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然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公交车。
水中的景物很是昏暗, 但因为那辆公交车上本身是开着灯的，线路还没有被水浸成彻底短路, 虽然有些一闪一闪, 但却让这辆车很容易找到。
她来的时候正好见到那几个救生人员把人救出去，想必回来还要一段时间。
秦安然又下沉了几米。
……
晏陵把人都从角落里捞出来了，缺的就剩下带他们上去的人。
公交车里的电灯闪得更加快了，或许是在水中, 比起地面上, 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同样很诡异。配合着这场景, 简直是活灵活现的鬼片背景最佳模板。
好在，帮忙的人来了。
还不止一个。
双马尾女孩看到晏陵还有意识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些普通人只经历了一场车祸, 但她却真真实实经历不知道多少次。
这个男生外表并不强壮, 在车还在行驶的时候她多看了他几眼，是那种并不爱表现的人。
一开始, 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几次下来, 她发现这个人游泳技能几乎是专业水准的, 很多时候她都需要出去换气选择下次再来, 但是这个人却硬生生撑到最后。
两个人没有说话，而且水里也无法正常交流。
晏陵指了指剩下的人, 双马尾女孩立刻会意。
而最后一个人, 晏陵将她推给了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地点的秦安然。
……
秦安然湿漉漉的头猛地钻出水面, 水上的动静惹得皮艇上其他救援人员看过来。
“快，来个人, 这里又救上来一个。”
“扑通”几声, 跳下河的人很快就把秦安然背上的人扶走, 少了背上的压力, 秦安然才觉得喘气时更加轻松了一些。
“我还要下去救人。”
“司机师傅，你下水那么多次了，再下去自己也吃不消，我们的人会再去救的。”
司机的脸上不知道是被水冷的，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整张脸几乎没有血色。他目光呆愣地跪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
“一定要救出来，一定都要把他们都救出来，他们还是孩子，他们不能死不能死呀。”
“该死的人是我，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车子的问题就好了，如果我再谨慎一点就好了。”
“那些孩子每一个都不能死……”司机捂着脸失声痛哭。
旁边的人不忍再看。
“车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霎时，秦安然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人群的注目让她有些紧张。
“你说的是真的？”司机抬起头，脸上眼泪河水还有血水混作一团，很是狼狈。
“我游过去的时候，车子里只剩下七个人，有两个学生是有意识的，而且也会游泳，他们分别带了两个人，我带了最后一个人。我走的时候看过了，车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们应该很快就上来了。”
秦安然又补充道：“但——但我不确定车子外面是否还有人。”
司机的脸色不知是悲是喜，皮艇上的人都有些沉默。
“又出来了，又有人出来了。”
在刚才秦安然出现的地方，很快又冒出来几个头。
双马尾女孩被水呛了一口，正在不断咳嗽，整张脸不是很好看。
晏陵看见人来帮忙，顺势把手中的两人交给对方。
“快给他们进行急救，他们在水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昏迷了。”
“好，我们明白。”接手的人说完话以后才觉得不对，这个人不是他们的人，而是和那些救出来的人一样是个学生。
可奇怪的是这个学生一点儿也不惊慌失措，一副从容吩咐的样子比他领导还要显得自然。
工作人员觉得自己一定是早上起太早，昏了头，才会有这样奇怪的错觉。
“车里已经没有人了。”
“下去了几波人，都没有发现车里有人。”
一个个人从水底游了上来。
“我们在车子周围一圈，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发现是乘客的人。”
“就算是有，这个时间点，恐怕也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了。”
远处，又有一大批人过来。
是官方的人。
“情况怎样了？”来人询问。
刚才参与救援的工作人员代表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警方那边已经在通过每个公交车站的监控摄像头确认乘客人员了，我们这边也会去看看公交车里的监控是否还保存。”
“实在是感谢你们节目组的人帮忙救援，是你们拯救了这些孩子的命。”
“这次的事情，不管如何相信警方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因为警方那边的人数还没有统计出来，所以找车内监控，和乘客捕捞的工作是一起展开的。
“每次说了话都没有人相信，我都说了，这次的人刚刚就全被救下来了。而且也不是我说，那个人不是也说了吗，车子里早就没人了。”
“还撞到外面去，撞到外面去我能看不见？救几个人都这么心烦，早知道这个……这么麻烦，我就不参加了，要不是为了……”
