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稍微收敛了那么一点, 但是就凭他明明初来乍到这栋结构复杂到难以分清每条路通向哪处的别墅却如入无人之境般的从容惬意、没有丝毫要迷路的样子,江户川柯南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像是因为答应了白昼的话,五条悟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江户川柯南身上, 江户川柯南看见大庭叶藏向他挥了挥手后拉住白昼的手, 姐弟俩带着那个危险的白发少年离开了这里。
江户川柯南回想起刚刚大庭叶藏所说的话, 身体缩小了但仍旧聪慧的名侦探余惊未退却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案件上,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证据, 抓住犯人, 白昼和五条悟虽然给他危机感很强,但与本次案件没有太大关系, 他们……似乎另有目标。
种种的线索结合在一起,江户川柯南构想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件前因, 而这个前因,正是凶手杀死藤井先生的动机, 由此,凶手是谁也一目了然了。
被下了毒的不是食物, 而是餐具, 所以大家都没有事, 只有藤井先生出了事,这一点根本不需要等法医出检验结果了,侦探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是如此特殊且大剂量的毒药, 凶手是如何在藤井先生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购入的呢?
是团伙作案。
——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心跳停止, 呼吸消失,是生物学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礼, 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的死亡;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掉,整个世界都将与你无关。
白昼一直都认为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身边之人的死去, 就意味着在这个世上记得她的人又消失了一个。
白昼曾经的确是无惧生死,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在意生死,但随着她拥有了在意的人,她才开始害怕起自己是否会有那一天,正如同死去的人那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此后再无人记得她的存在。
就像是她的父母一样。
“藤井先生与菊池夫人育有一子,但那个孩子并不完美,是残缺的,好面子且控制欲极强的藤井先生将这个孩子关在了别墅的最上层,并不允许那个孩子出现在别人眼中,除了基本维持生命的饮食不给予任何多的食物,致使菊池夫人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大庭叶藏发现藤井先生控制欲强这一点也是在吃早饭的时候,藤井先生的视线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落在菊池夫人身上,一两次还算正常,如果夫妻二人情意绵绵也正常,可是菊池夫人拘谨的完美的用餐礼仪可不像是那一回事。
就像是在监督菊池夫人一样的那双眼睛,那种眼神大庭叶藏太过熟悉了,几乎让他作呕,除了白昼分给他的那一块培根,大庭叶藏几乎什么都没吃下。
好恶心……
大庭叶藏感觉到自己头上一沉,白昼一如既往稳重平淡的嗓音那样轻而易举地抚慰下他的情绪:“管家会偷偷给那孩子送吃的,他和菊池夫人站在一起,而同样将食材减少原因说是‘有山林里动物进来’的厨子和佣人也有可能和菊池夫人是一伙。”
“是否是谎言你看得出来吧,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五条悟实在想不通这个侦探游戏对于他们这些能够一眼看出接过的人有什么意思,他是直接瞬移来到了这里,把辅助监督丢在山脚下。
“因为我知道即便说出来,人们也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而且还有一点就是——”
五条悟看见白昼对他露出了略显羞赧和无奈的笑容说:
“我很清楚自己说与不说,并不会影响他们生与死,倘若是事关生死或是对于他们一生产生巨大影响、至关重要的事,即便是被厌恶被敌视,我也无法保持那样的沉默。”
“……那你们觉得毒药是从哪来的。”五条悟把自己微微下滑的墨镜推了回去,好挡住自己的眼睛,耳根微红的纯情dk稍顿一下话音一转。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觉得是那位医生。”白昼没有任何的犹豫。
“的确是那位医生嫌疑最大,不过……没有证据,转账记录也好或是残余毒药也罢,没有证据就无法下定论。”大庭叶藏说到这里,三人已经默契十足地走到一间客房门前。
五条悟直接踹门,本该在房间里的医生早就没有了踪影。
“嘁!”五条悟环视了一下房间,“是谁带走了那家伙?没有咒力痕迹和残秽。”
“就像这座山上的树木般自然。”白昼补充道,她走到已经大大敞开的窗前,看着外面美得像是画布的森林,这里的环境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好,她在窗口捡起一片像是被风吹进来的叶子,没有表情用火焰将它燃烧殆尽:“森林……?”
