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143、144、145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为cindyj1808同学的加更,三章合一

****************

躲在门口的何氏在听到张义光说出这话,吓了一跳,她不相信宋氏是那样的人。

这家里头没人能替宋氏说话了,她鼓起了勇气,隔着门槛朝张义光道:“哎呀,三弟,你们两口子吵架,咋还把你二嫂的娘家人扯进来了?你挺大个人了,别总说那些个没影儿的话!这事儿不可能,我反正不信!咱三弟妹根本就是不那种人,我也不相信赵婆子能传这种口舌。你就是想吵架闹事呗,也不能乱说话啊!”

“你给我靠边儿,靠边儿待着去!”张义光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你这癞蛤蟆上菜板子,装什么天鹅肉呢?!”

张义忠听他骂何氏,瞪了他一眼,却不敢上手再打了。老三这人平时看着瘦弱,可打起仗来也不含糊。刚才被他拧的那下手腕子,到现在还疼呢。

何氏一听,连连咽了几口唾沫,真的往门后缩了缩,靠着外屋的墙边站了。眼睛朝屋子里的几个人身上转了转,见没人再看她,就悄悄地溜了出去。

张义光见屋子里的再没人为宋氏说话了,胆子更大了,他用手指着宋氏,“咋了?你现在成哑巴了?你想当正房娘子,你今儿个就得把话给我说清楚。那王八蛋是你什么人?你凭啥给他送衣服?又为啥半夜三更的送去?你不说明白,就休想活着出这个门!”

张义光声嘶力竭地嚷着,那张本来又黄又瘦的脸,此刻由于动了真气,发火,变成了死人一般的铁青色。

这时,一直看着张义光发作的张四娘,冷笑了几声。

“我说,张义光,你知道什么叫贼喊捉贼不?你自己擦干净屁股再说别人,行不?”张四娘向前走了几步,迎视着他,“我娘对你没什么可交待的。你也管不着她的事。别说我娘与顺子叔是清白的,就算是他们两个人相好,也不关你啥事。你伸那么长的手,不会想说,你心里还有我娘吧?”

“呸!我想着她?!”张义光一把扯住张四娘,将她拉到跟前,“你这个小杂种跟着她也不学好。你他妈的早就知道 这娘们和顺子睡了,是不是?”

“你、放、手!”张四娘眯了眼睛,咬牙道。她最恨的就是男人打女人,张义光现在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真是畜牲不如!

“老三,你给我住手!”张老爷子发话了。

单说那晚的事情,他是最清楚的。那晚两人隔着墙头说话,递东西。没做过逾越的事情。这点他可以保证两人是清白的。

可回到西山村后,宋氏与顺子之间……老爷子不敢再往下想了。

张义光并没有听老爷子的话,他心里急。今天必须得把这事解决了。刘寡妇马上就要生了,他不能不给她一个交待。

他紧紧地扯拉着张四娘,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

张四娘伸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趁他愣神的功夫,照着他的下身狠命踹了下去。

张义光痛呼一声,松开了手,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下体跌倒在地。

“哎啊,没有王法了啊!”刘寡妇见张义光被打,扑上前去,抱着他放声大哭。

张四娘可不是张义忠,念着兄弟之情,虽说是打,也不肯下狠手。

她从心里就瞧不起张义光,自己做了腌臜事,还总去挑别人的不是。懒,喝大酒,打老婆孩子,一副病弱的小身板还惹上风流债……

她揉了揉打得发麻的手,白了一眼地上那对“相亲相爱”的两个人。

扭过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张老爷子。

她在等老爷子发话。

张老爷子素知张四娘与张义光这对父女是冤家。上次听说四娘打马杆打过老三,虽不乐意,但也没说她什么。毕竟,她也为了护着宋氏。

可眼下,她当着老爷子的脸,不仅打了老三的耳光,还踹了他的命根子。

张老爷子不高兴了。

老三是不对,是个该打,该骂的东西。但轮到谁,也轮不到张四娘的头上,由着她一个小辈连打带踹的。

“四娘,你!”张老爷子沉下了脸,深锁了眉头,深呼了几口气,艰难地说道,“你走吧,往后也别往家里头来了。”

