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两更,稍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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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盯着那透着昏黄灯火的窗户,犹豫了好半天,踮起脚又落下,落下又踮起,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张开嘴准备喊他。可是,还没等她喊出声,她又慌忙捂住了嘴。
村路上不知谁家的狗突然吠叫了几声,引得身边的虎子也跟着叫起来。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走远。是路人。
待所有的声音又沉寂下去的时候,宋氏的后背已经湿成了一片,被沁凉的夜风一刮,湿冷入骨。
宋氏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踮起脚儿,一只手攀着墙头,轻声喊道:“顺子哥,顺子哥……”
房里仍没有动静,却从王婶子家的茅房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谁啊?”
是王大叔。
王大叔的耳朵不太好,谁知今晚会这般灵儿,一下子就听到有人在叫,可叫的什么,他没听清,只觉得喊叫的人就在他附近。
他问的这一声,嗓门儿大极了,在夜幕下传得很远。
宋氏吓得一激灵,松开了扒墙头的手,背贴着墙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时,顺子闻声从屋子走出来。见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下意识地往西墙处看了一眼,立刻凝住眼眸。
他的眼力极好,从墙头边缘处看到妇人高盘的发髻露出少许。
王大叔出了茅房见顺子站在院子里,问他有事没?见顺子摆摆手,就进屋子里去了。
顺子快步走到墙根下,贴着墙低声问:“谁?”
宋氏忽地转身,只觉得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张了张嘴,终于吐出一句话:“顺子哥,是我。”
墙头那边露出了宋氏如玉般的脸庞。
顺子惊呆了,像被雷击了似的,倒退了几步,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但是,很快地,这一切都过去了。
宋氏的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驱走了他的惊慌。他的心,顿时被一种消失了很久的欢快占了去。
他的身子快活的发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墙头下,站住了,痴痴地望着,喊了一声:“玉儿。”
宋氏的眼睛湿润了,她吸了吸鼻子,把手里的布包递了过去。
“这是啥?”他问。
“褂衫。”她答。
顺子没有说话,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宋氏自出嫁后,就极少与他说过话。哪怕是面对面地碰上了,也只是他说得多,她只默默地站在那里听,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去。
今晚她不但主动找他,还给他送褂衫。这让他太意外了。
“顺子哥,往后你别到我娘家地头上做活计了……这褂衫是代我娘谢谢你的。”宋氏说完这句话,匆忙低下了头,躲开顺子眼中迸发出来的炽热的光,“顺子哥,我实心实意地劝你,你找个好姑娘……成家吧……”
顺子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在讲什么,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玉儿给我褂衫穿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宋氏的身后,从西厢房的门前,传来了用力泼水的声音。那“哗”地一声响,把她吓了一跳。
她蓦然回首,只见赵氏正单手拎着一个水盆,站在那边无言地望着她。
在淡淡的月光下,赵氏的那双永远含笑的眼睛,射出了比锥子还犀利的目光。
这目光,使得宋氏心中一悸,顿时乱了方寸,连跟顺子打个招呼都没能顾上,就急转身一头钻进了屋。
她一头扑在炕上,费了好大的劲,才使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她后悔了,后悔自己太性急,没看准家里人都睡了没有;也后悔自己在赵氏出来后太失态,没有沉住气稳稳当当地走进屋,就象啥事儿也没有一样。
其实,她只想谢谢顺子……再劝劝他……
宋氏躺地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担心赵氏明天会告诉公爹,到时她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一声响,张义光竟然从外面醉醺醺地回来了,他那如雷的鼾声和那熏人的酒气,使她更加难以成眠了。
这一夜,她根本就没有合眼。
而在这一夜,同样没合眼的,还有张老爷子。
宋氏给顺子送东西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了。他躺在炕上,心情无比的沉重。
他知道这件事,并非赵氏跑来告诉他的。
那赵氏,是个精细的人。她看到了宋氏,宋氏也看到她。因此,你让她去公爹那里告状?不,她才不会干这种明睁眼漏的事情呢。从某种程度上讲,赵氏是具有一定战略眼光的人,她认为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有初一就有十五。所以,她不急,让别人捉奸拿双该多好,何必自已出面,趟这淌浑水。再者说,出了这档子事,往后她也更好拿捏宋氏,看她还服不服软。
她回到屋里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事儿连张义勇都没有告诉。
张老爷子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最近家里头好事连连,有了银子,又买了地,又买了牲口的。他一连几夜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他在炕上想着在新买的地头上种点啥粮食……越想呢心里越美,祖上多少代都没像他这辈这么富裕过了,他啊,如果到了那一天,就可以安心合眼了。
很快他进入了朦胧的睡意之中,宋氏从屋子里走出,以及她轻声喊顺子的时候,他都没有听到。
但是,隔壁老王头的一声喊叫,把他给惊醒了。他依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爬起身来,从窗口偷偷地往院子里看。在院子里的虎子,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冲着窗口叫了两声,但一看他脸上的不善,就再也不敢叫了,也同张老爷一样,用眼睛死盯着宋氏和顺子。
直到赵氏出来倒洗脚水,他才把头缩进去。
张老爷子倚墙而坐,再也睡不着了,他的心里别扭得很。
对于宋氏,他是喜欢的、宽容的、偏爱的。从过门儿到现在,他从来没对她发过一次脾气,瞪过一次眼睛。即使她有了什么错处,他都千方百计地为她遮掩。
包括刚进门的那一年,宋氏背着家里人,跑回娘家送苞米面儿的事,他也知道。虽送的不多,每次不过两碗米或面。为啥知道的这么精准呢,因为他有个特点,喜欢在粮食袋上偷做记号,而且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记号。
可他从来不说。宋氏往娘家偷拿粮食,他不仅不生气,还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宋王氏过得清苦,也在日日夜夜地为她悬着心!有时,也想以亲家的身份给宋王氏一点资助,可家里也穷,人口也多。他说话,办事儿啥的,就不能不考虑影响,不能不防备有人挑理。
作为一家之主,这么多年来,他只笃信一条:身正则无令而行,身不正则有令不从。
就这样,宋氏偷拿了三五回粮食后,不知怎么的,宋氏就再也没有偷拿过,更是连娘家也不回一次了。
他对宋氏好,是真的好,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好。
可是,这次却不行了!他不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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