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族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林丞的打压下,空有一个历经三朝的重臣之门,从来没有过任何实权,林丞连自己的夫人和儿孙都一直养在老家,可见为人确实十分低调。但他们林氏一族可不是人人都是低调的性子,好不容易等到林清琼封后、林丞重伤不起这等绝好时机,当然得出来蹦跶蹦跶了。
蹦跶得最欢的,是林丞早就过世的堂兄之子林鑫,这人也是个读书人,却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节,原先逢年过节最爱往林丞府上跑,三不五时送礼乞官的,惹得林丞十分厌恶。但自从林清琼封后之后,不知怎么的,林丞突然对他另眼相看起来,平日受了什么赏赐,大多转而赏给了他,也开始为他的仕途而操心起来。
孤最开始收到消息时,还和杨子令说起,这人老了到底还是意志薄弱些,经不起有心眼儿的年轻后生撺掇啊,但杨子令却观点不太一样,总觉得这个林鑫心术不正,怕是捏了什么把柄在手里,用以威胁林丞。
事实证明杨子令是对的。待到杨氏一案,杨子令终于将当年母妃之死同林丞扯上了关系,再一查,这林鑫还真有本事,他竟然比谁都先查到这件事,林丞之后一反常态对他种种提携,也正是因为有这把柄捏在他手里的缘故。
杨子令问起过孤,既然已经知道林丞真的是当年毒害母妃一案的主谋,为何不捉拿他,为何不审问,为何不追究。其实孤不是不恨,也不是不追究,只不过觉得他这些年来一定也饱受折磨,而且现在人也快不行了,再严刑拷打也没有意义。
但显然国舅不是这样想的,所以虽然林鑫一直试图遮掩住这件事,然后拉拢他支持立太子一事,可他一直没有表态,倒是最近上折子请旨去平乱的频率更高了些,显然他的战场已经不在宫里。
贾有容对此忧心忡忡:“此事形势不乐观啊。”
孤见杨子令正在看密信,就问起:“有才那边情况如何?”
“如你所料,国舅的人已经在动作,”杨子令忧心忡忡地把密信递过来,见孤摇了摇头就送到烛火上去烧了,“贾有才气得要命,若不是潮哥儿拦着,估计当场就干起来了。”
“到什么程度了?”孤双手都插在袖子里,觉得这天真冷啊,先前剥下来的橘子皮扔在炉子上,烤得满屋子都是香气,又没忍住吸了口气,“国舅昨日还进宫来看孤,说了好一通废话,最后还是绕到那上头去,孤想着此事怕是搪塞不过去了,早去晚去,他都得去。”
“再拖几天,能多拖几天是几天,有才那边已经查到,竟不只是官员不作为,”杨子令弄了个手炉过来递给孤,“恐怕还有山贼土匪牵扯其中,乌龙山一带本就是大晋与北疆交界的敏感地带,寻常百姓很少在周边活动,地方官也基本不过问,偷盗事小,若是打着偷盗的幌子,实则是明晃晃地抢,百姓又状告无门……”
虽说孤的手最怕冷,可被橘子皮烤出的香甜味引着又伸手去拿了个起来在手里剥着,空气中的香甜味让孤口水都要留出来了,可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杨子令截过去。
他一边帮孤剥着一边说起:“最怕就是‘官匪勾结’四字。”
“国舅竟还同山贼土匪有往来?”孤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正剥着的橘子,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真的山贼土匪还是命人假扮的?”
“假扮倒不至于,北疆内乱多年不止,流民翻越乌龙山而来的不在少数,但也有些心怀叵测之人混在其中,目的就是想从我大晋分批次、小规模购买粮草、兵器,”杨子令剥好了之后一瓣儿一瓣儿地喂进孤嘴里,“当年高祖不忍哥舒氏暴政,揭竿而起创我大晋,那时北疆并未干涉,因而才能如此顺利,如今北疆内乱……”
孤忍不了这样慢的速度,直接抢过来一股脑塞进嘴里,这才觉得过瘾。
“如今北疆内乱,大晋自然不便插手,国舅此举怕是会引起北疆王不满,”孤叹气,“可国舅既然有此动作,必定就是打的这主意,若是他与北疆叛军勾结,引起两国战乱,届时他从孤手里将这江山夺回去,也就顺理成章了。”
没想到多年过去,我宋氏和哥舒氏之间还是免不了这一战。
哥舒氏自打高祖夺下这江山后,就一直是闲散破落户,虽说封了个永安侯,享世袭爵位,可这爵位封得多少带了些嘲讽的意味,他们受得也不情不愿,哥舒达华虽是正房出身,却因人丁不如旁支兴旺,吃过不少亏,直等到母妃入了后宫,独得父皇恩宠后才开始慢慢崛起,只是这其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却也无人得知了。
国舅心里一直对父皇憋着口气,孤是知道的,多年来他始终将孤视如己出,孤也是知道的,可再亲,也不过是看在母妃的份上,与其一直这样被孤按着头,不如直接取代孤,到时候就像高祖当年对他们哥舒氏一样,给孤一个世袭的侯爵,养着孤也就罢了。
杨子令拿帕子替孤擦完嘴,又自己拿着在擦手:“你准备怎么办?”
