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风醒了过来,他原来睡在一处斋殿里,殿中两边有一道高台,高台上竖立着一道道残破的神像。林晚风数了数两边的神像,一共十尊。斋殿尽头,雕有巨龙、凤凰的石阶之上,那本是大殿最高的地方,摆着一张空空的天椅。天椅一侧,还有一尊神像,这是一尊老人神像,其面容慈祥,悲悯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人性的目光。
“这是什么地方?”林晚风缓缓地站了起来,打量着这一个斋殿。
大殿里,灰尘堆积,几个角落还结了蜘蛛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
林晚风看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胸膛,脸上闪过惊讶之色,整个胸膛明明已经被击碎,现在却是完好如初,难道有人给他治疗的么?想到此,他大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有人吗?有人在吗?
……
回音阵阵,震落殿壁灰尘,倒没有人回应。
他踩着厚积的灰尘,一步一步走向殿外,走到门口时,他回头过看着大殿,那一路踩出的脚印,竟缓缓消失在积尘里。
他站在斋殿门口,前方一片开阔的广场。
此刻,有一道白衣身影,正在广场之中,痴狂舞剑,同时送来一道仿佛几许沧桑而落寞的声音:
“永生不死,不过一场,逆天美梦。千秋过后,我厌倦了孤独,用相思奠你,从此终生守候,这一座静斋古墓 ……”
一道画面猛然闪过脑海,似乎曾经也有那么一次,曾看到这个舞剑的白色身影,也听到过他同样话语,只不过,那一次是一间静斋,而这一次,见的却是一个殿堂。
林晚风猛然抬头,望着白色身影,大声道:“你是谁?”
那白色身影似是未闻,又舞了一阵之后,像是一道白烟,消散而去。
他呆呆地站在殿堂门口中,有些不知所措。
他缓缓地走入广场之中,见广场之上阳光暖暖,周围四处还有地涌喷涌,广场之外白云飘荡,似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将白云捧在掌中。
又一处仙家美境,他不由有些失神,一下坐了下来。
仙境虽好,可是一个人生活,那也太冷清凄惨了。
他双手枕头,睡在了广场之上,仰望高天,深心只觉一片安宁。
只是,他想到了那个心机深沉的青年,一股凉意直蹿到心底,已然高比“仙王”的修为,还有那么深沉的心机,年轻一辈之中,有几人是那人的对手?而且,那人深更半夜跑到千机峰后山找到了白猿洞府前,还有什么目的?
那青年还说其每年都会去寻找,显然不只是说说。那几年去寻找的时候,都是抽师尊不在山上的时候罢。
林晚风叹息了一声,那个青年,他却是在长门太玄峰广场之上见过一面的,就是那一个秘境之选的活动上曾手捧鲜花的那一个师兄,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那人修为已然到了神始第七层,而他还在第一层,差距巨大,不是短时间可以赶上的,所幸的是,那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看来以后在修为未赶上其之前见到那人,只能智取了。
林晚风默默地想着,猛然坐了起来,目光望着四周,又暗暗寻思起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离开这里。
他苦苦思索,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望着天空。
因为他似乎想起,曾有一座古斋,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飞了起来,一直向着天空深处而去。
某一刻,他感觉到周围环境一变,再看之时,已经出现在他的幽居里。有一只纸鹤,正在问心花的花叶上,振动着翅膀。
他镇了镇神,走向纸鹤,将其拆了开来:
“我要去‘死灵山脉’,走之前想见见你,明日清晨,秋梧林见。”
清晨!清晨!
看这天色,已然快接近中午,清晨早已过去。
“啊啊啊啊啊!”林晚风心中咆哮,急匆匆地驱剑行向凝香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想早点赶去约会,但愿还来得急。
一道灰光,划破青天,落在凝香峰秋梧林。
秋梧林,种满了秋梧,一片枯黄的颜色染遍这一片山恋。林晚风在林间落叶里奔跑,急切地寻找着那一道青衣身影。然而,他跑遍大半个山林,只见风吹林叶飞,何曾有人的影子?
但他没有放弃,奔下剩下的还未找过的地方。
突然,他停了下来,满面惊喜的盯着一棵秋梧树下,那一道静静站立的身影。
他面现惊喜,正待飞跑过去,然而,他看到了另一道身影,那一个在昨日深夜将他“击杀”的青年。
青年手捧一束鲜花,满面灿烂笑容,“鲜花赠佳人,婉柔师妹,给你的。”
一道红霞,迅速爬上了叶婉柔的脸上,她低着头,羞赧接着花束,捧在了怀里。然后,她缓缓扬起头,看着眼前师兄,轻声说道:“在水月秘境之中,我中了毒,是萧师兄你帮我解的毒吗?事后,更差了你的师弟给我送了药草,是不是?”
