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过来了？”何汐晴看到一脸怒气的何元清，赶紧迎了上去。宫中人多眼杂，何元清又为当朝丞相，未免落下口实，他平日里是甚少来晴妃的寝宫，可今天却是一下早朝，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觉察到了何元清的不悦，何汐晴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爹，您来得这么匆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何元清勉强压住自己心里的怒火，上前一步，凑到何汐晴近前，低声说道：“我问你，我给你的药，你到底有没有用？”
何汐晴闻言，脸颊立刻染上一层绯红。迟疑了片刻，她娇羞地说道：“我昨日把它放在百合羹里了，但是……药效好像并没有发作。”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紧抿着薄唇。
“你可是亲眼，看到慕凌君喝下那百合羹的？”
何汐晴被他问得一愣，犹疑地答道：“是，我是亲眼看到他喝下百合羹的。”
“当时可还有其他人在场？”何元清继续逼问道，
“当时……”回想了几秒，何汐晴答道，“旁边还有万空，云枫和叶琉璃。他们是在商议迎接铁勒使臣的事情。”
万空，云枫，还有……叶琉璃。何元清的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深不可测的眸光叫人难以忖度他的所思所想。
“爹。”看着眼前似是在沉思的何元清，何汐晴小心翼翼地轻声唤道。
何元清登时回过神来，他亲昵地握上何汐晴的手，换上了少有的慈父的笑容，“汐晴啊，这几天有时间多去陪陪王上，不要老是让为父替你操心。”
何汐晴的脸如同火烧一般，带着少女的娇嗔，她撒娇道：“爹~”
“还有，你要大度一点儿。”对上何汐晴不解的目光，他轻轻拍着何汐晴的手背，又接着说，“也要多去看看女巫大人，知道吗？”
“叶琉璃？我为什么要去看她啊？”何汐晴不满地撇撇嘴，别过头去。
“听爹的话，汐晴。”何元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爹让你去你就去，肯定不会错的。”
……
“真没想到万空这小子竟然还有这个绝招，足够以假乱真啊！”云枫全然不顾琉璃微怒的神色，仍是眉飞色舞的赞叹着。
苦笑一声，琉璃拍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脸。果然还是学艺不精啊，只是易容了一个早上，自己的脸就如同石化一般。有时间她倒是真想仔细的研究一下，万空是如何轻松地易容为翩翩公子的。
不过，一切都只是止于她的猜想。自从不久之前，万空将他的“看家本领”――易容术传授给自己之后，琉璃就一直在猜测，所谓的万年容颜不改，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易容之术。
她自然是不会直接向万空问出心中的疑惑，只是会在心里更加好奇，万空年轻时的经历。
“你刚才在殿上的时候，简直是太霸气了，连我都快以为你是真的王上了！”云枫接着夸赞道，甚至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完全不像个御前侍卫的样子。
敷衍地对云枫笑了笑，琉璃心中的无奈之感更加强烈，“云枫大哥，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慕凌君吧。”
“你说的对！”云枫一拍脑门，自责道，“我这一激动，都忘了王上的事情了。”说完，他跟着琉璃，一同来到里屋。
床上，慕凌君微眯着双眼，骨节分明的手上露出狰狞的青筋，惨白的脸色微有一丝好转。似是听到渐近的脚步声，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王上，您感觉怎么样？”云枫走到床前，焦急地问道。
慕凌君微微颔首，“万空的药已经帮我缓和了毒性。”说着，他的目光移向身着龙袍的叶琉璃。
看出了慕凌君眼中的疑惑，琉璃只能是无奈地耸耸肩，解释道：“我也不想出此下策，但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你放心，只要不是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应该是不会露馅的。”
琉璃本以为慕凌君会露出不屑或是怀疑的神情，谁知他竟勾唇淡淡地一笑，没头没尾地吐出一个字：“汗。”
汗？琉璃不解地看向慕凌君，顺着他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脖颈上布满了汗珠。
