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的月亮，不怎么像江夏记忆里那么亮。
倒不是说月亮本身有什么问题，它的外形还是那一轮圆盘，高挂在夜空之上，就像是神灵的眼睛，眺望着黑夜下的世界。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月亮，是红色的。
不是说月亮本身被涂了色，而是抬头去看，就能清晰的看到，有血红色烟雾一样的东西，萦绕在月亮周围。
就像是一层红色滤镜。
将原本皎洁的月光，也笼罩的如同阴森的红色鬼蜮一样。
“我确认一下，你们狼妖，不会在月光下发狂，也不会在满月的时候，对着月亮傻乎乎的嚎叫，对吧？”
江夏趴在山坳处，都不需要左眼进入夜视，正常的右眼在蜕凡之后，就可以看清楚黑夜下的风景。
修士之躯，总和凡人不同，有这么点神异，是理所应当。
他一边向下眺望，一边又对趴在身边的刘慧开了个玩笑。
后者甩了甩尾巴，说：
“老板，你对我们妖怪的这些古怪印象，都是哪里来的？虽然说从小妖开始修行，妖怪们都要在月光下吸取月华，淬炼妖气，增加修为。
但我们也有脑子，为什么要对着月亮扯嗓子嚎叫？为什么又会发狂？”
“呃，你在废土，不也看过那些电影吗？”
江夏语气古怪的说：
“罗格告诉我，你最喜欢看和狼人有关的电影，我能理解，毕竟狼人和你现在化形一般的样子很像，或许是很有代入感。
但那些电影里，狼人和月亮之间，不都有些神秘关联吗？”
“那是狼人，我是狼妖。”
刘慧撇了撇嘴，说：
“只是看起来像，不过这个世界的月亮，确实让我很不舒服，你看，老板，我的毛都炸起来了。”
刘慧把爪子探出来，给江夏看了看，果然如它所言，这狼妖手臂上的鬃毛，都根根竖起，就好似小狗遇到危险的玩意，炸毛一样。
“不只是你。”
江夏活动了一下肩膀，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红色月光，他说：
“我也感觉心里毛毛的，不太舒服，这月亮有点问题，但你和我都能控制住，问题应该不大，苏，你那边怎么样？”
“肾上腺素在升高，身体激素分泌也有些不太正常。”
架着威力十足的重狙的苏瓮声瓮气的说：
“但我刚进行了芯片思维检定，我的情绪并没有被影响到，但...确实如老板所说，看到这月亮，心里有点发毛。”
“憨憨呢？”
江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牛憨憨根本不受影响。
或者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事，那家伙盘坐在后面，正从大口袋里取出肉干，美美的往嘴里送。
他的胃口倒好，根本没被影响。
大概是注意到了江夏的注视，牛憨憨回过头，对江夏露出了一个纯质的笑容，还把手里的肉干分了一块，递给江夏。
他显然没忘记，是谁让他吃饱的。
“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江夏无语的摆了摆手，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山坳之下，几百米之外的林中，就如他刚才所说，那里正在打架。
打的还挺激烈。
三四个男人，正手持武器，在和一头...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玩意打架。
那东西很像是猴子。
但体型庞大，如黑猩猩一样，最奇特的是，它上半身长了三只手，赤红着双眼两侧，还有如蜘蛛一样的复眼。
同样在黑夜里，散发着红光。
这大概是某种异变，但并不符合生物学，所以看起来很扭曲，不像是什么好玩意，但那怪猴攻击力却很强，移动速度飞快。
它大吼大叫着，在那片林地里，在不断响起的枪声中，和眼前的三四个男人缠斗。
那几个男人的打扮，也是相当有意思。
江夏的左眼义体瞳孔缩放几次，将那处的场面放大。
便看到，这几个男人穿着脏兮兮的马甲或者大衣，下半身都穿着便于活动的马裤，而且都穿着马靴。
还有两个，带着很经典的牛仔帽。
他们手里的武器，完全就是江夏认知中的枪械，但技术水平，停留在一战前的水准，都是栓动枪，还有一把来复枪，但并没有连发枪。
江夏还注意到，有个看像是指挥者的家伙，腰间还配着很西方化的细长指挥刀，手里挥舞着两把左轮，不断的朝眼前的怪猴开枪。
这样的武器，这样的打扮，活脱脱的一群正在围猎的西部牛仔。
“那不是妖怪！”
刘慧也看到了战斗场面，几息之后，它皱着眉头，对老江说：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妖气，老板，那玩意就是普通的野兽，看样子应该是被刺激到了，发了狂，也许就是这古怪的月亮。”
“看着它的三只爪子，还有那些恶心的复眼，再告诉我一次，刘慧，你说那是普通的野兽？”
江夏摇了摇头，说：
“虽说我的前辈告诉我，不同的世界总会有我没见过的风景，但我可以确定，不管在哪个世界，这玩意，都不能算是‘普通’的那一类。
苏，能量检测怎么样？”
他问了句，很靠谱的苏立刻回答到：
“那头怪物身上有明显的能量波动，它应该还有能量投射的能力，至于那几个...牛仔，他们身上倒是没有能量信号。
除了那个佩刀的首领，他腰间的刀有古怪的能量信号，还有他们的武器，看着正常，但都有微弱的能量信号。
老板，那些玩意应该是魔改过的。
能量信号在增大！
怪物要反击了！”
随着苏的声音变得尖锐。
下方那无趣的人和野兽的战斗，也在这一瞬变得“精彩”起来。
