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们需要钱，但周久安却想和有钱的罗绍良分手。没有钱投资，就做不成项目，等吴悦明和阿浩包饭店和茶室的钱，或者等夜总会的钱回来，来不及。
我想起当初因为周久安没有轻而易举地进驻房地产项目，我还因为他的慎重从事，认为是对投资人的负责对他格外尊重，转眼间，我自己已经和他一起背叛了良心和道义。既然想自己发财，就得自己绞尽脑汁。
我们开始盘算可以搞到钱的方法。我首先就想到经常来我们夜总会的林副行长，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很喜欢小女孩，有时候自己带着不同的女下属过来，有时侯是被别的男人带到这个地方来，另外给他叫小姐。
我把这个情报说给周久安听，他牢记在心的样子，沉吟半晌。我问，怎么样，会有突破口吗？
周久安哼了一声，肯定应该有的。然后他跟我仔仔细细讲了他攢钱的想法。他说他决定和区里联合建房，具体的就是由区里出面，找区里管辖范围内的好企业集资建房，凡是愿意交集资款的单位个人，只要预付40%或50%的房款，就可以确定房子的归属权。周久安信心十足，他说，只要这个方案达成，基本上大部分的建房费用就到位了，已经没什么可发愁的了。当然前提条件就是，一定要区里主要领导就是要孙区长出面协调这件事，出面打保票，使企业从领导到工人不会觉得把钱扔到一个刚挖了一个大土坑的地方是有很大的风险的，降低他们的风险意识完全靠区里主要领导做工作做到什么程度了。
我明白了，就是让未来住房人把他们的钱先交给我们，由我们给他们盖房，真是不错的主意，只是不知道难度有多大。
现在，我们确定了两个融资的方案，开始考虑怎么入手，寻求突破。我们俩分配了任务，他主攻孙区长，我主攻林行长，两三天一通气，交流一下进展状况，好互相出主意提建议。这一个时期，我们已经把公司和住处均搬到了一家比较有气派的酒店里，为的就是显得我们有实力，震慑住对我们的财力能力有疑问的人，公司配备了一辆皇冠一辆公爵王，都安排有专门的司机，他或者我，到哪里去，威风凛凛面不改色都好像很是个人物似的，真管了不少事。特别是周久安和区长的交往，从表面上看已经日益融洽，工作进展非常显著。虽然周久安还没有得到实质上的支持，但他已经一副稳操胜券的架施。
正当我为如何能与林行长接近费力之时，夜总会那边出了点事，阴差阳错却成全了我的努力。
有一阵子了，夜总会那边风声很紧，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上头又开始的大规模扫黄行动说是已经开始了，我们已经从内线得知，近几天就要到我们的夜总会来，要我们多加提防，不行的话，就关门几天。
周久安不同意关门，他怎么舍得关？一天就是纯利好几千，关了门，就等于白白扔掉好几个几千块，我们等着用钱呢，再说，就是公安局的人来了，又能怎么样，他还没特在意这事。
结果，有天晚上，刚过七点不久，也奇怪了，那天的客人来的都特别早，那位林行长和他自己带的一个年轻的女下属很早就要了一个小包房钻进去，锁上了门。我安排好包房，从后面走到前厅，刚好看见贾小旋从外面进来，很匆忙，两眼乱睃像在找人。我估计他是在找我，就朝他走过去，他在这时也已经看见了我，向我招手示意，奔我走过来。
贾小旋也顾不得客套了，很紧急地告诉我，马上关门，一会儿他们人就到。我一听，很紧张，可是包厢里已经有人了，怎么跟客人说？贾小旋问，几个包有人？我回答，三个有人。他问，谁呀？我说，认识的就省行的林行长。他问，和谁？有小姐吗？我答，他自己带的女的，很年轻。他问就他们俩？我说，是。他说，快叫他们到大厅。
就在我们俩说话的空儿，贾小旋是背对着大门的，而我是正对着大门口。我突然发现门口的气氛不对，有几个面相陌生神情警觉的男人一齐涌进大门，其中两个人立刻分列大门两边，把住了出口，另外三五个已经迅速冲进大厅，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像是领头的男的，很强硬的态度问我们的礼仪小姐，说，包房在哪？礼仪小姐被对方的气势吓住了，慌张地指了一下夜总会包房的方向。
就在这个男人没弄明白包房怎么走的一瞬间，我扔下贾小旋，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有包房的走廊，敲响了三个有人的包房，特别是林行长的包房。林行长打开门，我紧急地对他说，快，到大厅！等我又以同样迅速的脚步跑回大厅，发现整个歌厅的局势已经大乱。