“爷!我……”

“你往后也别叫我爷了。我没你这样的孙女儿。”张老爷子说完,就扭过头去,看也不看张四娘一眼。

张四娘垂下眼眸,笑了笑,“好,你不认我,也是对的。我原本也不是张家的孙女儿。现在桥归桥,路归路,是应该的。但今天,我得把话给说清楚讲明白了。你们都把心给我摆正了,把脑袋给我放清楚了。我娘自打嫁进张家,任劳任怨,没有一丝儿错处。如果说一定有错的话,那就是你们心里认知的那个不能生养孩子的事情。为了这事儿,我娘一直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忍气吞声的任着张义光打骂。要我说,就算没有刘寡妇的事情,她也早应该合离了。”

一直哭着的宋氏平静了下来,她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冷冷地望着地上的张义光,那目光中包含了内心深处的全部愤怒和憎恶。

张四娘看了眼宋氏。她是个心慧嘴笨的女人,性子又软弱。遇到事儿,她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根本不能指望她为自己辩白。

“其实,该说的话,头年儿我姥娘来的那回,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就告诉你们,我娘确实与张义光合离了。他的合离书不见了,可我娘手里还有。合离的事儿,里长也是知道的。所以说,我娘,打年前就不是你们张家的人。从前你们叫我娘来,我娘就来,不过是看在你老年纪大了。怕你劳心损神的伤了身子,顾念着从前的情谊才来应的景儿。那是她太善了。你们不但不珍惜,还反倒拿着她的善当狗屎踩,这说得过去嘛。”

张义光听到张四娘的最一段话时,眼睛一亮,对啊,方才他是急糊涂了。宋氏手里也有一份合离书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刘寡妇,见她也是满脸喜色。方才被打的痛意,意因此消了大半。

张四娘说完,朝着地上又痛,又惊,又喜的张义光轻蔑地笑了笑,“所以说,我娘爱和谁好就和谁好,用不着与没人性的东西汇报,没的自降身份。至于说,从前说的那件事,你是哪只眼睛看到了,还是亲自抓到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别人放的屁就那么香,你那么爱闻呢。你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相信,去信那些没影儿的事情。张义光,我不得不提醒你,小心将来你在这样的事情上栽跟斗。”

“哼,不管出什么事也用不着你来提醒。你一个小姑娘家嘴巴这么不干净,你可要小心没了闺誉,将来嫁不出去。”刘寡妇扶起张义光,狠狠地剜了张四娘一眼。

事到如今,她在这事儿上是占了最大优势的一方。宋氏母女大势已去,在三房来说,她可就是未来的女主人了。

“多谢你提醒。我嫁不嫁得出去,用不着你来担心。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寡妇家家的不守妇道,没过门就被人搞大了肚子。你即便进了张家的门,你好意思顶着张家媳妇的名头走出去?”张四娘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走到宋氏跟前,挽了她的手,“娘,咱们走吧。今儿个你压根就不该来。”

宋氏点了下头,脚没有动,眼睛看向张老爷子。

就在张四娘说那番话的时候张老爷子已经转过身来,他看着宋氏,眼中尽是不舍。

宋氏走到老爷子跟前,跪在地上默默地给他嗑了三个响头。

张老爷子的面容凄苦,眼里透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嘴不停地翕动着,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又一个字也没说来。

他的眼睛湿润了,这是他最为钟爱的儿媳妇啊……

宋氏深深地看了那个苍老的老人一眼,便拉着张四娘走了。

走了,贴心地全都走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孤单单的……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脑袋沉重地垂了下去。

