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上,异相迸发。
那种孕育着强烈生机气息的清光流转变化,明明是隆冬腊月,温度本来已经极低,山上一片肃杀之气,看不到些许的青翠,但是刹那之间,武当山上那些树木便已经抽芽,转眼便已经郁郁葱葱,在一众冬日景象之中,极为显眼。
“这,这是……”
“真武大帝显灵了吗?”
“祖师张真人在上啊,这,这是……”
不必提那些来这里旅行的人们,就连长久居住在这武当山上的道门弟子都被这一幕给震得失神,旋即便看到了眼前祥云流转不定,隐隐竟然是有了几份浩瀚之感,旋即云气逸散,一名老道人从其中缓步走出。
武当山弟子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
这,武当山,异相。
老道人?!
难道,难道说,是我武当山的开派祖师张三丰张真人,还活着?
只是从长久的闭关之中走出来吗?
一时间诸多道人都觉得心脏几乎是要跳出来似的。
就连武当山掌门都紧紧盯着那里,知道流光散去,清气流转,那道人一步步走出,面容和煦,须发皆白,眼底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感慨。
“???”
武当山掌门面色一下凝固。
原本因为激动而加速跳动的心脏险些停滞住。
而后几乎是本能地爆了一句粗口:“卧槽!
!林守颐?!”
复又道:
“你诈尸了?!”
下一刻,所有武当山弟子都面色一变。
而后整齐划一。
齐齐朝着后面退了一步。
林守颐,上清宗太上长老,难得的道门高人,这位身死之事,道门基本都已经知道了,还举办了些打醮祭祀的典仪,希望这位得以安息,可是谁能说清楚,这位现在怎么喘气儿了?!
问题是,不是埋了吗?!
你诈尸去上清宗啊!
怎么又跑我武当山来了!
这什么道理啊!
武当山掌门内心疯狂爆粗口,上清宗,道门太上长老,诈尸。
这他娘得是个什么级别的老飞僵啊。
不过还好还好,要是张真人复苏的话,怕是我也得像是张若素那一样了。
连喝酒都得要拿着速效救心丸去泡酒了啊。
武当山掌门头皮发麻,先是下意识按住了剑柄,而后仔细打量着眼前走出来的林守颐,方才认出了眼前之人气息深厚,隐隐然透露出一种草木灵性清气,却绝非是妖孽化形亦或者说死者转生,方才松了口气,赞叹道:
“原来如此,林真人不愧是林真人。”
“竟然还是有这一副草木为根基的身外化身之躯!”
“厉害,厉害啊,上清灵宝宗,不愧盛名!”
此刻那些武当山的弟子们方才知道原委,心中的紧张之感松缓下来,转而心中惊叹不已,长生不死,逍遥于天地之间,也算是道门所求的,而如同林守颐这般,身死之后,竟然能重新复苏,根基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为精纯,更是让人艳羡不已。
林守颐叹了口气,嗓音宽和道:
“老道本是死了的。”
“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被一位……道友点化。”
“以真灵化入木灵之中休养生息,如此才有了今日的转机……”
他本来是想说出,化入木灵之中休养生息,千年之久,但是这一句话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也就没有说出来,但是委实如此,这一句话所代表的含义却也实在是让人心中震撼难言。
武当山掌教沉默了下,徐徐呼出一口浊气,定住心神。
见到周围弟子都沉浸于如此手段之中不可自拔,只得以玩笑打破这略微显得僵硬的气氛,笑道:“哈,却是林真人复苏啊,啊哈哈,方才所见,这武当山上,香云密布,清气流转,我等还以为是我派祖师张真人复苏了。”
“哈哈哈,倒是一齐得涌了上来。”
“也是,这怎么可能嘛,哈哈哈哈。”
武当山掌教大笑。
林守颐一手抚须,回忆千多年前那年轻道人,虽然说寻常人族难以活过如此长的寿数,但是那个可是太极真人张三丰……更何况还和那位有关联,面色稍有古怪,道:“……这,却未必不可能。”
武当山掌教神色一滞。
林守颐却是不愿意多说。
只是不知为何,心中隐有所感,气机交错之下,指引着他前往某个方向,故而寒暄片刻之后,询问过了武当山掌教些许问题之后,就是已经启程下山,而武当山掌教目送着林守颐身躯远去,微微皱眉。
旁边有弟子询问:“林真人说的话……”
“难不成,张三丰张祖师真的还活着么?”
武当山掌教断然道:“绝无可能!”