“线索断了,但是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吧,抓凶手的事还是交给该负责的人吧。”五条悟蓝眸缓缓向上看去,他这双又大又亮的猫眼从不会让人觉得可爱,而是面对噬人猛兽时的危机感,“不是有专业的侦探和警察吗?咒术师负责好咒术师的事就足够了。”
“别墅里有人活动,放帐只能够隔绝外界,但却无法屏蔽本就处于界内的人,今晚上再行动吧,不然回头五条前辈又要被夜蛾老师说教。”白昼诚恳道。
“哈?你是在操心我的事吗?明明嘴上叫着前辈,却在管前辈的闲事?”五条悟斜睨向白昼,一举一动都像是不与世轻易和解、和睦长处的乖张。
“是的。”白昼也看向五条悟,“不行吗?”
五条悟:……
行。
这个极其简单的音节却他喉咙里翻涌着难以突破最后的关卡从五条悟口中说出,牙关就像是被钉死了般怎么都张不开,按理说,他从来不是这样对自己说出的话语有多么在意的人。
什么自己说出的话是否会对别人造成伤害还是说造成误会,五条悟根本不在意。
五条悟的思维速度是寻常人的数倍,别人的一瞬间在他的大脑内却能进行少说五分钟的思考,可以说现实里时间的流速和他大脑思考时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
就像是小说里那种与外界流速不同的特别空间,主人公能在时间流速更慢的随身空间里进行学习、修炼,拥有比常人多几倍的学习时间,而自身的时间却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保持着一致。
——可见他的思考量和速度有多么夸张。
但出乎意料的是,五条悟没有因此早熟成为一个看透了一切后不食人间烟火的贤者,而是一个我行我素的孩子气的大男孩,他超脱于世却又与世融洽,矛盾却又那样和谐。
他看不起弱小的人却又理所当然的保护着弱者,无声地履行着他最讨厌的正论。
最后被五条悟说出来的是一句:“我无所谓你怎么想。”
他想了很多,但是对于和他同处一片空间的人而言连几秒都没到,只是短暂到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的几次呼吸。
白昼听出五条悟这是答应了。
或许白昼并没有这个自觉,但她确确实实是仅有的,能够通过几句话来管制住五条悟的行动改变他想法的存在。
意识到自己对白昼的想法后反而更加无法坦诚的五条悟总觉得自己一旦主动说出自己对她的真心话,似乎有什么将会一发不可收拾,此时的情况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是竟是他五条悟对白昼这个存在最冷静的状态。
五条悟对自己心中的恐惧感格外陌生,说起来很矛盾,他对这份恐惧陌生到毫无感觉,却又像是情绪到达一种极限后陷入的麻木。
缓慢的深吸一口气,五条悟看向白昼,被他一见钟情的不幸儿完全毫无察觉,从第一眼的惊艳不知为何慢慢沉淀转变成名为‘爱’的感情。
人类不是长情的生物,他们之所以会恋爱是因为大脑中产生的一种名为苯基乙胺的物质,当脑内产生足够多的苯基乙胺时,爱情自然也就随之诞生了。
产生爱情的苯基乙胺、传递亢奋与愉悦信息的多巴胺、让人感受到几乎上瘾的温暖感的内啡肽、作用是让人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的去甲肾上腺素……
而爱情的神经兴奋剂——苯基乙胺的浓度高峰一般可持续六个月到四年,平均不过2.5年的时间。
五条悟无比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这样想着。
“五条前辈。”见五条悟一脸沉郁活像是打算是要杀了谁的样子,白昼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放在五条悟手心上。
那些糖果是小颗小颗的水果糖,并非白昼平日里一直吃着的那种酸柠糖,就像是小小的宝石一样被她塞满了他手心。
五条悟微微低着头对上那双应该是薄荷糖味的糖果色眸子。
“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请稍微忍耐一会儿吧,我带了很多五条前辈会喜欢的甜的糖。”白昼本该是给大庭叶藏买的,见五条悟心情不好她便拿出来哄他了。
她的神情很平和柔软,面上未笑却已胜过了那些柔情万千的笑,那样轻易的拂去了他所有的浮躁和戾气,就像是生来克他一般。