屋子里沉默了。

几人欢喜,几人忧。

母女两人默默地走在村道儿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天阴沉得很,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要下雨了……

张四娘看了眼走在她身边的宋氏,见她满腹心事,“娘,等会儿回家了,有些事就不用和我姥娘说了。”

宋氏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说啥事也没发生,宋王氏才不会相信。“就告诉她,老爷子知道你合离的事情吧。”

宋氏再次点了头。

张四娘暗自叹气。宋氏今天挨的这一巴掌,定是让她心里头委屈、难受了。

她的这个娘啊,真是太善了。总想着别人会怎么怎么样,从来不为自己着想。一旦出了事,谁会顾念她的好?没有人了。你顾念着别人,别人可不顾念着你。

当初,她狠下心来,不听张义光的话,直接告诉老爷子合离的事情,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儿出来。

所以说啊,人啊,有些时候,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给磨出来的。

“四娘。”走在吊水桥上,宋氏停下了脚步,望着那黑油油地河水,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张四娘偎在她的身侧,“娘,你想说什么?”

宋氏蹲了下来,双手握住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你答应娘,从今往后,不许再说那些难听的话了。”

张四娘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原来是说这个。

宋氏真是一门心思为她着想呢。看来刘寡妇的话,让她吃心了。

“娘,我知道打人骂人都不对。可我也不是逮到谁都那样的。他若不是做得太过份,你看我啥时候说过那些话了。”张四娘辩解道,见宋氏绷着脸,“好,娘,我答应你。往后不说难听的话了。”

“你可不糊弄娘。”宋氏皱眉道,“再过几年,你就要嫁人了。姑娘家名声最重要,咱虽不是官家小姐,不讲究坐吃深闺。可该有的规矩礼仪你都要学好。尤其你时常行走在外,遇见的人也多,一定要多加注意。”

“嗯,好。娘,你放心吧。我答应你!”

宋氏见她答得郑重,便放下心来,“走吧,你姥娘怕是该等着急了。”

两人回来家中的时候,宋王氏果然等得急了,她正穿了外裳准备去高崖村走一趟。见母女两人安然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叫上四娘帮忙,重新端了饭菜去灶间热热。

“四娘,你娘是不是哭了?出了啥事了?”宋王氏在灶间拉住张四娘问。

张四娘便把刘寡妇要进门的事情说了,“爷还问娘的意思,说是都听娘的。娘就把合离的事情和爷说清楚了。”

“哦!”宋王氏哦了一声,沉吟了片刻,“唉,这样也好。都是早晚的事情……你娘啊,骨头太软……”

话是这么说,可任谁都听得出来,宋王氏在说这话时对宋氏的无奈与疼惜。

…………

宋家人除了照应作坊,又开始忙乎地里的事情,一家三口人,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渐渐地把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忘在脑后。

过了两天,顺子把犁杖做好送过来的时候,宋王氏坚持按市价给了顺子银钱。顺子拗不过去,也不想因着这点子小事与宋王氏闹僵,银钱收下了,转身他到集市上买了些菜籽回来,悄无声息地扔在了宋家的小院子里。

