?”平心大是奇怪,不由出声问道,“你……可是有恙?”
“多谢娘娘挂怀,云霄无恙。”云霄向平心笑了一笑,又想到自己既怀空间法则,未必不能借助外力改变时间。时间是什么?霍金一辈子也没解释清楚,她又如何得知?不知反倒无畏,就让她赌一回,赌她可以回到那个时刻,赌她可以借助日后强大的法力救回太一!
可她该如何提高实力?莫非果真要斩却三尸,成就圣人?又或者如盘古一般开天辟地,以力证道?无论如何她已有了希望,而希望、执着与爱,正是人类借以披荆斩棘、成就天地至尊的所在!天道无情,大道却未必无情!否则人族身怀七情六欲而生,又如何能够做出这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情处天道之外,却在大道之内!
人族?
云霄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她已脱离人族修行数万年之久,为何今日却羡慕起了人族,反有靠拢的趋势?而且倘若她没记错,拥有时间法则的,除了那面杳无踪迹的昆仑镜,便是女娲手中烧断虚空的宝莲灯……
云霄谢过平心,直往娲皇宫而去。
女娲高高坐在一张云床上,山河社稷图展开,其间一缕幽魂无知无觉得游荡。云霄求见,金凤仙子不敢拒绝,只悄声告诉了云霄,言道女娲娘娘心情不好,不应过多打扰才是。云霄谢了,径自走进娲皇宫。
“你来了。”女娲收起山河社稷图,一挥手,空荡荡的娲皇宫瞬间多出一个蒲团。云霄坐了,探手入怀,取出河图,扬手送到女娲身前。女娲微微蹙眉,却不接过,“我自知河图乃是兄长伏羲的证道之物。可伏羲……哥哥他神魂未复,只能在山河社稷图中静养。我一时间也找寻不到合适的妖身。这图你留着罢,到时借哥哥用一用也就是了。我因成圣已欠你一桩因果,再欠一桩,可就难还了。”
云霄不收河图,眸中熠熠生光:“云霄此番欲以宝易宝,不会再让娘娘欠下因果。”
“以宝易宝?这倒是个好法子……”女娲想了想,说道:“除了镇压人族的乾坤鼎、山河社稷图、红绣球和量天尺,我娲皇宫之物任你挑选。”
“娘娘可有一盏宝莲灯?”云霄开门见山。
“有倒是有。不过宝莲灯为后天之宝,终逊了河图一筹。”女娲颇有些踌躇,“这样罢,我将五彩霓衣也一并给了你,了此因果,如何?”
云霄得此意外之喜,谢了女娲,接过宝莲灯与五彩霓衣离开。她要回金鳌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