这时候贾有容进来,不出意外地又带了一份什么补汤来,一进门孤就闻到了气味,直犯恶心。
孤故意不去看贾有容,回答杨子令道:“能怎么办?不是你说的吗,能拖一日是一日,且看看国舅究竟想做什么。”
“不用想了,那批流民本就是乔装进晋,”贾有容也真是神了,人在深宫中,消息竟然都比孤还灵通,“国舅虽然心思不纯,但他最起码没准备同北疆联手来对付官家,这一点还是可以放心的。”
“孤不放心,”孤嫌弃地将那汤钵子往外推了推,“不管你的消息来源为何,孤都不可能一点准备都不做,还有,这汤孤不喝,你们自己喝吧。”
杨子令和贾有容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幸被孤看见了,就更没好气地道:“你们不用想了,孤今日就是不喝!每天都给孤灌了些什么东西,吃了就浑身乏力,该不会给孤下迷魂药了吧?”
“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杨子令过来摸了摸孤的额头,“没烧啊,若是入了夜还不舒服,就叫太医进来瞧瞧。”
“叫太医做什么?”贾有容说着就伸手过来往孤的手腕上一搭,“就太医院那几个老头儿,还没我医术好呢……”
话还没说完,她的脸色就一僵。
孤留意到她替孤把着脉,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忍不住也跟着担心起来:“不会真得什么绝症了吧?”
贾有容没有回答。
孤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真要是得了什么绝症倒好了,眼下的困局都不算什么了,也省得国舅动手,直接将这江山送给他就完了!”
但贾有容没有被孤逗乐,还是一脸凝重。
这次连杨子令都跟着紧张起来:“怎么,真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贾有容叹了口气,将手收回去撑住额头,“脉象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
孤没听明白:“这什么意思?”
杨子令也跟着脸色大变。
孤被他们搞得紧张起来:“你们谁能不能跟孤说说,到底这脉象是什么意思?”
说着孤就想起身,但杨子令的手几乎立刻就压了下来,按着孤的肩膀强行让孤保持着坐姿,表情像是懊恼,可看着又觉得还有几分高兴。
孤身子不适他高兴什么?!
“按之流利,圆滑如珠……”杨子令艰难地告诉孤,“就是喜脉。”
孤的脑子“嗡”的一声,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艰涩地问:“喜脉……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有喜了。”贾有容很快恢复了镇定,“这也是好事。”
杨子令望向她,两个人异口同声道:“贾妃有孕,加封贵妃,即日起官家辍朝。”
这都能一字不落地异口同声说出来?到底是做过夫妻的人啊,默契真是好。
孤也很快反应过来:“你们的意思是,这个孩子孤能生下来?”
“少不得要加封我为贵妃了,”贾有容竟然还有心情打趣孤,“反正国舅上了这么多次折子要自请去乌龙山剿匪,那便让他去好了,否则留在京中,想要瞒过他可不是易事。”
原本是想能拖一日是一日的,现在倒好,巴不得他越早走越好了。
孤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还是觉得没什么真实感。抬头正巧碰上杨子令的目光,没忍住就问了句:“你要当爹了,什么感觉?”
杨子令也是头一回当爹啊,他比孤还茫然,我们俩就这样傻傻地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走过来,伸手在孤的小腹处摸了摸,就在孤方才自己摸的位置,孤突然觉得肚子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摸着还平平的小腹,感觉瞬间有了生命。
贾有容不满地敲了敲桌面:“够了啊你们俩,离孩子出生少说还有七个月,想过爹娘的瘾还早着,还是先想想法子怎么让这孩子顺利出生吧。”
这个话题孤暂时还提不起什么兴趣,孤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你怎么还通岐黄之术?可以啊,就这么摸一下脉都能摸出来孤是喜脉。”
“我懂的还多着呢,等你孩子生下来了就知道了,”贾有容根本没当回事儿,“我还会带孩子,信不信?”