小牛下了地,三个汉子干起活来,进度更快了。只用了一天,就把五亩地都犁了一遍。

宋家人都商量好了,这五亩分别种上大白菜,玉米,高梁,再种上些地瓜、花生、土豆啥的。接下来,宋王氏打算在作坊房后的那块空地上当做菜园子,种菜。

自家的小院儿原来的菜园子如今给驴和牛简单地搭了个牲口棚子,再加上养了点鸡鸭,院子里是一点闲地儿也没有了。

好在作坊后面的空地土质还好,也适合种菜。

宋王氏在家里拾掇,宋氏就带着四娘去菜园子种菜了。

这小菜园子被宋氏用铁镐修出六个菜畦,四条垄沟。三道菜畦种芸豆,两道菜畦种黄瓜,一道菜畦种了茄子。这三样,都是宋家人最爱吃的。

种完这些,两人又赶着在四道垄沟里种了些辣椒、大葱、韭菜。

大山寻到了四娘,也要帮着干活儿。四娘没办法,就让他帮着在院墙根儿下种了倭瓜。

菜园子不大,再加上干活的三个人都是出了大力。当天晚上,菜园子就种好了。

对于大山的帮忙,张四娘总不能像宋王氏那样拿钱给他,那样会伤了他的自尊心。张四娘邀请他到家里吃晚饭,大山很高兴的同意了。

晚上宋王氏烙的两层薄饼,都是白面儿做的。一共烙了十多张,一张薄饼能分出两层来。里面卷土豆丝,大葱丝,和肉酱,又做了一锅菠菜汤。这饭菜很对大山的胃口,加上又是白面儿的,卷饼吃了一半下去,喝了两大碗汤。

宋王氏很高兴,夸赞大山实惠,不装假。临走时,又给大山装了一些面饼让他给家里带回去。

“要我说,大山这孩子真不错。”宋王氏收拾完碗筷,坐在炕上做针线,她前阵子买了两块上好的衣料要给宋氏母女两人做春裳。

宋氏抿嘴一笑,瞧了眼张四娘。

张四娘耍宝似的翻了一个白眼,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春天来了,石头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宋氏微怔,自从石头走了之后,家里大大小小地出了许多的事。都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

按理说,石头也该回来了。

“四娘,你说石头要是知道了那件事,他会不会……”宋氏担心石头对合离之事的反应。

张四娘摇头,“娘,你想太多了吧。石头哥他不会说什么的。要是说,也只能说是站在我们这边儿。本来就是他们家人做事不地道。”

“四娘!”宋王氏低喝了一声。

张四娘噘了嘴,没继续说下去。

第二天上午,四娘和宋氏去菜园子的功夫,得月楼的陈掌事来了,他是来取货的。

“陈掌事,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平时取货都是酒楼里的伙计。

陈掌事见四娘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很心疼这个小姑娘,“快过来歇歇。掌柜的怕不保靠,特意让我过来,把这个给你。”

陈掌事将一个牛皮纸袋交给她,张四娘打开,是那份地契,已经办成了官契,上面盖着官府的朱砂印章。

张四娘眼角含笑,将地契拿在手里翻看了好几遍,才给宋王氏收好。

“周大哥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吗?”

陈掌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过去了,让我来也是这个意思。”

张四娘点点头,寻思着家里的菜园子,还有那五亩地都种得差不多了。自己在家里也帮不了太多的忙,就想随着陈掌事往镇上去。可这时候去的话,晚上肯定是回不来了。

张四娘和宋王氏打着商量,想去镇上住几天,因为这些菜不可能一天都能做出来。光是腌制肉就得一天才能用。

宋王氏想了想,不敢替宋氏做个主,就亲自把宋氏喊了回来。

“你一个去镇上住?”宋氏问道。

张四娘打算住几天客栈,陈掌事听张四娘要在镇上住下,喜不自禁,说实在话,酒楼在张四娘走的第二天食材就准备好了。可周正舍不得她奔波两地,才拖了几天。

“四娘若是能在镇上待几天,住处不是问题。咱们酒楼后面有两处闲置的客房。平日都少有人住,就是上次你们住的那里。四娘要是住客栈,掌柜的第一个就不答应。”陈掌事笑着提议道。

他多少了解到掌柜的一些小心思。

宋氏还是觉得不妥,这次不同上次,家里的活计大面上都干完了,但好多零碎的细活也要干。她不能留下她娘一个人在家。又放心不下四娘独自一人留宿在外。

踌躇间,张四娘提议她带着元娘一起去。

能让元娘陪着去最好,可现在他们已经与张家断了来往。张老爷子能放元娘吗?

