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子奇,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蓦然间,楚子奇的耳边传来林晚风的声音。他身体微微一震,立时止住了大笑,慌乱的转身看向身侧。可身侧并没有林晚风的身影,这令他怔了一下。这时,大人林晚风的声音又再传来:“好了,别看了,我还在城主府里,这是在给你传音,现在给你说话,也只有你能听到。”
楚子奇露出恍然的神色,现在他总算明白之前大人是怎样给吴害指示的。这个念头一转而过,他当即收又收了起来,对着城主府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是,大人。”
过后,吴害满面微笑地看着楚子奇,道:“老楚,大人吩咐你做什么事儿?”
“让我领一队人马拆了内城城墙。”楚子奇回答道。
吴害斜视了内城城墙一眼,道:“以前不觉得,现在斜眼看这内城城墙,果然觉得这城墙有碍视线。得,许子期,你领一队兄弟跟着楚大人去。”
吴害身侧的一名教众立时躬身行礼道:“是。”
那名教众立时领着楚子奇而去,而吴害则还立在原地,好奇地盯着那些光塔。
一百零八根光塔,高高的耸立在清城城内的四边,仿佛远古的巨人,守卫着清城这个古老的城池。光塔塔顶,那些光团散发着神秘而玄妙的光辉,为清城添上了一层独特的道韵。在成为人仙之前,吴害走南闯北过,记得天朝所有的城池之中,似乎都没有这样的光塔。不过,他不能肯定,天朝的某些城池或许有这样的光塔,只是没有显现在世人的眼前。但是,至少现在,唯有清城独家一份有这样的光塔。
林晚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那一百零八根光塔甚是满意。那些光塔名叫“灵光塔”,具有汇聚天地灵力的作用。当有敌来范时,它们能在城主令的控制下攻击敌人。
一百零八根灵光塔分列在清城四面的城墙后,每一方均为二十七根,它们能攻击十五丈范围内的敌人。在这样的灵光塔面前,便是仙人四重的强者,恐怕都能被轻易诛杀。
林晚风极为高兴,有了这些灵光塔,清城的城防可算是提升了三倍有余,如果鬼门噬血道的高瘦和肥胖的男子再来清城,林晚风相信光凭那些灵光塔,便能将二人击杀。美中不足的是这种“灵光塔”属物“法攻”的范畴,对于一些有特属手段的仙人而言,其效果便会打上折扣。林晚风考虑着寻些日子找些材料在城墙上安装些属于“物攻”范畴内的“射仙弩”,这样即便仙人前来,亦可对付了。可惜破仙弩的材料极其难寻,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遇得到,要看仙缘。
摇了摇头,林晚风静心清神,再度观察起城主令。
接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神情极是精彩。当初在师门领取的《大千志异》中知道,这个世界有五大修习主体,那便是以“人武”为主的人族;以“仙学”为主的仙族;以“鬼术”为主的鬼族;以“妖法”为主的妖族;以“魔功”为主的魔族。五族分布在凡、灵、邪三界,凡界即是人间界,灵界便是仙家百门的所居之处,邪界环境恶劣,多为邪修所居住。邪修向往凡界的美好,经常越界入凡,当中不幸的会被仙门修士发现并诛杀,幸运的就在凡界潜伏下来,甚至发展成一定的势力。
林晚风一直好奇的是《大千志异》中提及仙家百门居于灵界,可他自成了太玄神宗弟子以来,从未发现师门中人提及灵界之事,只是知道师门也是居于凡界中原的入云山上,寻常凡人根本不能看见,便是入云山脚下的那些寻常百姓,也不知道入云峰顶别有洞天,乃仙家之地。但从这个清城城主府令牌中,他看到了“灵界”,界中仙灵飞舞,奇木妙树众多,当中灵力如潮,不断滋养着灵界大地。
仅仅是这么一眼,他的灵识被迫退出了灵界。他感觉太疲乏了,特别是灵识,从来不曾有过的疲倦,像是潮水,一波接一波的袭扰着他的心神。
累,太累了!
在沉睡之前,他将城主令和孤寒仙剑放到了介子袋之中。
十日后,林晚风清醒过来。
依旧是在城主府,不过周围有很多的神教教众在警戒,将他保护得很紧。
看他醒来,在一边打座修炼的楚子奇睁开了眼睛,喜道:“大人,你醒了。”
林晚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感觉经过这一次沉睡,全身甚为舒服,精神极是轻松愉悦。适应了一会儿,林晚风道:“我睡了多久?”