刚才是因为只想着如何扮好慕凌君，无心之中忽略了这个细节。现在被提醒之后，琉璃这才意识到，不仅是脖颈，就连她的后背和手心都在不知不觉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说到底，她还是紧张啊！用她那半吊子的易容术，却要欺瞒住那么多人的眼睛，其中还包括老奸巨猾的何元清和陆岸。而且一旦被察觉，其后果将可能是搭上整个南国的未来，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她怎么可能轻松？
不过还好，她没有败下阵来，也没有丢万空那个老妖精的脸。
想到这里，琉璃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很是爽快地承认：“那何元清简直就跟只老狐狸一般，在朝堂上盯得我心里都发毛了。别的倒都还好说，就是你的声音，我模仿得还不是很像，因此也不敢多说什么。所幸算是马马虎虎地糊弄过去了，照这样应该可以应付到万空师父回来。”
“但是，何元清肯定会觉察到其中的不对。”慕凌君的声音有些纤弱，但沉稳的语气，却听起来让人莫名地安心，仿若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怕的是，他很快就会采取对策，让我们来不及防范。”琉璃接过慕凌君的话头，低声说道。
云枫浓眉一立，不解地问道：“何元清会如此着急吗？”
“难说，”琉璃垂下眼眸，思量着说道，“不出一天，铁勒使臣就会来到临池，若想在这个时候惹出乱子，就需要速度够快。所以，他肯定要对我们加以试探，好让我们露出破绽。”
“若是晴妃娘娘再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何元清，想必他即刻便会从女巫大人这里下手。”云枫轻啧一声，接着说，“万一他要是觉察出了假扮王上一事，我们就难办了。”
“是啊，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减少护国女巫和南王同时出现的可能。”琉璃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和床上的慕凌君。
似是明白了琉璃的想法，慕凌君眼梢微挑，声音沾染了少有的愉悦，“眼下就有一个同时出现的可能，那就是明天迎接铁勒的使臣。”
琉璃淡然一笑，心领神会地说道：“看来，是要找个办法打消丞相大人的疑虑了。”
……
“爹，你为什么非要我去看叶琉璃那个丫头啊？”何汐晴赌气地跺脚道，“你都不知道她在王上面前的样子有多狐媚。”
“汐晴，爹知道你的心思，”何元清轻轻拍拍何汐晴的肩膀，为难地说，“但你也要知道，她是护国女巫，在南国的地位可是不一般的。就算是不能与她相熟，也应该避免交恶。”
“这样吧，”拉过何汐晴的手臂，何元清笑道，“正好我一直以来也没有机会拜访这位女巫大人，今天就让为父和你一同前去。”
何汐晴哪里能摸清自己父亲的心思，被他这突然地要去见叶琉璃弄得一头雾水。但见何元清一心，而且似是另有打算，她也不好再反驳。
未带过多的随从，何汐晴就这样带着何元清匆匆赶往栖梧阁。一路上，她虽满是疑惑，但碍于父亲的威严，也不敢多问什么。
何元清的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若是想验证他的想法，就要尽快出手。他不相信，单凭一个未涉世事的黄毛丫头，就能应对的了他的反击。
疏离的树影就着微风晃动看，斑驳的阳光从交错的枝孔中漏出。眼前，除了满目的翠绿再无多余的颜色，耳边也唯能听见似已是有些疲累的蝉鸣。
“栖梧阁内还真是安静啊。”何元清放慢了步子，说道，“汐晴，让下人们通报一下吧，免得打扰了女巫大人。”
“跟她有什么好客气的，那丫头自己本身就是个不通礼数的俗人。”
“我爹告诉我，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才是不懂礼数。”少女清脆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交叠的枝叶下，是叶霖俏丽的面容，她走到何汐晴的面前，故作乖巧的反问道，“您说呢，晴妃娘娘？”
何汐晴见被一个无名小丫头如此顶撞，气得双颊涨红。
“不知丞相大人来此，有失远迎。”叶霖没有给何汐晴留下说话的机会，瞬即侧过身子对何元清恭敬地施礼道，“我是叶岚的女儿，父亲安排我在这里照顾女巫大人。”
“我这次突然来访，怕是有些冒昧。”何元清半眯着眼，淡淡笑道，“不知可否见女巫大人一面？”
“实在是不好意思，丞相大人。”叶霖略带歉疚地说道，“女巫大人卧病在床，恐怕是不便接见大人。”
“她昨日还跟王上在书房里有说有笑，怎么今日就卧病在床了，难不成她是故意不想见我们？”何汐晴话中带刺，咄咄逼人的问道。
叶霖并不急恼，她微微一笑，从容地回道：“是突然染上的风寒，病来得急也重。又正好赶上万空师父出宫访亲，一时之间也没个照料。倒是辜负了大人和娘娘的一片好心了。”
“那正好，”何汐晴眉梢轻轻一挑，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顺便前去探望一下女巫大人。你总不好把我们赶回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