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不是我这个当大嫂的说你。你的心眼儿不能小哟。一家人过着,就是过得和气,老三他跟你闹,你也不能跟他置气。咱们当女人的,就应该软和点,忍着点。”这会儿,何氏见宋氏只顾闷头烧火,不说话,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便仗着大嫂的身份开导她,“我嫁进来的早,老三这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人不坏,就是脾气不大好,这两年还添了爱喝大酒的毛病。他心里这也是苦啊。”
何氏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宋氏的脸色。她的言外之意,老三的坏毛病也与宋氏不生养孩子有关。
她见宋氏仍不吭不响地,又喋喋不休地说道,“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呀,真不能生那个气,不值当。”
就在这时,赵氏从西厢房里出来了,她的头上抹了一层桂花香的头油,头发梳得板板整整的。她转头朝屋里看了眼,忍不住抿着嘴笑。
这张义勇果真守诺,她一早写好了字据,那傻爷们连看也没看,直接在上面画了押。赵氏笑着将那字据展开左瞧瞧,右看看,心花怒放,自顾自地咯咯地笑个不停。
“哟,二嫂,你看啥呢?捡着银票了?”张玉凤端着从上房水盆出来,见着赵氏高兴,她的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老张家的小女儿张玉凤今年十六了。模样长得标致,就是一张嘴巴不饶人。这几年上门来提亲的人也不少,可她一个都没看上。横挑眉毛,竖挑眼,总能找到别人的不是。时间一长,高崖村里的人都知道张玉凤的眼界高,说亲的人越来越少,
今年,眼瞅着夏天就要过去了,竟然连一个上门的媒婆都没有。春天里,村里的就有人传言,说张玉凤长得一对大小耳,天生的克母,煞姻缘。这辈子想嫁出去难。
张玉凤一听这传言,就知道这事儿跑不了二嫂的娘家。火气一上来,也不管西厢房里人正干着啥,冲进屋子,打开西窗户对着隔壁的赵半仙儿开骂。大晚上的,也引来不少好事围观的村人。
尽管赵半仙儿死不承认,可张玉凤却不肯放过,硬是不顾二哥张义勇的阻拦,冲着人家的窗户扬了一盆洗脚水。最后,还是张老爷子把张玉凤拖回上房,这才算完。
当时的赵氏被小姑子的疯颠给吓坏了,躲在被窝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平时看她厉害,那是她没遇到张玉凤这样的硬茬子。待张玉凤一走,她就找张义勇闹上了大半宿,拿他出气。
赵氏见张玉凤问她,就说是三娘画的花样子好看,她瞧着高兴。待张玉凤上前要问她看看时,她忙将那张字据揣进了衣襟里,“小孩子画的玩意儿,有啥子好看的。哟,上房烧饭呢,我也去搭把手。”
说着,赵氏扭着细腰从张玉凤身边走过去。张玉凤斜着眼睛撇了一下嘴,冲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端着水盆哗地一下,将一盆水倒进了猪槽子里,溅得猪圈里四下都是泥巴点。
“唉,三弟妹呀。大嫂一手托两家,既不向着你,也不偏着老三。你们两个还得好好过。等会儿你大哥挑完水回来,就让他去找老三说道说道。人家是亲哥俩,话都好说些……”何氏还在一边对着宋氏絮絮叨叨的没完。
“哎哟,饭糊了!”何氏的话还没说完,赵氏高着嗓门喊了一声,然后冲进来,猛地把锅盖揭开了,一股焦糊味儿立刻从锅里弥漫开来。
赵氏与宋氏都慌了手脚,她们一个急得往外舀饭,一个忙着往灶外退火,把灶间弄得乌烟瘴气的,简直乱了套。
大郎,元娘,还有二娘都从上房里跑出来,他们都闻到了糊味。有心想去灶间帮忙,却见几个长辈都在里面忙着,根本挤不进去。元娘就让大郎赶紧去后院摘点青菜,这重新做饭肯定不行了。现熬点菜粥还能来得及。
赵氏靠着门边,笑盈盈地,“要我说啊,三弟妹。大嫂说得有理,一家人跟这锅饭一样,糊了也是一锅里的。哪儿也跑不出去。”
没人理会赵氏的话。一来早饭做糊了,男人们会骂她们糟蹋粮食,让他们饿肚子干活。得赶紧再做一锅饭出来。二来,何氏与宋氏听到了也指当没听到。有些话头,不能接,一接准没完。
待太阳从树梢上露出头儿,白色的雾和炊烟散尽时。老张家上房里,开始摆桌子吃饭了。宋氏和何氏里里外外地忙着盛饭,端饭。
地上一桌自然是孩子与女人们坐的。各家女人带着各家的孩子,张四娘是由二娘扶着过来上房的。本来张四娘这近半年的光景,把这张家小院摸了个遍,点着木棍也能去上房。但只要家里有人在,都不舍得让她一个人过来。
二房的人在这点上做得差些,他们压根儿就瞧不上这个白吃饭的瞎子。从二郎与三娘的鄙夷的神情中,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宋氏在上房做早饭的功夫,张义光已经从外面溜回家了。张四娘听到动静喊了声爹,他也不理。闷头舀了一盆水自顾洗了脸就往上房去了。
张四娘对于张义光的冷漠早习以为常。他不惹到自己,她也懒得理他。不过,此刻,她心里也画着魂儿,听动静她这便宜爹可是一大早从外面回来的,难道他是一夜未归?
“四娘,愣着干啥,咋不吃呢?”宋氏见她拿着端碗,半天也不喝上一口粥。
张四娘回过神,就着碗边喝了一小口菜粥,说道:“娘,我想今天和你们去地里干活。”
话音一落,就听三娘尖着嗓子叫:“哟,你可在家里歇着吧。你干活?你不给家里添乱就不错了。你再出点什么事,家里还得往外掏银子给你看病。大郎哥娶媳妇的钱就又少了。你还嫌害人不够呀!大郎若是娶不到媳妇,就都是你害的!”
那语气,那声调与赵氏如出一辙。
大郎今年十五了,不再与弟弟妹妹挤在地上的饭桌吃。作为老张家的长孙,也算是成年了。他从年初开始就与叔辈们坐在炕上,和张老爷子一桌吃。
听到三娘说的这些话,他心里明白,她虽明面上帮着自己,实则在借此打压四娘。张四娘半年前落水请郎中看病,确实花费了不少银子。但他从没往自己要娶媳妇这一层上想过。只觉得这个瞎眼的妹子命不好,坏事都让她给摊上了。此时,听到三娘拿这个说事,还扯到自己头上了,就红了脸回了一句,“不怪四娘。你别乱说话。”
“就是,四娘也是好意,想着帮家里干活。”元娘看到三婶子的脸色发白,就知她心里不舒服。宋氏毕竟是长辈,性子又软弱,不好红口白牙地与三娘理论,就想着由自己出头替宋氏与张四娘分辨几句,“不像有些明眼人还整天赖在家里不干活。”
赵氏一听就不干了,立刻接道:“我说大侄女,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咱家三娘可是一直干活的,也就是最近缠了小脚不方便走路,才在家里待上一两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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