这一刻,五条悟脑海里闪过的是——
那他就去违背人类的天性去爱她好了。
这才是骨子里都写满了叛逆的五条悟。
要试试吗?四年制的咒术高专有着足够的时间不是吗?在确认之前,五条悟并不打算对这个人轻易吐露自己现在的对她的感情。
看似轻浮不着调的少年做下的决定却是严谨小心到了极点。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被作者吃掉的小剧场】:
摆在五条悟面前的是一台巨大的娃娃机。
娃娃机有很多可爱的玩偶,也有很多市面上已经绝版的糖果,甚至还有书,不过最显眼的应当是不应该出现在娃娃机里的那个娃娃。
她安静地屈膝坐在娃娃机的角落,被或大或小的玩偶挡在后面,女孩怀里紧紧抱着一本本该是娃娃机奖励之一的书(这本书应该是最难抓出去的),披散着墨黑的长发,那双糖果般的薄荷色眸子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向娃娃机透明玻璃外的男人。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用黑色的缎带蒙着眼睛,像是冰雪一样的白发长长的,乍一眼难以分清性别,但没有人会认错他的性别,他太高了,身形完全和阴柔沾不上边。
男人穿着高领的黑色服饰,稍稍低下头,那高领就能遮住他的口鼻。
与世隔绝的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子奇怪的人,他似乎在看着她?明明眼睛应该完全看不见才对。
玻璃隔断了声音,她只看见男人张嘴似乎说了什么,却根本听不见。
这是个娃娃机。
你可以抓光里面的糖果、书本、玩偶,只要付出一点点金钱的代价。
机械的爪子随着外面白发男人的控制将娃娃机里面的东西带走,女孩静静的看着,似乎并不明白这个人是在从她这里剥夺一切。
只剩她怀里抱着的书了。
她抬头看着玻璃外的人,他身边堆满了糖果、玩偶、书本,那些构成了她时至今日生命全部的事物。
只差她怀里抱着的书了。
她将怀里的书丢进了洞里,随着哐啷一声,娃娃机里什么都没有了,他拥有了她的全部。
男人没走。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
他敲了敲玻璃,用嘴型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说——
[还有你呢。]
[像是童话里的爱丽丝一样来到这边的世界吧?一点都不可怕哦~]
[我这里有很多很多你喜欢的东西哦,比我身边堆放的还要多上成千上万倍。]
他就像是个疯言疯语的人,一手扯下眼睛上的黑缎一只手伸向玻璃。
随着玻璃的碎裂,世界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早上好!亲爱的!”
“……早上好。”
她转过头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海天蓝眸子,有些恍惚。
“做了个好梦的样子呢,有我吗?”
“全是你。”
男人微怔,然后喜不自收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个来回。
“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像是抓娃娃一样,已经走下床的她走到男人那边,伸出手穿过他的腋下,把这个一米九以上的大男人从床上举了起来。
“诶?”他愣愣地看着将他这样举起来后露出让他心脏狂跳不止的笑容的爱人。
“好了,收拾一下自己吧,再滚下去头发打结等会儿很难梳,今天你还有课,还是说你想要戴着帽子出去吗?”
被放下来后,看着她若无其事地走出卧室,五条悟抬起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脑子里混乱完全无法明白那个人有时候所做所言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有那种被深深爱着的感觉。
如家入硝子所言,白昼有时候看似似乎和情爱完全沾不上边的话语和举动,实际上就是在表达她的爱意。
似是向日葵,沉默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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