大概有将近八到十个以上的警察出现在大厅，我从包房叫出来的人，包括林行长已经和他的女伴混进正在大厅中央舞池里搂抱着跳舞的人堆里，但我猛然发现我们自己的坐台小姐基本都消失的精光。我都奇怪了，她们这么短时间，不可能都已经跑到外面去了，夜总会也没后门暗道，她们肯定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朝收银台走去，果然不出所料，收银台的吧台底下蹲着三个。我又到女厕所，那里也塞着至少五个以上。我数了数，不够。我走到我们堆放破沙发的一个屋子，我看着角落里的破沙发，断定里面有人，我走过去，朝沙发后面看，至少六七个以上的小姐快压成摞了，平常藏不了一个人的地方，现在竟然藏了七个人，我和那些惊恐的目光相遇，我什么表情也没有，退了出来，反手把门带上了。
刚到大厅，一个礼仪慌乱地朝我走来，问我有药吗？我问怎么啦？一看她身后，那个林行长手捂着胸口，非常痛苦的样子，身体摇摇欲坠。我赶忙上前扶住他，大声叫服务生拿水来。我把他搀进我的办公室，按照他的吩咐给他递给我的一张名片上的人打电话，我安慰着他，一个劲说没事，一会儿他们就走。
这时，大厅突然一片尖叫和呵斥声传来，我赶忙叫礼仪看护着林行长，自己去到大厅看出了什么事。原来，公安局的人见没有小姐，索性冲进舞池，把所有年轻的女子都揪出人群，其中有不服软的，反抗的，我亲眼见立刻被警察狠煽几个耳光，打得鬼哭狼嚎后又被拽着头发拉出舞池，其中就有林行长带来那个女的，嘴里还喊着我是银行的我是银行的，那个警察照着她的脸就是一拳。
一个小时以后，林行长打电话的人也没有来，不知道是找不到这个地方还是什么原因，但林行长的心脏病并没有发作下去，我叫他就在我办公室呆着，等警察走。
警察把所有没带身份证的女人排成一长对，首尾相接押送着往外走，大概有三十多人的样子。都是我们的主顾，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摆出东家的架势，跟在管事的警察身后，一个劲说着好话，说她们都是客人什么的，但警察不搭理我的求情，我跟到门外，突然，那个警察头把脸转向我，冲我一抬手，你，是经理？
我说是。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正不知所措，不知道刚才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的贾小旋从看热闹的人群里钻了出来，用身体挡住我，嘻皮笑脸地跟警察解释，我是经理，我去吧。那个警察见有人冒出来顶替别人去局子，也就什么也没说，头一摆，示意贾小旋和刚才被推上警车的女的们一起走，贾小旋回头小声冲我安慰，没事，我已经找了人，最迟明天下午我就回来。
我担心地问，会怎么样呀？
就是罚点款，我已经叫人准备去了，明天天亮他们就送到局子里，我们就都没事了，你甭害怕，常有的事，回去，等警车走了，就叫藏着的人都出来吧，这几天夜总会关门，回去放假几天，等风声过去再说。
我以为林行长再也不敢来了。可是，我们需要银行贷款的事还等着他帮忙呢。扫黄的事过了一周后，林行长来了，来之前给我打电话，问现在安全不？
我真服男人了，真是要色不要命，好上这一口就剎不住车了。自从上回受到点惊吓，我们建议由我们安排女的，最好林行长不要自带，不安全。这下好了，每礼拜林行长都要来，没事就问这回给他准备的是什么人，什么上回那个大学生是假的之类。这件事以后，我和贾小旋关系比从前密了，我所以把想弄住林行长的事告诉他是因为找小姐这个事瞒不过他的，我并没说是要他帮忙贷款，那我可不能说，我跟贾小旋说的意思，只是说这老头老来，腻腻歪歪的比较烦人，得想点什么办法叫他顺溜点。贾小旋很痛快，说很好办，只要进了我们新帝的门，就没那么好出去了。实际上他把我的话误解了，他以为是这老头子想沾我，所以理所当然要收拾他。
等林行长彻彻底底成了我们摆布的人，我请他到天和茶庄喝茶。大白天的，林行长准时赶到，显然他是有心理准备的，我们尽心尽力伺候他好几个月，小姐快叫他过完了，怎么我们是有事求他的，他没那么糊涂。进了屋没多久，他就开门见山，邵小姐，咱们也算朋友了，有什么事情就请讲当面吧。林行长两眼死盯了会我的胸口，露出贪恋的表情，但马上来一句，我可不敢动你的心思，我知道邵小姐是有主的人，我这么大岁数了可不敢和什么人拼命。你说吧，贷款？出个数。