“孤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孤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旁人没事儿给孤找麻烦孤至少还能发个脾气,现在连孤自己都给自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孤还能说什么?!“皇后那边瞒得过去吗?”
“那是瞿让的事。”贾有容想了想,“这件事交给我。”
说完她也没再停留,起身就出去了。
孤觉得她真是个妙人,顿了顿才扭头看向杨子令:“你说她怎么就什么都知道?瞿让那倔脾气,孤有时候都拿他没办法,居然还就服贾有容,你说她怎么能有这本事的?”
杨子令想也没想直接答道:“天生的,没法儿羡慕。”
孤瞪了他一眼,杨子令耸了耸肩:“这是实话,她连官家都能威胁,直到方才她还自己做主给自己封了个贵妃,要说是府里培养出来的,她可上有一个贾有才那样的大哥,下有贾有貌那样的小妹,官家说这是不是只能是天生的本事?”
孤都被他逗乐了:“她还真有几分急智。这孩子也只能托生到她肚子里才能顺顺当当出生了。”
乌龙山那边流民作乱,国舅手下兵力蠢蠢欲动,林氏一族四处拉拢言臣意图逼孤下旨册封林清琼所出长子为太子,所有事情错综复杂,可这一切在孤这个孩子的到来面前,都不算什么了。
可孤还是想不通:“不是每次都喝药了吗?怎么还会有孩子?”
“瞿让不也每次都让林清琼喝药了?她不是一样也有了孩子?”杨子令淡定地反问。
好像也是啊,孤点了点头,刚准备把这事儿揭过去,没想到杨子令又接着说了一句:“你有孕是因为我将药换成了当归水。”
孤没听明白:“当归水是什么?”
“给娘子补血气的药。”他笑了笑,“明白了吧?我从没让你喝过什么避子汤。”
“……杨子令你是不是脑子被贾有才传染了?!”孤觉得他这个思想很令人费解啊,“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但凡出一点纰漏,你和孤两个人都得交代进去!”
“所以要从长计议,所以要算好日子,所以要找准时机。”杨子令说了句让孤听不懂的话,接着就问孤,“所以你知道了吧?”
孤莫名其妙地问:“孤知道什么?”
“知道林清琼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这次孤还真没想到:“你的意思是……瞿让没让林清琼喝避子汤?!”
“他当然不敢。”杨子令摸了摸孤的脑袋,一脸宠溺地看着孤,“他没有我的胆子,也没有我的福气。”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孤都被他闹糊涂了,“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避子汤要么被送的人换了,要么就是被喝的人换了。”
这次孤听明白了,可听明白了就更不理解了:“瞿让不至于蠢到每次赐汤还特意告诉林清琼这是避子汤吧?”
“若是你赐碗汤给贾有容,里头搁点儿砒霜,她会喝吗?”
孤没好气地答道:“她当然不会喝了,她不是通岐黄之术……”说到一半孤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林清琼也同医术?她一闻就知道了,所以才没喝的?”
杨子令笑了笑:“她一定没喝,瞿让却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和他提起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可真新鲜,孤怎么没发现他同瞿让还有这种交情啊?而且孤怎么听着觉得他这话里头还藏着别的意思啊。
见孤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杨子令大掌抚在孤的头顶:“行了,怪道最近总是犯困,胃口还这么差,以后有了孩子可不能再由着性子了,知道吗?”
孤觉得脑壳儿疼,两手捧着脸,觉得这事儿发展得太匪夷所思了:“孤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将来是不是得在大晋史上又留下光辉一笔啊?”
“先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其他事以后再说。”杨子令现在是孩子至上,“下旨吧,先把国舅送出去,这会儿趁肚子还不明显,他走之前来谢恩也不至于发现。”
“对了,”孤一边照他说的拟旨,一边问起,“先前狩猎时不是发现那些流民在烤叫花鸡吗?”
杨子令没想到孤会突然问起这个,“嗯”了一声,“怎么了?”
“潮哥儿说起这叫花鸡是连毛一起用黄泥糊住,然后放火里烤对吧?”孤说起来都觉得要流口水了,“说起来潮哥儿什么时候回来?”
“到底想说什么?”杨子令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孤现在突然提起来叫花鸡。
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一阵子不是胃口不太好吗……”
杨子令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你想吃叫花鸡?”
“你会做吗?”孤双眼放光地看着他,杨子令顿了顿,有些无语地看着孤,老半天才答了一句:“做……是没做过,但可以试试。”
“那你可得好好儿做!御膳房那些人做出来总有股味儿。”孤“嘿嘿”贼笑了两声,“找只肥点儿的鸡,孤现在觉得饿得慌!”