青年一怔,随后笑了起来,道:“没想到这都被你知道了。”
“前些日子,我需要凝碧仙草,也是师兄为我闯天台,而去采集的罢,还累你受‘长廊剑阵’之刑。”叶婉柔幽幽说道。
青年朗声笑道:“这些都是小事,婉柔师妹切莫挂在心上。”
“萧师兄,我已决定了,你做的那支短笛,我不再退还给你……”叶婉柔声音轻轻地,到最后,已然低了下去,微不可闻。
对面青年一脸惊喜,喜道:“真的?”
叶婉柔低着头,微微地点了点。
这一刹那,林晚风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无力地靠在一棵秋梧树干上。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么多日子以来的感情都是假的?不,绝对不是。”林晚风心中狂吼。就在青年准备牵住叶婉柔纤手的那一刻,他站了出来,认真地看着叶婉柔,道:“师姐。”
似乎没有想到一侧还有人在此,叶婉柔红晕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慌,“晚……晚风师弟。”
“为什么?”林晚风指着青年,大声道:“为什么选择的是他而不是我?”
叶婉柔怔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道:“晚风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林晚风伤痛如潮,怒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么?”
叶婉柔幽幽叹息了一下,轻声道:“晚风师弟,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忘了师姐我罢。”
“忘?如何忘记?”林晚风大怒,然后指着青年,激动地道:“他就是一个骗子,在秘境中,给你吸毒的人是我,为你上天台采凝碧仙草的也是我,这个人,根本就是个骗子。难道你愿意跟一个骗子一辈子?”
叶婉柔迟疑了一下,看着青年,道:“萧师兄,请你真诚告诉师妹我,晚风师弟说的是真的吗?”
青年一直含笑立在一边,此刻闻言,脸色一正,认真地说道:“婉柔师妹,你看师兄我像是说假话的人吗?”
叶婉柔沉默了一下,然后侧头对着林晚风,叹息道:“晚风师弟,你走罢。”
林晚风身体摇晃了一下,气急攻心,大声道:“难道你相信他,不相信我?他根本就是个骗子,为你吸毒的人……”
“那一根手绢呢?”叶婉柔说道。
林晚风一怔,道:“什么?”
叶婉柔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面露失望之色,道:“晚风师弟,既然你说上天台采凝碧仙草的人是你,理应有根手绢儿罢?”
“对呀。”林晚风脸色一喜,伸手入怀,摸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摸出来,看着叶婉柔越来越失望,甚至带着几分冷笑的神色,他不由脸色一变,急道:“昨天还有的,也许……也许掉在哪里了。”
这时,青年掏出了一根手绢,奉在手心,微笑道:“婉柔师妹,你说的可是这一根手绢?”
林晚风望着那一根牵心的手绢,身体一震,顾不得再隐藏昨夜与青年交手的事,怒目看着青年,道:“是你!肯定是昨晚与你交手时掉的,然后被你捡到的。”
“林晚风!”叶婉柔大声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凝目看去,只见叶婉柔一脸拒人千里的冰寒,她冷冷地说道:“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请你离开。”
“哈!”林晚风发出一声嘲笑,他感到一阵无力,连拼死向那个青年出手的力气都提不起了,看了一眼得意中带着几许阴冷的青年,断然转身走开,“叶婉柔,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林婉柔脸色变幻,看着他的身影在漫天落叶间走远,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青年深深地盯了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眼,笑道:“婉柔师妹,那位师弟还很小,他还不明白什么是爱,你不必恼怒于他,等他长大些,也许就分得清了。”
叶婉柔看着青年,说道:“萧师兄,其实我跟他没什么。”
青年微微一笑,道:“婉柔师妹,我相信你,他年纪那么小,就算有什么,也不可能啊。”
“呵呵……”
林晚风在秋梧林里走着,看漫天林叶洒落,似秋梧的泪。
他很想很想吼叫,想将心中愤怒和委屈全部吼出来。只是,他终究没有吼出来,他不想再表露任何情绪,特别是在那个少女知道的地方。
他紧紧握着双拳,咬着牙,“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只是那个时候,那个曾经愿无怨无悔为你付出的少年,对你还会那么奉尽一切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他向前走着,忽然觉得很是孤单,找不到人诉说心中伤痛,也没有人会对他轻声安慰。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林中深处,然后转身飞跑起来。
身后,叶落如雨,亦如泪。
从此,将与你疏远。
桥归桥,道归道,我的世界,不会再有你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