我真没想到我谨慎到最后，从林行长嘴里出来的话如此简单。
我手心都快出汗了，一狠心报了个1000万。然后把我精心准备的所有材料摊在桌上，嘴里还不停地介绍着我们那个地产项目有多么好。
1000万？你说房地产项目，商品房开发？绝对不行。
我僵住了。没想到他张口容易封口也容易。
我急忙讨好似的给他倒茶，恭恭敬敬地诉说着自从见到他，就觉得他是我的贵人之类的鬼话。
林行长看来并不是真的就是要拒绝我，停顿了一会儿，看我也说不出什么新法子了，他就主动给我出了个主意，他说你们回去重新打报告，记住两点：一是，别说是商品房项目，说是和区里共建一个什么项目，比如科教文卫之类的东西，我才可以批；再者，就是，最好由区里出面给你们担保。
我一听，傻了，前一个要求还不过分，这后一个可是肯定能把我们难住了。我还不知道周久安那里区长有没有同意帮助我们集资呢，现在又要求区里给我们担保，这肯定难以办到。
真是难死了。过了几天，我没见林行长再过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再卖什么药，是不是根本不想给我们贷款，从此以后一溜烟逃跑了？如果真是这样，可够我们惨的。
就在我等林行长不来的焦头烂额之时，有天下午，贾小旋突然到我办公室来了。他从未到我们公司所在的银泉酒店来过，我想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一进屋，就从随身携带的疲惫不堪包里往外掏着什么，是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子。我疑惑地接过来，打开，是几张照片。我取出来一看，当即傻眼，是林行长和我们两个小姐的**照片。天呀，我目瞪口呆看着一旁洋洋得意的贾小旋，等他解释。
贾小旋说，我最他妈的了解这种人了，从来是提拉上裤子就不认人，我早防着这一手呢，你不是说弄住他吗，没证据你弄不住他，这个怎么样？不行，再想办法。
我再一次请林行长喝茶。电话那头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怎么啦，你那也没什么好货色啦，还好意思叫我去呀，我看实在不行，就老板娘亲自出马算啦。我强装着讨好的口气，说，就按你说的办好了。那边顿时兴奋起来，连问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我自己没敢独自出马，还是叫了贾小旋，他又叫了他的手下在酒店的大厅听令。半个小时以后，林行长急火火奔进酒店，贾小旋的人立刻通知了楼上的贾小旋和我。
扣响房间的声音，我开门看见了欲火焚身的老男人，他闪身进屋，赫然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林行长的脸色大变。不等他急眼，贾小旋拿出袋子里的照片甩在他的面前，同时示意我先出去。
我不知道他跟他说什么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过去，贾小旋出来，叫我进去，当着林行长的面，对我说已经和林行长说好了，你们自己看怎么细谈吧。说完，贾小旋就和跟在屋外的人朝外面走去。我站在门口，不知道他具体和林行长说了什么，他就这样走了，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独自和林行长谈了不成？
我忐忑不安间，林行长已经走出门外，不正视看我的眼睛，说了一句，细谈什么，明天到我办公室来吧。说罢自顾自朝外面走去。
我看见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的袋子，我想，贾小旋应该是胁迫他了，这个纸袋里的东西把他吓唬住了。
周久安以明送区里五套住房暗送区长两套住房的代价，和区里达成了共识，并听从区里要求，把集资价格又降到了1800元，这样相对更加容易地扩大集资的范围。
区长带头自己集资了一套，大家一看立刻一哄而上。一共打算盖七座多层楼，因为区属企业过于踊跃，只好把原定的六层加为七层。
我们大致算了一下，0套房，交40%的房款，全部的集资款到位，大概要到000万左右，再加上林行长放贷的1000万，（实际贷款100万，他截留00万但由我们自己偿还），我们已经有绝对的把握和能力操作这个楼盘了！
