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蓝的天空直晃得人眼晕,熊楮墨笑着掸了掸身上的鸡毛,饶是走马观花,金陵城这座百万人口级别的城池繁华程度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发自肺腑的赞叹不已。
穿过聚宝门,顺着英府街往前走,过了大有坊往前便是钞库街。钞库街位于秦淮河南岸,东北起文德桥,西南至武定桥,整条大街热闹非凡。
熊楮墨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鳞次栉比的服务场所,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不愧是金陵城的精华所在,好他娘的一条繁荣昌盛的秦淮河啊!这要是一家一家的睡起来,啧啧……”
他站在一处高台上原本想找寻媚香楼,谁知却在秦淮河的北岸发现了气势恢宏的江南贡院。
他会心一笑,看来古今都一个揍性的,大学附近也有很多你懂得的时租房。
熊楮墨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古朴的街道,邻里之间特别有亲切感,尤其是夏天傍晚天热了大家都会出来巷子口吹吹风,聊聊天,关键是人与人之间不冷漠,每当有人走过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热情的邀请你去屋里玩会儿。
出神的望着眼前的街道,他特别怀念过去每月拿出一半的工资去这种生活气息浓厚的街巷扶贫的日子。从那时候起他就暗暗发誓要发愤图强努力挣钱,睡最漂亮的小姐姐。
大概看清了媚香楼的位置,熊楮墨一脸猥琐的从高处下来,向着媚香楼的方向走去。
尽管傍晚之后的夜场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可古人也知道服务行业拼的就是个服务意识,早有大茶壶们把自家姑娘的画像悬挂在门口招揽顾客,这着实让熊楮墨大开眼界,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群这样的古人。
媚香楼是有名的烟花欢场,熊楮墨掐着腰看了看门口的招牌,上面有一张花红五十两求曲儿的告示,眼睛一眯撕下来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这简直是上门送钱呐!别的不行,脍炙人口的歌曲还不是张嘴就来。
正在门口打瞌睡的大茶壶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迎了上来,大清早的逛窑子还真是少见。
“爷,咱这楼里人来人往,请赎小的眼拙,您要是有相好的姑娘告诉小的,小的头前带路便是。”
熊楮墨看都没有看大茶壶,眉头一皱,无比嚣张的说道:“叫你们老板娘出来。”
大茶壶看着痞里痞气的熊楮墨吓了一跳,这位还真他娘的是重口味,放着小姑娘不点,竟然喜欢半老徐娘。
“啊!?这位爷大清早的您别开玩笑,我们老板娘不接客!”
熊楮墨上去左右开弓就是俩大嘴巴子,“滚犊子,臭贫什么,赶紧叫你老板娘出来!”
“这位爷您怎么打人呢?”大茶壶捂着脸实在吃不透熊楮墨的来路,看着他穿着打扮穷酸至极,身上还有一股子怪味儿,可偏偏神情又嚣张至极根本就不像装的,从他的眼睛里丝毫看不出穷人眼神中的那丝嗫喏。
熊楮墨扬了扬蒲扇大小的巴掌作势要打,那大茶壶眼珠一转,自作聪明的把他当成了乔装打扮的官二代,
“小的这就去叫,您老稍安勿躁!”
大茶壶手忙脚乱的跑到后院,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冲着刚梳洗打扮完的老鸨子徐少芳焦急的说道:“徐妈妈你快去前厅看看吧,来了一个痞里痞气的青年男子,什么也不说上来就给小的俩大嘴巴子,我的脸都肿了。看着像是哪家老爷的公子,怕是哪家对头顾来找茬的。”
徐少芳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眼珠一转,冲着大茶壶招了招手,“有备无患,你去把姑娘们都叫来跟老娘一起去会会那公子。要是个银枪蜡头,哼哼,敢来我媚香楼闹事儿,老娘不活剥了他!”
熊楮墨正在前厅等的无聊,突然一阵娇笑传来,抬头一看只见上身穿鹅黄色棉袄外配织金银鼠皮比肩褂,下穿葱黄绫棉裙的风韵犹存的徐少芳莲步轻移走在前部,率领一群花红柳绿的女子走来。
整个大厅当时便姹紫嫣红,花红柳绿起来。尤其是其中一位妙龄女子长得酷似宅男女神林志玲,那高挑的身材熊楮墨的眼睛都看直了,他仿佛听到了那嗲嗲的让人血糖往上直窜的声音,他的小熊情不自禁的打起挺来。
徐少芳凤眼含春,嘴角含笑,挥了挥手中的香帕迎了上来,“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熊楮墨觉得自己就跟在选美现场一样,他每一个都喜欢,每一个都想深情的抱一抱。
他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神色恢复了冷清,上下打量了徐少芳一番,“这并不出彩的颜色穿在徐妈妈身上是恰到好处,既衬托出你的贵气又不失端庄娴雅的气质。”
由不得徐少芳客气,熊楮墨用手一指那个酷似林志玲怀抱琵琶的女子,话锋一转,“那个梳着辫子的女子多少钱一晚?”