于是杨子令就去做叫花鸡了。
等到鸡被端到孤的面前时,一旁坐着的贾有容抬手捂住了鼻子,“这什么味儿啊?”
孤见着鸡就来了兴致:“真香啊!”一边直接上手撕着鸡腿儿一边还招呼着,“有容,你也吃啊!”
贾有容的嫌弃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好在孤也只是客气着问一声而已,她不爱吃更高,孤三两下啃完一只鸡腿,迫不及待地又去掰另一只。可手才刚伸出去就被杨子令半道拦住,他直接握住孤的手,带回自己的腿上放着,孤几次想挣脱,居然都没能得逞,这家伙不是被挑断过手筋的吗?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
杨子令同贾有容说起了保胎的事:“你的肚子到时候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早有准备。”贾有容胸有成竹,“同瞿让已经商量好了,皇后有孕时他不是一直陪着的么,到了月份他会提前告诉我。”
孤听到这个就忍不住插嘴问道:“瞿让知道孤有孩子啦?他怎么样?兴奋不兴奋?”
贾有容翻了个白眼,“他有什么好兴奋的?自己又不是没孩子。”
“那能一样吗?林清琼那个孩子是算计来的。他那时候是惊吓多过惊喜吧?这次可不一样!”孤可不服气了,“这次他可是要当舅舅了!”
杨子令不知怎么的,听完竟然也翻了个白眼,接着就放开了孤的手,“你还是吃鸡腿吧。”
于是孤就欢快地啃鸡腿去了。
贾有容知道孤命国舅去乌龙山的圣旨已经发出去了,一早国舅还进宫来谢了恩,就问起来:“官家打算何时封我为贵妃?”
“着什么急啊,能跑了吗?”孤满手是油地伸过去想捏捏她的脸,被灵巧地躲过去,孤也不介意,继续笑眯眯地回答她,“等孤的贾妃生下了皇二子或者小公主,贵妃不贵妃的都不在话下。”
杨子令也跟着道:“贵妃娘娘,您的福气还在后头。”
“这事儿反正赖我是赖不掉的,孩子生下来还只是个开始。”贾有容有底气得很。
杨子令做的这菜也只有孤爱吃,贾有容自己还带了好些酒菜过来,这时候他们各自给自己满上了,喝之前还碰了碰杯。
贾有容道:“别一副得意的样儿,你这辈子也就只能是这个身份了,不像我。”
“你怎么了?你能比我好到哪儿去?不还是个妾?”
“我跟你可不一样,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名正言顺待在官家身边,就算将来你不止是这个给事中,和官家也永远只能是君臣之礼,”贾有容平时不大喝酒,一喝起来就没完了,“妾怎么了?眼前我只是个妃,将来还会是贵妃,再往后,谁说就没机会取代皇后?待到百年之后,和官家躺在一起的就是我了。你说你能跟我比吗?”
杨子令少有被堵成这样的时候,被噎住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最后只能郁闷地连干了好几杯,孤被他们逗乐了,也伸手想给自己倒杯酒,杨子令郁闷得只顾低头灌酒,贾有容明明都已经快喝趴下了,可就像脑袋顶上都长了眼睛似的,直接往孤的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孤“嘶”了一声:“你是断掌吗手劲儿这么大!”
“是断掌怎么的,难道还怕我克夫?”
“杨子令到现在还好好的,升官儿又受宠的,”孤“咯咯”地笑起来,“孤看你非但不克夫,还旺夫得很。”
贾有容又和杨子令一起干了一杯,这次喝完像是真的被辣到了,缓了一会儿才继续冲孤乐:“我刚才说得对不对?”
孤替杨子令夹了一筷子菜,然后才反问了她一句:“刚才说的哪句?”
“百年之后和你躺一块儿那句……”贾有容打了个酒嗝儿,“你总不会想和林清琼躺一块儿吧?”
孤又替她也夹了一块儿鸡翅膀:“这事儿还早得很,你可以期待一下,若是孤这一胎是个儿子,你可就是皇二子的母妃,将来还真说不定有大福气在后头。”
可贾有容能上当吗?她不屑地戳穿孤:“即便这一胎是个小娘子又如何?我就不信官家真会让她当个公主,官家是如何坐上这皇位的……还需要我继续说吗?”
但我们讨论的这个在杨子令看来更不是个事儿了:“我绝不让我女儿再遭这份儿罪,再说了,谁说这是最后一胎?想要一个接替他娘承担起这大晋天下的儿子还不简单?接着生就是!”
又是一夜醉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