“娘,你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四娘说完,就往作坊里寻何氏去了。

幸亏,何氏还能出来到她家做工。

看来没有人愿意与钱过不去。

何氏听了张四娘的来意,二话不说回家按着张四娘教她的话说了一遍。待回西山村的时候,元娘挎着一个小包袱跟在了何氏的后面。

“爷同意你出来了?”张四娘笑嘻嘻地拉着元娘的手。

元娘笑道:“就你的鬼主意多。”

原来张四娘让何氏回去说,有往县城去的马车,想让元娘跟着马车去趟县城,一来看看她二叔一家,二来她也得选一些做嫁衣的料子。原先手里头的料子元娘都不太喜欢。老爷子也很惦念着二房一家人,本来也打算让大郎跟着去趟,可家里的劳力不够,实在抽不出人手。只得千叮咛万嘱咐,再三问了马车的车主是否可靠,何氏打了保票,说是和某某人家的姑娘一起出来,老爷子这才同意。

不过,何氏说的某某家的姑娘倒也没说谎。附近的村民时常有人搭乘别人家的马车进镇上或县城的。只要给足银钱,同时人家也愿意稍带人。就没啥问题。

临出门前,他又让元娘去跟梁子打声招呼。梁子就道,等过几天赶大集的时候,两人在镇上的得月楼门汇合,然后接她回家去。

陈掌事清点好辣白菜,这边宋氏也帮着张四娘打点好一个小包袱。姐妹两人一起上了马车,与众人挥手作别。

就在张四娘与元娘离开西山村的当天晚上,已经病了两天的张义光,病情加重了。

他本来就身子骨不健壮,这一病,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刘寡妇正式在张家住了下来。

还没享受几天清福,偏赶上了张义光生病。这还是两人在一起时,第一次遇着他生病的状况。

她挺着大肚子,手脚都浮肿着,弯个腰都艰难,还要伺候这个病痨子,刘寡妇心有不甘。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烦燥得很。可再怎么不愿意动弹,也得做着样子去伺候。

她在人前对张义光嘘寒问暖的,人后就开始指使刘灵儿伺候张义光去。

刘灵儿也满心的不乐意。

她看到病得眼底发黑的张义光,就害怕得紧,她小声地问她娘,她后爹是不是要死了。

气得刘寡妇把她一顿狠搥。骂道,你是不是我亲生的啊,你咒我没男人啊你。

刘灵儿被她娘打了一顿后,从心底开始对张义光更加厌恶。

她此时正趴在窗门看院子里的海棠树上的鸟,看到从上房里走出来的张老爷子,忙转身唤她娘,老爷子来了。

刘寡妇将嘴巴上的糕点渣子擦干净,下地在脸盆子里浸湿了帕子,走到炕前开始帮张义光装作做样的擦身子。

张义光今天烧得厉害,已经开始糊涂了。

刘寡妇对他好与不好的,他都不知道。

张老爷子进来,小声问她:“咋样?”

“高烧不退啊,还一个劲儿的咳嗽,刚才还吐了。”她扬起脸,望着张老爷子,心道,你老赶紧拿主意吧。

张老爷子沉吟了半晌,又问道,“那捂汗了没有啊?”

“捂了。”

“那有没有给他拔火罐?”

“啊?拔,拔了。”

“一点也没有见效?”

刘寡妇没有再回话,只是摇摇头。

然后呢,低下头,又替张义光掖了掖被角。

张老爷子的脸上,布满了阴云。他焦灼地在地上兜了几个圈子,然后,也没有吭声,一推门走了。

刘寡妇与刘灵儿对视了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刘寡妇方才看到张老爷子的脸色,想必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她不由得想到刘灵儿的话,万一这人真的病死了,她该怎么办呢?

