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晚风大清早睁开眼,便看到纸鹤停歇在窗台,见了他后将翅膀扑拍得赫赫作响。
他当即跳下了床,扑向了窗台,只是纸鹤背上并没有书信,他不由有些失望。目光转动间,他看到了纸鹤里似乎有些痕迹,心中一动,当即拆开了纸鹤,一股清秀娟丽的字映入目中:
“晚风师弟:希望明日初选,君能旗开得胜,获得名额,顺利进入水月秘境。至于君所说大师兄之事,我们凝香峰也颇多猜测,估计应是杨馨怡师姐,据传馨怡师姐可没少向贵峰若南打听大师兄的事。笔匆,就此停住,祝师弟万安,师姐!”
林晚风久久看着这短短的几行字,似乎看到凝香峰百花谷那间小木屋之中,那一道倩影在窗后疾书,最后在师姐之后,重重地落下了一个叹号。叹什么,叹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心情很是飘然。
是什么情绪如此澎湃,是什么样的味道在深心里荡漾,以至于他整张面容都挂着焕发容光的微笑?
是情,是蜜!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这一页纸张,然后整理着着装,面带笑容,昂首走出了宿舍。
一路之上,他感觉苍白的天空是那般好看,花香了,草绿了,便是一些凡鸟的叫声,也是那般快乐而动听。
心情愉快地来到了厨房,沈重、庄楚、毕孜炼、孟长醉四位师兄已然到来,见他面带着有些“痴傻”的笑容,都颇感惊异,世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难不成十年一次的“水月秘境”洞开,让这位小师弟如此激动?不过几人都没有说什么。
沈重对着林晚风点了点头,道:“待会儿还是由二师弟做饭,我们藏在厨房四周,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戏弄我们的大厨,如何?”
庄楚道:“大师兄,你们四位也跟着进来罢。”
“不妥,不妥,我们都在里面,要是被贼人发现了如何是好?”毕孜炼正色道。
“你们看这是什么,当当当当!”庄楚炫耀般的取出了四张道符,道符上符文飞走,眨眼就消失无踪,再也看不见,就只剩下四张空白的黄色道符。
孟长醉醉眼迷离的提着一个酒葫芦,看着黄色道符,惊道:“这是什么符?”
还是大师兄沈重见多识广,看了一眼,面露惊容,道:“这是隐身符,看这道符的气息,应该是妙符师叔亲手炼制的隐身符,整个天符峰应该不超过十张。”
“哇!”
此言一出,众人大喜,继尔眼神古怪的看着庄楚。
沈重道:“好小子,这等灵符都被你弄来了,而且还是四张,哈哈,看来你和天符峰赵灵儿师妹的交情非是一般的深啊。”“嘿嘿。”毕孜炼和孟长醉在一侧露出不良笑容。
庄楚狠狠盯了毕孜炼和孟长醉一眼,道:“两个无聊之人笑什么笑,这是借的,用了还要还。”
毕孜炼和孟长醉顿时委屈,你怎么不说大师兄,难道昨日被大师兄揍老实了?不过,此话不能说出口,再怎么说二师兄也是“太玄十大”之一,这可不是白叫的,要是他发起狠来揍两人一顿,两人除了将头埋在沙堆里保护好以外,只能高高撅起屁股硬受着,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
毕孜炼干咳了一声,笑道:“二师兄,时辰不早了,快发隐身灵符,待会儿我们还得赶去主峰广场参加初选啊。”
庄楚哼了一声,一人发了一张,道:“记得待会儿还我。”
见无人回应,抬头一看,见四人都隐去了身,当即不再多说,快步走进了厨房。
来太玄神宗一年之久,这是林晚风第二次来厨房,第一次来的时候已是几个月之前了。第一次来进来做东西,便将兽栏里的异兽都给毒倒了,现在回想起来,他感觉有些好笑,颇为不好意思地看了二师兄庄楚一眼。
此刻,他和大师兄沈重、三师兄毕孜炼、四师兄孟长醉都隐了身,四人之间倒能互相看见,四人规规距距站在一处角落,一边看着庄楚的厨艺表演,一边扫视着厨房里是否有异常地方。
早饭早已经被早起的庄楚做好,整个厨房里都飘浮着缕缕饭香,庄楚要做的仅仅是炒菜。
灶肚里冒出了旺盛柴火,大口黑锅开始冒着青烟。
少许青油下锅,锅里糍糍作响,油星乱冒。
“炝一个汉青白菜好了!”庄楚低低自语,自货架上取出下两颗新鲜的汉青白菜,快速洗净。
“腾!”