在三名吃瓜群众的围观中，被子弹打得满身是血的怪猴，发出一声凄厉如乌鸦的尖叫，在江夏愕然的注视中，那怪猴张开嘴巴。
下一瞬，熊熊的火焰，就从怪猴嘴里喷出来，像是火焰喷射器一样，明亮的火焰一瞬照亮黑暗的林间，它正对面的两个牛仔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火焰吞没。
惨叫声随即响起，那两个牛仔就地打滚想要灭火，但他们已成人形火炬，只是几秒之后，就躺在那里，没了生息。
而怪猴喷完火，也立刻变得萎靡不振。
趁着牛仔的合围被破，怪猴拖着受伤的身体，嚎叫着冲向山坳这边。
“我去看看，你们支援。”
江夏眯了眯眼睛，抓着步枪就冲了出去，那边的苏立刻将带消焰器的枪口下移，随时准备支援。
刘慧却一动不动。
它亲自给江夏完成的洗髓，它知道江夏现在的身体素质，自家老板古古怪怪的，又有那种厉害的火器在手。
这样一个虚弱的，只剩下半条命的怪猴，又不是妖怪，肯定不是老板的对手。
“砰、砰、砰”
江夏冲下山坳，在风衣摇摆间，手里造型很棒的HK打出精准的三连射，迎头逃跑的怪猴，也完全没料到眼前竟杀出另一个人类。
尖头子弹在这近距离射来，迎面就被怪猴身上暴起三团血花，那家伙被打的一个趔趄，后退几步站稳身体，朝着扑来的江夏呲牙咧嘴。
后者耸了耸肩，提手扣住枪身下的榴弹发射器。
“砰”的一声，圆柱形的榴弹射出，砸在怪猴身上，已经超过榴弹发射的安全距离，在碰撞的瞬间，引信激发。
“轰”
剧烈的爆炸将怪猴炸飞出去。
在凄厉的惨叫中，它的腰部几乎被整个炸穿，飞过来的破片打在江夏身前，被半透明的素衣灵盾挡住。
在熟悉的硝烟味道里，老江快步上前，见那怪猴还要挣扎，就在三米之外，抬起枪口。
“砰砰砰砰”
打了小半个弹匣之后，江夏发出了舒爽的声音，他动了动肩膀，上前准备查看一下自己的猎物。
结果刚走一步，就停了下来。
在江夏古怪的注视中，被打死的怪猴就像是被点燃一样，红色的火焰在猴子身上燃烧，就像是倒了汽油，烧的极快。
只是一瞬，怪猴就不见了踪影，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小堆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灰烬。
像是木柴烧尽之后的灰烬，那种半燃烧状态的灰尘堆在那里。
很漂亮。
“这...”
江夏激发灵力，谨慎的给自己套了个盾，这才上前几步，蹲在那古怪的灰烬前，他探出手，放在灰烬上面。
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热量传出，而且江夏从灰烬中，也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灵气。
这灰烬肯定不一般。
“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的战利品！”
一声呵斥，随着枪栓拉开，腰刀出鞘的声音，在江夏前方十几米的位置响起，也让江夏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里多少有些玩味。
因为那呵斥的声音，所用的语言，他听得懂。
而且很熟悉。
江夏维持着自己的动作，以免刺激到眼前的两个浴血牛仔，他知道，苏肯定已经瞄准了这两个蠢蛋的脑袋。
只要他们有丝毫的动作，就会被脑袋开花。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于一个两眼一抹黑的世界，信息和向导，永远是最重要的。
“别紧张，兄弟，我没有恶意。”
他用前世做生意时练就的娴熟外语，对两个牛仔说了句，又指了指地上的灰烬，说：
“实际上，我还帮你们解决了它，这应该是善意的表示吧？”
“我可没看到什么善意！”
左手抓着左轮枪，右手抓着指挥刀的牛仔指挥官，很不客气的对江夏说：
“我只看到了我们萨尔斯猎团和魔物浴血奋战后，被你这外来者捡了漏，我还看到，你在试图拿走属于我们的灰烬！
你在试图偷我们的钱！
按照瓦斯洛猎巫会守则第三条，对你这样随便闯入他人猎场的鬣狗，我们有权当场干掉你！”
他将手里的指挥刀扬了扬，冷声说：
“让开！最后警告！”
“别这样，老兄，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
江夏站起身，拍了拍手，对眼前两个不客气的牛仔说：
“我只是想问问路。”
“滚，没时间理你。”
牛仔再次骂了句。
“好吧，谈判失败。”
江夏耸了耸肩，竖起左手食指，遗憾的说：
“看来我的谈判技巧还有待提升，对了，我确认一下，你是头，对吧？”
“砰”
随着江夏手指下弯。
一声枪响，持刀牛仔身边那个抓着栓动枪，瞄准江夏的家伙，手中的栓动枪连带着持枪的手，还有那条胳膊，都在一颗子弹擦过之后，瞬间爆裂开来。
苏的枪法，果然很准。
惨叫的人被冲击力带着甩向身后，那持刀牛仔表情变得愕然，他立刻就要开枪，但眼前一花，就失去了江夏的身影。
他吞了吞口水，带着畏惧和警惕，握紧了枪和刀，后退一步。
下一瞬。
一只手，就从后方扣在了他肩膀上。
“我说了，我只是想谈谈。”
江夏低声说了句，左手五指用力，义体爆发间，硬生生捏断了那牛仔的肩膀，在骨裂声中，持刀牛仔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看着江夏，大喊到：
“你，你是血脉者！真正的猎巫人...别杀我！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