中间有一段话女生说话的声音很小，秦安然一下子没有听清楚。
秦安然记得，这个女生是刚才在水里见到意识清醒的其中一个人。
她的精神状态很好，完全没有因为刚刚一次性救下两个人而有吃力的感觉。
“你刚刚是说人全部救上来了？”
“我很好奇你怎么那么肯定，就算是司机，他刚刚也说了只知道人很多，大约有四十多个，却不能肯定具体人数。”
路婳表情不善抬头。
“没错，是我说的，我这么说就是我都看到了，这个车子里一共47个人，包括司机在内，我数过两遍了，人已经全部被就上来了。”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路婳摸了摸自己的双马尾，手上湿哒哒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有些不适。
“还有，别和我说话，我们两并不是很熟。”
秦安然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下去，双马尾女孩就拒绝回答她了。
似乎是一副她惹到对方的样子。
可明明，她们从未见过，也不可能见过。
七年前，如果这个世界也有她，那这时候的她应该正在念小学呢。
秦安然没有再搭话，而路婳也不在意，看到秦安然换了个位置坐下没有再靠近这里时，路婳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次机会了。
这一次说不定就是最后的考验，
胜利就在眼前，路婳一脸庆幸的看着躺在她身边的人。
这一次很幸运，没有被淹死，也没有心脏病突发，更没有其它诡异的死法。
她的目标人物终于被她救了下来，下面只需要……那么，她很快就可以成功了。
只是这个机制实在是有问题。
关键人物必须在另一个关键人物出现时才会顺利存活下来这一点，在路婳看来实在是够恶心的。
这不纯属是搞她心态嘛！
秦安然的头上被盖了一块大毛巾。
她疑惑抬头，原来是白色运动衫男人。
“多谢。”秦安然说道。
皮艇已经在往回开了，他们没有按照原来的方向返回，而是选择了临近靠岸的地方，那里停满了车子，警车，救护车，还有一些私家车。
有的父母听到消息以后立刻就赶了过来，看到孩子只是受到了惊吓，没有出什么大事后，一双腿几乎软在了地上。
孩子和家长几乎是抱头痛哭，这个时候没有人取笑他们。
还有的几个晚救出来的，因为浪费的时间不是很长，而且上岸以后立刻有节目组专业救生人员做了紧急救治，人已经都醒过来了，但是精神不是很好，正被抬在病床上准备送去医院再好好检查一遍。
虽然过程很恐怖，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身边的工作人员们也像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样，倒是忘了他们原本的工作。
或许就连导演也都忘了。
毕竟，他们这个节目组可是这次救援的首要大功臣。
虽说有些冷血势力，但的的确确这次的作为比节目组砸几百万一个广告还要来的有效果！
白色运动衫男人看向一边的秦安然。
就连他参加这次救援，也是因为他想到了这一点。
这么多人去了，他不去，是人之常情。但一旦他去了，即使没有怎么出力，他都能得到巨大的回报。
反之，秦安然这个人似乎真的是太实在了。
他可以看得出，她没有假装。
……
发生了这样的事，当天的拍摄早早就被中断了。
秦安然等人被请去了派出所。
原本所有人都要去派出所做笔录的，但是因为乘客都是学生，尤其今天还是中考的日子，学生们都不想错过考试。
所以最后权衡之下遗失的考试资料和用具学校和教育局这边全部帮忙补齐，能参考的学生都安排正常考试，实在体力无法支撑的也只能饮恨明年再战，在死亡的阴影下走上一糟，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少数有几位学生答应趁着中午的空挡时间过来做笔录。
秦安然离开派出所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几个学生。
前几个都是陌生的面孔。
唯独最后面一个，她见过！
是在水中指挥她救人的一个男生，在水里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大家一起站在地上。
秦安然忽然发现这个男学生似乎还挺高的。
派出所里的人已经出来接这几个学生了。
这次的坠车案是一个大事件！
车上的情况通过已经修复的摄像头录像片子警方已经了解了一些，但其中参考并不大，里面充满了疑点。
而这些疑点很有可能只有在问了当事人后，才能了解的更加清楚。
所以对于学生们的笔录问话，警方这一次是特别重视的。
……
秦安然叫了一辆车，报出了一串地址。
是家酒店。
秦安然在翻包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张酒店的房卡。
她的身份证地址并不在这个城市，那么房卡上的地址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目前拍摄节目临时暂住的酒店。
坐在车里，秦安然有些期待，又有些兴奋。
现在她的身上只有一个包，对于自己的身份还是无法了解透彻，但等她回到酒店，酒店房间里面肯定还有更多的信息，并且不会有多余的人打扰她，她可以根据获得的信息再在网上搜索她这个人。
作为一个明星，即使是十八线的那种，不可能没有在网络上留下任何信息。
基本的介绍应该是有的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改变了蓝色纸鸢所诉说的遗憾，相信很快她就可以脱离这个鬼地方。
……
夜晚，结束了一个鸡飞狗跳的白日后，秦安然拖着疲累的身躯躺在床上，没有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