火苗蹿入了油锅,瞬间将油锅点燃,顿时整个大口黑锅里都是大火。
庄楚却是不急不燥,几颗干红椒撒入锅中,然后左手抓起汉青白菜,右手抄起明晃晃的菜刀,悠闲而匀速地将菜片儿削入了锅中。
收刀,翻炒。
片刻时间,一盘香味浓郁的炝汉青白菜端上灶头。
隐在角落里的沈重、毕孜炼、孟长醉三人对看了一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时,只听见小师弟林晚风中气十足,拖着异样声调,猛然大吼:“妖怪,哪里跑?”
林晚风显出身形,手泛青光,一把抓向了灶头。
几人赫然看见灶台处的空间泛起了一阵阵涟漪,还有拍打之声,就像是一条鱼儿被网住,在河水中亡命挣扎。更令几人惊异的是,屋里响起了一道陌生的稚嫩的且惊怒的声音,“坏人,坏人,快放开我,否则我绝不饶你。”
林晚风将手掌收了回来,手掌上依然青光缠绕,那只手掌并未握紧,不过手掌上鼓动的青筋分明告诉着几人其中正抓着什么东西。
沈重三人撕下了隐身符,和庄楚一起将林晚风围了起来,紧紧地注视着那只虚握的手掌。
那只手掌泛出的青光渐渐强烈,同时波动出的涟漪也越来越急切。
“坏人,放开我,放开我。”手掌间,传出焦急的声音。
这时,林晚风左手猛然合向了右手,左手之间也有光芒传出,是白色的光。虽不如青光耀眼,竟晃动了几人的目光。
这一刻,再也没有新生的涟漪泛出,只剩下那一道稚嫩声音在不住怒骂。
几人松了一口气,看这情况就知道小师弟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只是,几人心里同时升起了念头,小师弟抓住的是什么东西?他是怎么看到这东西的?
“小师弟,你……”
沈重不经意地一侧头,就看到林晚风眉心处那一道红色印记此刻正泛着微弱的诡异红光。
听到此言,其它三人也看了过来,只是林晚风眉心处的印记泛出的红光刚刚隐没,三人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了。
林晚风平静一笑,双手齐摇,道:“你们看。”
毕孜炼、庄楚、孟长醉三人立即侧头看去那只手掌,只有沈重依旧注视着他,眉头微皱,目光有几分异样。不过他看到林晚风坦然的神色,和那一双明净的双眼,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也看了林晚风的手掌。
只见一个巴掌大小的泥人显了出来,泥人五官分明,四肢俱全,除了其本身是泥所做不同于凡人血肉之躯以外,便是那泥人此刻的焦急惊怒的神色,比寻常人都还要入目逼真。
“泥妖!”孟长醉醉眼一刹那清醒过来,盯着泥人,郑重地说道。
泥人将头一昂,怒道:“呸,是泥仙!我自仙门净土生长,怎么可能是妖?”
毕孜炼见泥人神色,一下乐了,笑道:“你既说你自仙门净土生长,那你说说,你生长在何处?”
泥人将头一偏,将着灶台道:“我就是在那里醒来的,已经十年了。对了,有个生得肥头大脸,长有八字胡的胖子可以作证,我醒来之前,就一直被供在那里的,只是那胖子好像有十年都没有来过这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
肥头大脸、八字胡、胖子?