周久安赢了，我替他高兴，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自己也赢了。
建房过程很顺利，几乎没出任何差错，我们用了不到两年，全部楼房通过了验收，准时交付用户使用，全部的房款顺理成章地像流水一样流进了我们的腰包。
在建房其间，我们又通过孙区长和市里管基建的领导会晤，我们和他们也很快搞好了关系，用于城建、城改、人防等十几项内容的配套费还有土地出让金等也减免了很多，按说减免了也就等于多赚了，不过这部分的利润我们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比集资价还低的五套房子就是这样交换出手的。
周久安两年里基本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房地产上，夜总会就交给了我。同时，因为我们经手转包的悦利大酒店和阿浩茶室还有一年的承包期，就再次转手包给了另外的人。我们的装修公司业务时有时无，业绩一般。
在全副武装的警察包围新帝夜总会那天之前，我说的不是那年扫黄我救林行长那次，是第二年的春天，是说来抓人那次。我已经和贾小旋景申之间的关系处的很好。
贾小旋我就不多说了，他的霸气斜气还有义气，混淆成一个江湖中的人，一个朋友，算不得是好人，但对我从未伤害，只有帮助。
要说的是景申。
他真是太聪明了，我从前从没有和这样的人近距离接触过，景申是唯一一个。有一次，我们公司的保险柜坏了，是景申过来，他琢磨来琢磨去，终于就给弄开了。还有，他会修手机，什么手机他都能给拆了再装上，装上你就完，他的手机就也能用你的号了，马上就被他盗用了。他没事最大的爱好就是摆弄手机和无线报话机，极其熟练而敏捷地调拨出一个频率，不是跟人家乱插嘴捣乱就是听人家**自己乱乐。但景申对人的提防非常叫我不理解，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相信任何人，对任何人都设防，和任何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经常行踪不定，我们常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觉很长时间没见到景申了。和贾小旋吃饭，想问景申怎么看不见了，到哪去了，贾小旋也不说，非要他打电话，他就推辞说，景申出国了，看他父母去了。看他说的样子，也不觉得是真话。一次两次以后，我也不问了，但是就是觉得景申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直到警察包围了新帝来抓景申，我还迷惑不解。但当我听内线的朋友说他是犯了盗窃罪，说他专门盗窃日本原装进口车累计已达四十多辆时，我先是惊愕，然后我马上信了！肯定是景申，肯定是他干的，我确信无疑。
我很久没见到景申了，估计早就不定跑哪去了。公安局发了通缉令，还有很高的悬赏。
新帝被迫关门了。贾小旋也不见了，手机永远打不通。我们在找不着贾小旋的情况下，没办法只好去找张业，张业也表无奈，说他也没办法，让我们自己去和公安局检察院的交涉。
我们在碰了几鼻子灰后，再没那精力了，也只好暂时罢手。好在我们已经在新帝赚了几倍于投入的钱，我们已经知足了。
按照约定，我和周久安把赚的钱分了，我得到了包括四套房产在内将近1500万的利润所得。与此同时，我们因为首次涉足房地产的成功，决意继续在这个行业继续拼杀。
我们又用了将近两年多的时间，终于决定再次投资买下城郊一块土地。这次真是足够大，有将近百亩以上，但涉及拆迁的事情很麻烦。虽然我们手头的钱连朋友入股的钱都堆一块已经将近有6000万，还是很不够。幸亏，这一年，这个城市终于开始实施按揭贷款，我们假按揭了一部分房子，为的是先期从银行套出款来，这样，连土地款再加上相当可观数量的拆迁补偿，我们才能付得起。
我们先前开的那个装饰装修公司，后来就直接归属到房地产公司之下，因为到我们开始做郊区这个百亩的项目时，这个城市的房地产业已经随着银行信贷业的支持开始壮大起来，房地产业的竞争态势也开始呈现，请香港和国外的建筑师设计，邀有成功经验的策划师包装，做极其精装的样板房，建极其豪华型的售楼中心就是由我们首开先河，成为这个城市每个较有规模房地产开发项目的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