“祖师活跃的时代,距离如今已经接近千年了。”
“哪怕是现在这个和大荒昆仑接壤的时代,想要修行境界抵达存活人间千年也不是什么简单事情,更何况是千年前那种灵气断绝的时期?”
就在这个时候,忽而外面传来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
一名武当山弟子面色苍白地冲进来。
“师父,不好了啊师父!”
“嗯?每逢大事有静气,你在我武当山多少年了?”
武当山掌教皱眉呵斥,道:“安心宁神,慢慢说。”
那少年被这一呵斥,心中焦急不已,却又对他老师极为敬畏,只好缓和呼吸,可还没有说话,便又有一声苍老的怒吼声音,而后一名须发皆白如同雄狮般的老者冲过来,道:“不好,不好了徒弟!”
“山上金顶里面,祖师的真武剑。”
“醒了!
!”
武当山掌教面色骤变。
!
!
………………
林守颐下得山来,下山之时,犹自心中疑惑不解。
他自己是无法醒过来的。
道门弟子都擅长推占之术,但是按着他的推占,自己醒过来还得十多年的时间,不知为何,竟然忽然苏醒过来,而且提前苏醒,根基气息却又是极为稳固,丝毫没有提前破关而出的负面影响。
不可思议,委实是不可思议。
难道说是他……
林守颐心中已经隐隐有所感觉,脚步轻快下山来。
只是在路过山腰之处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是仔细去听的话,却又什么都没有能听到,微微皱眉,随手卜算也无所得,只好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旋即抚须微笑。
不回上清灵宝宗,也没有去找自己在俗世的晚辈。
而是非常自然洒脱地朝着龙虎山而去。
张道友,别来无恙啊。
道人逍遥随性,当年选择不去转世而是维持形体活下来,可不就是为了今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方才那山腰之处,他似有所感,又似只是错觉的地方,黑发道人微微抬眸,目送着这位曾经和自己相知相识的老道人离去,虽然出手,让林守颐苏醒,却也未曾说什么话,没有打什么招呼。
青衫文士正要嘲弄。
却发现黑发道人周围,因果流转变化,似乎比起方才更为圆融了些许。
青衫文士的眸子微微收缩。
下意识看向脚步轻快的林守颐的方向,想清楚了发生的事情,微微抽了口冷气,道:“……了结了彼此之间的因果。”
“你是要最大程度上的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极限吗?”
“未免过于果断了些……”
人之一生,或者有意或者无意,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因果。
而眼前这黑发道人却像是要,保留核心的因果,而其余因果却是一一了结,将前尘之因,尽数给予果,以催动自我的极致,并非是斩断因果,再无往来,而是将过去所亏欠的因全部填满回去。
黑发道人摇头回答道:“一桩因果,也是了却凡尘。”
“若非是我,他也没有那横死之祸。”
“因果已还去,如扫灵台尘。”
“走吧。”
“是时候去了。”
……………………
而在此时。
遥远的龙虎山上,卫元君忽而似有所感。
抬了抬眸,看向了远处涂山氏的方向。
旋即又叹了口气,那张素来英武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种忧伤惆怅之感。
手里握着一朵花,把一片片花瓣摘下来。
“现在去……”
“现在不去。”
“现在去……”
“不去。”
原本,她对于母亲和父亲这一次的重聚是很在意很开心的,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她现在早就已经该要在涂山氏了,该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帮忙了,哪里到了现在,这犹豫挣扎的样子。
自从知道了青衫龙女献的事情之后,她便陷入了这样的状态。
是抉择。
面对着照顾自己长大的师父,还是为了自己能够安心成长,扫平一切阻碍,稳定秩序之后方才离去赴死的母亲,自己究竟该要偏向那一方,卫元君觉得自己的头都在痛,以至于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脑袋发懵。
如此拖延了二十余日不曾去涂山氏。
但是距离那一日,只剩下七日了。
她现在,已经是不得不去。
将最后一片花瓣摘下来,放下,卫元君坐在石头上,还在等待,龙虎山老天师打算一并去涂山氏,或者说,是卫元君要等到张若素老头子也一块去的时候才去涂山,人多点,多多少少可以冲澹点尴尬。
而现在老天师是去祭拜自己的好友林守颐了。
说是……无论如何,一场相交。
卫渊要成婚的话,提前自也该给林老头知会一声。
也请他喝一杯酒。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去去了好半晌都没有个动静,卫元君都有些烦闷了,正要起身去催一催的时候,那边忽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动静,地动山摇也似,而后便是老天师张若素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
语气里面都能听得到老天师的惊愕仓惶。
竟然是被惊吓到了。
“卧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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