楚子奇苦笑道:“大人睡了十日。”
在楚子奇看来,仙人一般是不用休息的,更不用说像林晚风这样,一睡便是睡十天,这显得极不正常,所以这十日以来,他寸步不离的守在林晚风的身边,便是担心林晚风出了什么事。所幸,林晚风大人并没有什么事情。
“十日啊。”林晚风怔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轻扭着腰,缓缓说道:“现在要你和吴害做几件事情。”
楚子奇道:“大人吩咐就是。”
林晚风摇了摇手,道:“先等等。”
不多时,吴害风驰电挚而来,静静地立在一边,等候着林晚风的吩咐。
林晚风扫了两人一眼,道:“第一件事,派人寻打一个名叫小蝶的少女,还有凶兽梼杌,至于他们的样子我待会儿描述给你们。第二件事,在清城的附近寻找灵矿和仙料。第三件事,在神教外围扩充一些人手,以备不时之需。”林晚风一口气吩咐了下去,接着向两人描述了小蝶以及凶兽梼杌的模样。
“教主……”吴害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林晚风,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晚风奇道:“怎么了?”
吴害一脸为难之色,咬了咬牙,道:“教里修炼资源紧缺,另外也没有什么资金了。”
林晚风闻言后一阵沉默,当初创建神教之后,根本没有投入什么资金,所有一切均是接手清城内其它组织的。一直以来,他也没怎么关心这方面的事情,对于资金运转方面的事情,也不熟悉。不过,他心中明白,清城经过“尸祸”一事,所有营利性店铺都没怎么开门,那还有什么收入可言?想到此,他甚为头疼,快速思索着挽救资金危机的办法。但是,思索良久,这方面并不擅长的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看见林晚风苦恼的模样,楚子奇缓缓说道:“大人,在城西的一片土地上有数量不少的‘乖兽’,我们可以将其捕捉,然后高价卖出南荒,不知道这样可行不可行?”
林晚风闻言眼睛一亮,说道:“走,先带我去看看乖兽。”
说完,一行三人全部驭气离开清城。翻过日暮山,到了城西的五十里地,看到那里竟有一片青草之地,仿佛绿色大草原一般,没有个边际。而在这片青草地上,各种颜色的小兽在草原上奔跑。这些小兽只有脸盆大小,浑身圆滚滚的,四肢短促,身上长满细毛,整个儿看去极为乖巧。
林晚风使出“跃虚”之术,将一个“乖兽”捕捉到了手里,然后又提着它跃到了吴害和楚子奇的身前。他好奇看着手上这个白色的乖兽,道:“这便是乖兽?可为什么叫乖兽呢?”
这时,手中的乖兽双眼一翻,舌头向嘴外一伸,四肢一蹬,竟然是——死了。
林晚风面色一变,晃动着手中的乖兽,讪然道:“它的生命也太脆弱了罢。”
楚子奇好暇以整,神情一片平静,似早有所料。他微微一笑,道:“大人,这小家伙在装死呢!”
林晚风闻言乐了,这乖兽很特别,装死装得太像了,连他都骗过了。观测着乖兽,其简直是没有一点儿的生命气息,若非楚子奇所言,他绝难以想像乖兽在装死。
“老吴,要不你那手指擢擢它的肚皮。”楚子奇面带微笑的说道。
“好,我就来试试。”吴害也被这小兽勾起了好奇心,伸出手指触了触小兽的肚皮。
小兽依旧是唾着舌,翻着眼,僵着四肢,没有一点儿反应。
吴害目光望向楚子奇,似乎在询问。
楚子奇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微笑道:“老吴,继续啊。”
于是,吴害继续拿着手指去点触乖兽的肚皮,这一次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吴害坚持不懈,连续触了七次之后,在第八次的时,小兽前肢一伸,拍开了吴害的触它肚皮的手,还对吴害翻了一个白眼,那表情好像可以用一个字表达——烦!
居然被一只小兽眼白了,吴害颇是讪然,但更多是却是觉得这乖兽说不出的可爱。
看到这一幕,林晚风和楚子奇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楚子奇看着林晚风手中的乖兽,说道:“这种小兽繁殖颇快,一窝便是十来只,它们以青草为食,一年时间就从以从幼崽长到成年。而它们的平均生命,也只有两年的时间。”
“哦?”林晚风看着手中的小兽,突然感觉很不好受,上苍赋予给了它们乖巧可受,却也令它们的生命如此短暂。蹲下身,将手中的乖兽放开,静静的看着小兽飞快的撒腿跑开,一头钻入了乖兽群当中。
楚子奇收回了望向乖兽群的目光,转而微弯着腰看着林晚风,道:“大人,你觉得这些乖兽如何?”