徐少芳胸口一热,好悬一口鲜血没有喷出来。她大跌眼镜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单刀直入,这么直白的汉子了。
“额……公子好眼光,那姑娘芳名叫李香君,是我们媚香楼的头牌,二十两一晚,卖艺不卖身。”
“啥!?她就是李香君?”这次轮到熊楮墨吃惊了,他激动的冲着李香君望了一眼,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遇到了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艳之一。
徐少芳嘴角含笑,冲着熊楮墨不无得意的说道:“如假包换,不过我们家香君可不是什么人都陪的。敢问公子清晨拜访有何贵干啊?”
熊楮墨晃了晃手中的告示,“我是来领花红的,徐妈妈听听我这曲儿可入得了您的耳朵?”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送曲儿的,我还当是哪路神仙呢!可累死老娘了,要不是看你是个美男子,老娘非得叫人揍你一顿!”
徐少芳一听是来揭榜的神情登时冷了下来,她看熊楮墨也不像有文化的人,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怕不耐烦的说道:“这是我们家香君求曲儿是参加上元节的花魁大赛用的,可不是什么陈词滥调都能选的上的,城中的青年才俊都踏破我媚香楼的门槛儿了,没有一个入得了耳的,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大茶壶则是一脸愤恨的望向熊楮墨,后悔刚才没有当场抽回来了,恶狠狠地瞪着他咒骂道:“弹你麻辣隔壁啊,别说作曲了,你这熊样的要是会弹琴我就把桌子吃了!”
徐少芳蔑视的看了一眼熊楮墨,看他一身寒酸落魄相,身上还一股子鸡屎味儿,心里愈发的瞧不上他了,若不是迎门头客早就把他给打个半死了。
“啧啧啧,我们姑娘求得可是琵琶曲儿,我看呐,这事儿还就得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侯公子出手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扛得起来的。”
熊楮墨见徐少芳连“公子”心里暗骂道:“还真他娘的是狗眼看人低,老子还没唱呢,你怎么就知道我唱不好!”
徐少芳见熊楮墨好不识趣儿,坐在那里跟个大爷一样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中的火苗直往上窜。
“哼,白白浪费老娘这么大的阵仗,赶紧滚蛋吧!你要说你会弹棉花老娘信,你要是会弹曲儿老娘从你裤裆里钻过去!”
花红柳绿的姑娘们闻言一阵哄笑,她们也觉得熊楮墨十有**是个招摇撞骗之人,指着他叽叽喳喳的调笑起来。
“世人皆知李姐姐丝竹琵琶、诗词音律无一不通,尤擅琵琶,他这简直是班门弄斧!”
“年纪轻轻你学什么不好,学骗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就是,快走吧!”
“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长没长会弹琴的手自己不知道吗?”
“哈哈,你们快看,他的衣摆上还有根儿花色的鸡毛呢,好滑稽哦!”
“他要会弹琵琶,我把琴吃了!”
“我也吃!”
“我也吃!”
“我也吃,哈哈!”
…………
…………
熊楮墨的肺都要气炸,强压心中的怒火,“耽误不了多久,喜不喜欢诸位一听便知!”
说着便挤到了小姐姐们中间,冲着李香君深施一礼,“姑娘可否把琵琶借给在下一用?”
二八妙龄的李香君一脸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美颜如玉,面如朗月的美男子,那隐隐约约的须根,成熟之中夹杂着一丝天生的忧郁气质,简直帅的一塌糊涂。
好一个翩翩公子,她要是晚生几百年,一定会说这就是吴彦祖啊。
看着熊眼前垂首行抱拳礼的熊楮墨,李香君的少女心已是噗噗直跳,把琵琶轻轻地往前一送,媚眼如丝的说道:“公子,请便!”
但愿不是一个绣花枕头,要是有真才实学,人品端正,倒是一个托付终身的好人选。
“谢谢!”
熊楮墨冲着李香君浅浅一笑,接过琵琶,单手扯过一把椅子直面大厅背对众人,神情凛然的端坐当场。
但见他抱住琵琶,右手五指上下翻飞,弦上千军横扫,一阵金戈铁马声骤然响起。
当音乐声响起的时候,李香君秀眉紧蹙倒吸一口凉气,当即便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