张老爷子走出小院儿,在赵半仙儿的院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打过年前他家里就一直不顺,他认为这次张义光生病一定是犯了大忌讳,才让他受这种痛病的折磨。

他不是没想到刘成,家里有个啥事都叫他来,叫他来的次数多了,老爷子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咋就那么不顺,偏他家总出事呢,这准定和生病无关。

这次,怎么也得请来赵半仙跳跳大神,一次去了这邪祟的根儿。

这事儿郎中是解决不了的。

其实,晌午的时候,他打发老大去请赵半仙过来,结果没请动。

他为这事儿,生了老半天的闷气,咬牙切齿的发誓,以后永远不和他们来往。就当没有这门亲戚。然而,当他方才到老三房里看望小儿子的病情后,这个决心立刻发生了动摇。

他想,人正在病中,不是赌气的时候。于是,就决定亲自出马,来请这两口子。他觉得,不凭别的,就凭自己的这张老脸,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可是,这个面子,人家偏偏就没有给他。

“亲家呀!”赵半仙儿一听他说明了来意,脑袋就晃得更欢了,“不是我不去,而是不能去。常言道:信神不信医,信医不信神。这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啊!你家这段日子以来,不是一直找你那女婿来家里头看病嘛,我哪儿还能去上你家的门呢?”

“就是嘛!”赵婆子立刻接过话头,“你们心不诚,神仙还能显灵?那个刘罗锅子不是有能耐嘛,你去找他啊!他现在可是你们老张家的正经女婿,找他你也不用花银子了,这多好。对了,你家老三都病了有功夫了,咋还不见他过来呢?”

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百般推托,无论张老爷子咋说,硬是不去。

其实,不是他们不想去,而是不敢过去。

虽说少了赵氏的通风报信,但她在院子里安静下来的时候,能偷听到刘寡妇母女的对话儿。知道这张老三病得,看样子不像一般的头痛脑热。又听到,刘灵儿问刘寡妇会不会死人的时候。就更不敢出头了。

两人一寻思,张义光平时就瘦弱得很,像副棺材板似的那么单薄,再加上这么一病,十有八、九怕是活不成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去了,担责任不说,而且闹得大了还会砸了自己的招牌,以后还有谁上他们这儿来求神讨方?

所以,两人都打定主意了,把这事千方百计的往刘罗锅子身上推,一是以此来搪塞张老爷子,二来是借这个机会让刘罗锅子出丑。谁让他平时总是抢他们的生意呢。

赵半仙儿两口子的小心思,张老爷子完全不知道,他只当那次让刘成过来给瞧何氏瞧病,使他们挑了理。再加上这段日子,他时不时地让刘成过来,人家不乐意了。

因此,他一个劲儿地在那儿赔礼道歉。

赵半仙儿一看他罗罗嗦嗦地没完没了,就道:“亲家,咱们可是实在亲戚啊。我们要是能去,就决不会拿捏你。今儿个,我们实在不能去。信医不信神,你信你女婿就干脆信到底。再说了,你女婿也不是外人,你还有啥可担心的?”

他的这番话,不仅是向张老爷子封了口,也是变相地下了逐客令。张老爷子是个精细的人,活了大半辈子,这其中的滋味儿,哪能品不出来呢?

他只好讪讪地站起身,憋着一肚子气出来了。

张老爷子刚刚跨出赵半仙的院门槛,就迎面碰上了张玉凤和刘成。他们的身后紧跟着何氏。

张老爷子明白了,这是何氏去找的他们来。

张老爷子看到刘成见自己从赵半仙院里出来,想到那句信医不信神,信神不信医的话来,因此挺尴尬。

可刘成呢,一个字也没有多说,只同他寒暄了几句,就直奔着三房屋子里去瞧病人了。

张老爷子在自家小院儿里转了几圈,还是不放心,最终跟了进去。

他到屋里一看,刘成已经开始坐在炕边给张义光诊脉了。

刘成仔细向刘寡妇询问了张义光的病情,然后呢,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用手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把这一切都做完了,才摇摇头,“他不是普通的头痛脑热,你们咋给他捂汗,拔火罐呢?”

