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力强行将线扯断,珍珠散落一地,端简伸脚,不动神色挡了一下飞溅的浑圆,珍珠滚落回林琳脚边。
“端简,抱歉啊,你嫁给薄谨言三年,他好像就送你这么一个廉价礼物,你还挺喜欢的,这下弄坏了,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
“也是呵,养条狗还能看家呢,你在我家这么久了,一点用处都没有,哪还有脸说我。”
说着故意瞧了瞧端简的小腹,啧啧两声:“妈过两天也过来,你这副晦气的样子少摆,省的我们看着心烦!”
对方言语挑衅带刺,端简却带笑依然:“我已经这样了,气色自然不比你们,半月前我看见谨言说,薄家里,数你漂亮呢。”
“他真这么说?”
林琳闻言顿时伸手抚上自己脸蛋,脸颊飞霞。
想到自己明天还要去公司探望薄谨言,林琳美滋滋转眸,见端简脚边花篮,缓和态度伸手点了点:“你是在修剪蔷薇吗?这花也新鲜,你一会儿给我送去,我泡澡用。”
“好。”
“人虽笨,但好在识相。”林琳笑吟吟转身,满是和薄谨言见面的幻想,不慎走神,八公分高跟鞋正踩在散落的珍珠上,人影一声尖叫,“噗通”跪倒在地上。
端简好像慌张,伸手要过来搀扶她,林琳一抬头,正看见端简掌心湿粘的花汁,担心抓花了裙子侧身一躲,不料身后正是台阶,顺势滚了下去。
端简直起腰身,唇角噙着一丝薄笑。
“嫂子,你小心点,别让这廉价的珍珠硌伤了你。”
“端简你个贱人!你故意的!”
林琳膝盖手肘都蹭破了皮,被赶来的佣人搀扶起来,朝端简哭闹大喊:“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我让我妈来收拾你!”不想自己狼狈被人瞧见,连忙转身回到别墅里。
人影远去,端简则又恢复成往日温驯模样,俯身去捡地面的粉珍珠。
一颗、两颗、三颗……
一双漆黑的皮鞋出现在视线内,脚下正踩着温润的珍珠。
端简顺着笔直的西裤缓缓抬头,正见多日杳无音讯,只出现在电视杂志里的薄谨言。
对方双手插在口袋,沉着一双眸子低头看她,眼底无波无澜,深邃若渊,不知将刚才情形看去多少。
他什么时候过来,自己竟没有半点察觉。
端简缓了缓神色,心中略有计较,林琳再不对,也是他的妹妹。
攥着珍珠站起身来,摊开掌心,端简笑颜如细雨春花:“项链不小心散了,你不会怪我吧?”
“明天妈过来,你准备一下。”
低沉性感的声线,对刚才的事,绝口不提。
端简稍稍松一口气:“嗯,妈吃东西嘴挑,那我吩咐佣人去准备……”
“你亲自去做。”习惯性的强势命令,带着高高在上不容置喙,薄谨言扫她一眼被蔷薇刺划破的手指:“她爱吃腌制的清江鱼,你知道的。”
冷峻的人影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直接擦肩而去。
端简则低头看向指尖,嘴角微勾。
他不爱她,自然不会管她处境如何,冷漠无视,这也算是他对她的一种有效的惩治。
的确是薄谨言的一贯作风。
暮色四合,夕阳一寸寸沉下去,夜幕降临。
得了薄谨言的吩咐,端简买菜洗菜腌制,纵然万分小心,手指伤口难免碰水,她一直竭力忍受,一直忙碌到晚上九点才得以休息。
路过书房时,她似乎听到里面林琳向薄谨言告状的声音,哭哭啼啼,称是端简一把推她下台阶。
端简将没有停留,瞥了一眼半掩的门缝,吩咐佣人将蔷薇花送去给林琳泡澡,自己则直接回到卧房。
窗外月光皎洁如练,端简站在窗口的位置,捧着散乱缺失的粉珍珠出神。
再也找不回来了,一整条项链,现在只剩下十几颗散珠。
连承诺都消散在风里。
端简收紧指尖,月光正打在她身上,与她一身纯白的睡衣融为一体。
薄谨言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那纤细的身影,她背对着他,似乎在眺望窗外,又似乎发呆。
开门声惊动了端简,后者缓缓回头,将珍珠藏起:“忙完了?”
薄谨言拽开脖子上领带,长出口浊气:“端诚公司已经成功被收购了。”
端诚,是端简父亲一手创立的微软公司,刚上市没多久便带动股市上升,情景大好,端家眼见着也要在南城立足,谁料父亲便意外去世。
不,确切的说,那并不是一场意外。
端简神色未变:“那是好事,恭喜。”
薄谨言没有理会她,对林琳的事只字未提,直接转身进了浴室。
片刻,浴室里传来阵阵流水声,端简盯着浴室门板,手指攥着睡衣缓缓收紧。
端简正凝眉思忖时,床边手机蓦然响起。
回手顺便摸过,来电显示是王怡。
接通,端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边便先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哭声。
“小简啊,你快救救妈妈吧,妈妈活不成了……”
端简知道,每次母亲这样的开场白,多半都是端长歌又欠了债,她想逼着自己狠心挂掉电话,可哭泣一波波鼓上她的耳膜。
“又是端长歌对不对?我没钱!”
“你不管你那她,但你也不管我的死活吗?你忘了我当初将你带出那荒山野岭的时候了?要债的逼上门来了,他们拿着刀啊,你要这么绝情,那我们可活不成了啊,你现在怎么说也嫁入了薄家,他家一根汗毛都比咱们大腿粗,小简你就求求薄家,哪怕是低三下四,我们的性命可比自尊重要啊,你别忘了,我可是你母亲。”
母亲……
继母……有这样卖女求荣的?
端简一听见这两个字时,顿时翘起唇角……
“小简,我一定会教训你那个没用的姐姐,但请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再帮我们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你在那边看不见,我们给你跪下也行啊!”
电话里“噗通”一声,听得端简心尖一跳。
浴室里已经停了花洒流水,端简盯着玻璃门抿了抿唇:“你不用这样,我会想办法。”
她知道自己心软只会掉进无尽的深渊,可前意识里,她还抱有一丝希望,下一次,下一次她绝对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