“生如夏花,命如流星,如是可怜,怎忍再害?”林晚风吐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什么?”楚子奇和吴害两人一怔。
“哦。”林晚风缓缓说道:“它们生得如此可受,就像夏天的花儿一样,可它们的生命却是如此短暂,就如流星,一闪而逝。它们如此可怜,我们怎么还能硬起心肠伤害它们呢?所以啊,捕捉乖兽的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顿了一下,林晚风又接着说道:“资金上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
吴害和楚子奇对看了一眼,两人俱都沉默,没有说话。
林晚风看着青原上奔跑嬉戏的乖兽,忽然间心灵放松起来,这一刻,心境更加圆融。
接着,有一道灵光从心中闪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一片青原,眼中闪过一丝明亮之色。然后,他雀跃的放出了灵识,探入到了青原之下:一丈、二丈、三丈……十丈、十一丈、十二丈……一直到十六丈之时,他收回了灵识,神情一片欣喜。
看着那些奔跑的乖兽,他眼中一片柔和,若非刚才的放兽决定,心境就不会得到提升,心境没有提升,恐怕也不会有那么“福至心灵”的一刻罢。
吴害不解地看着林晚风,他与楚子奇正为资金的事焦头烂额,而教主却一脸的灿烂春光,这究竟是什么事儿啊?难道教主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不成?想到此,吴害小心翼翼的,带着几分试探,语气弱弱地道:“教主,可是有对策了?”
林晚风点了点头,一脸春风,道:“这青原的下面就有一座灵矿,规模比较大,别说是解决燃眉之急,十年时间都不用愁资金方面的事了。”
吴害和楚子奇闻言大喜,两人均是激动不已,有了这一座灵矿,神教就能快速发展了。
燃眉之急有了解决之道,林晚风松了一口气,道:“走,先回城。”
回到城主府,林晚风又想到了什么,当即从芥子袋中取出那些跳蟒的尸体,还有在枯地发生兽潮时所捡的那些妖兽尸体,瞬时就是城主府的大堂堆了一个大山起来。看着吴害和楚子奇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林晚风笑道:“隔得太久,把这桩给忘了,把它们处理一下,应该能得到不少炼丹的好材料。”
接下来的时间,林晚风又详细的安排了一下开采灵矿的事,待吴害楚子奇两人都去忙事情后,他便独自一人在清城城中漫步。城中被清理了出来,已不见垂落的招牌,也不见歪倒的簸筐,已不见撕裂的布帛,也不见大火燃烧过后的余烬,原醚街边那些生了重病一般的枯萎的蓉树,也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不见十日之前清城的凌乱,城内的一切显得很是干净整洁。
不过,清城城里还笼罩着一层惨淡的气息。那一场尸祸,让不少城民失去了亲人。发生如此惨事,短的时间内,谁又能快乐得起来?
林晚风叹息了一声,转而又想像自己的任务。当初接到大师兄沈重的传信,师门安排的任务是负责清除小荒域里妖邪的事。整个小荒域分为枯地、兽地、青地、骨地四地,如今看来,四地都比较平静,没有什么妖邪,当然,除了骨地。而骨地之中存在“枯荒墓地”,那是禁地之一,当中藏有大秘密,连仙家百门都未将其奈何,更何况现在的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监视骨地了。
“上次接到大师兄的传书,凡界所有的妖邪都在蠢蠢欲动,也不知道它们暗中在酝酿什么阴谋。”林晚风忧心重重,眉头都蹙在了一起,“哎,但愿师门能够发现识破它们的阴谋,并且加以破坏罢,否则到头来苦的,还是这凡界里的红尘苍生。”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仰望着阴暗低沉的苍穹。
清城的长街,很是空旷,并没有多少行人。街道两边的铺子,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家开着门。
一场尸祸,令城中民众少了十之三四,所以整个清城看去甚是冷清。在他沉睡的那十个日子里,吴害和楚子奇在雨青山下开了一片墓园,将所有的尸体都葬在了那里,据说那里尸满为患,挖掘的坟墓根本还不够用,那些分不清谁不谁的体,都是几具合葬一墓,最终才堪堪将所有尸体埋葬。
想到此,林晚风带着沉重的心情朝着雨青山山脚的那一片墓地行去。不多时,就来到了墓园。一排排坟墓延伸开去,每一个墓着都立着一根面平的木头。知道墓中人是谁的,墓前木头上面还写了“XX和XX人之墓”的字样,如果不知道墓中人是谁的,墓前的木头上便是一片空白。
站在众墓之前,林晚风望着那一个个新堆的坟墓,心情极是低沉。
在此,他想起了当初在卫峰上已逝的血灵子死前所说的话语:“人生天地间,忽如一行客,既有来时,就有归时。”果真是如此啊,在乾坤天地的面前,生命是那么的渺小的脆弱,忽忽而来,忽忽而去,到最后留下的就是那么一个黄土堆砌的凄坟。幸运的,还能在时光的长河留下一些痕迹,不幸的,就只是一堆黄土,但谁会知道,那当中埋葬的是谁谁谁。
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寂凉,苍穹越发的低沉阴暗了,伤云奔涌,大地一片阴蒙。
微风凄凄的吹着,带着几分萧瑟,摇曳着风中人的衣襟。两只野狗,在坟地的边缘徘徊着,并且发出“呜呜”的声音,它们几度欲跑进墓园寻觅土石下的尸骨,或是过于顾忌少年,它们徘徊了一阵后,就消失在低沉的天色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