“那是啥病啊?”张老爷子开始有些紧张了。

“我方才听了他的背,想来,他是得了肺病。”

“那,那咋办?”张老爷子急忙问道。

得了肺病,能医治好的可能性极低。从前,张老爷子那一辈人里有人得了这肺病,没有郎中能治得,最后人慢慢熬得吐了血,越来越瘦弱,没多久就病死了。

刘成没有答他,转头对张玉凤道:“这不是普通的肺病。你瞧,他高烧面赤,喘息急促而短迫,口渴汗干,舌苔发黄,首当清热宣肺。抓麻黄二钱,杏仁三钱,再配上连翘一两,黄岑五钱,生甘草二钱,用水煎服。你可记下了?”

张玉凤全神贯注地听着,见他问,自顾说了一遍,竟是一字不差。

刘成赞许地点了点头,“在家里的小药袋子里,有这些药。你先回家去把这些药抓了,带到这里煎药。”

“哎!”张玉凤应了一声,一闪身,不见了。

张玉凤年轻,腿脚也快,去得快,回得也快。不大一会儿,就拎着药进了屋。

刘成查看了一遍,见没有错,就交给她,让她去熬药。

何氏从张玉凤的手里接过药,“还是我来吧。妹子啥时候做过这事儿。”

“没事儿,大嫂。我能做得来,要不我煎药,你在旁边指点着我。”张玉凤又把药抢了过来,和何氏一起去了灶间。

张老爷子在一旁看着,觉得张玉凤竟能踏下心来跟着刘成学着医术,帮上他的忙。心里十分高兴。

说起来,张老爷子这人也挺怪的,他一边信鬼神,信赵半仙,另一边对医药也不排斥。尤其是上次,刘成把何氏的病给治好了以后,他对刘成的医术也多少有些信服了。

作为一个历尽人生坎坷的老人,他有自己对于神灵的信仰,并且这种信爷是虔诚的,难以改变的。他用自己的眼光来衡量着利弊、判断着是非。

所以,刘成和张玉凤这两口子,能够齐心协力地给老三治病,张老爷子心里还是很有感触的,甚至有些动容。

“行了,屋子里的人也够多的了。没事儿的都出去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张老爷子想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就一推门,出去了。

“娘,我也出去吧。”刘灵儿说着就往门口走,回头又对着刘寡妇无声地说了句“我害怕!”

刘寡妇又气又恨,这丫崽子竟把她给撇下来了。

她是三房的人,也不能离开。她还想出去透透气呢。

刘寡妇坐在炕上,屁股不安地左挪动,右挪动的。

她见刘成没有理她,就下了炕,对他笑道:“妹夫啊,我去上趟茅房,一会儿就回来。”

刘成正给张义光扎针灸,听到她喊自己妹夫,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也不抬地淡淡道,“你随便……对了,你叫我刘郎中就好了。”

刘寡妇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讪讪地走出了房门。

转身朝着屋子里轻呸了一口,什么玩意,不过是个罗锅子,叫你一声妹夫是看得起你!

张玉凤跟何氏在灶间里学着熬药。

熬药的功夫,便问起她三哥好好地咋又生病了。

何氏也没有瞒着她,就把刘寡妇进了张家的门,宋氏已经和张义光合离的事情说了一遍。

“啥?”张玉凤听完,腾地站了起身,“你是说,那宋玉早就与我三哥合离了?”(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五胡之血时代终末忍界玄尘道途我只有两千五百岁奸夫是皇帝信息全知者反叛的大魔王绝对一番盖世双谐你老婆掉了
相邻小说
和玉种田记庶女惊华深宫缱绻惊华梦重生之后妃惊华江南有雪落惊华因为怕死就全点攻击了[末世]初唐奋斗史灵玉传奇娇宠:国公府嫡女相府庶女:王妃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