几人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道身影,正是师尊宁威远,当即骇得冷汗直流。众人不由想起一年前小师弟林晚风刚来不久后一次吃午饭,师尊似乎向庄楚提到过泥人,只是当时众人并未在意。
如此一想,几人发现这泥人与“师门”颇有渊缘,称其为泥妖当真有些过了,只是如今抓住了这泥……泥仙,该是如何处置才好?
众人一时头大如斗,头乱如麻。
“小胖!”泥人朝着庄楚喊了一声。
庄楚一怔,道:“什么?”“小胖!”泥人又扬起短小手臂,指着他,道:“你,小胖!”
“哈哈哈哈!”
几人看着一脸阴黑的庄楚,乐不可吱,笑得前俯后仰。
庄楚黑着脸,对泥人道:“不要叫我小胖。”
“小胖,你就是小胖,你应该感谢我。”泥人似乎忘记了被抓住的惊怒恐惧,似乎也忘记了它此刻依然被林晚风双手紧握,只见它得意一扬头,道:“如果不是我,你第一次做饭就能引来一只绿眼猫儿?如果不是我,你第二次做饭就能引来一只白猴儿?如果不是我,你第三次做饭就不能引来一只会飞的狗……如果不是我,第十次做饭你能引来一群发香的鸟儿?如果不是我,第十一次做饭你能……”
林晚风五人全体僵化,瞠目结舌地看着泥人。
“如果不是我,你第五十次做饭,饭香飘入人间被一个老头儿闻了,他能返老还童?如果不是我……”泥人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
庄楚崩溃般大叫:“我是小胖,我承认我是小胖,行了么?”
“行!”泥人立即住口,伸出舌头添了添微干的泥唇,道:“不过——”
庄楚惊得身体一软,急忙道:“不过怎样?”
“以后我就跟着你了!”泥人郑重说道。
庄楚只感眼前金星乱舞,天在旋,地在转。
林晚风从知道这个泥人与师尊“交情匪浅”到现在,总算松了一口气,没看到掐着泥人的双手一直在抖么?
当即他将泥人快速地放在了庄楚的肩头,道:“二师兄,它就交给你了。”说完,林晚风转身就跑了。
“人小鬼大!”庄楚咬牙切齿看着跑走的林晚风,然后他求救般的看向孟长醉,道:“四师弟……”“啊!”孟长醉猛然一拍脑袋,道:“采荷师妹在等我拿酒,我先走了。”
孟长醉飞走。
庄楚望向毕孜炼,可怜巴巴地道:“三师弟……”
“嗖!”
这个更厉害,什么也没有说,直接飞走。
庄楚望向沈重,还未待他开口,沈重就郑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正色道:“二师弟,可要将此泥……仙照顾好了,可别辜负了一干师兄弟的信任。”
说完,沈重就背负着双手,昂首阔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之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影停了下来,缓缓转身着灶头看了一眼,只见灶台上那一盘炝好的汉青白菜,不知何时已经少了一半,他看了庄楚肩头泥人一眼,微笑着摇头感叹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庄楚闻言心中颇为感动,神情复杂地看了泥人一眼,见小泥人东张西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泥宝宝,不由又哀声叹气起来。
泥人坐在了庄楚肩头,晃动着两条泥腿,道:“小胖,那几人藏的是什么黄符?”
“黄符?”庄楚怔了一下,随即面色大变,如狂风一般冲了出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大惨叫:“我的符啊,你们几个坏胚,快还我的灵符。”
“小胖,慢点!慢点!不就几张符么?”泥人大声道。
庄楚气急败坏,跳脚说道:“你知道什么?他们就是凭那黄色的灵符才悄悄进了厨房的。”
泥人听了顿时面色大变,当即右手向前一指,急道:“那还等什么,冲啊,抢回灵符,杀他们全家!”
庄楚忽然如受重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