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渐冥。
杨易从值班弟子那拿回腰牌，继续上山。
到达山顶时，这里灯火通明，一间间雅致的竹屋错落排开。
杨易抬头望向位于中心的山峰，见到涓涓泉水流淌而下，随后沿着水渠，流向各个竹屋。竹屋内有修炼用的暗室，其中凿有泉眼。
“如此看来，越是内侧，分配到的灵泉就越多。”
杨易的目光落在边缘的几间破落竹屋。
这些应该便是最低档的，连兑水的灵泉都没有，只能兑些水蒸气。
他按照值班弟子给的号码牌，走进灵泉山的中心。
这里的山体点缀着一种荧石，除了竹屋外，还琳琅摆着一些摊位。
摊位上售卖的物品，多是一些草药、灵食、妖兽肉等，恰好和灵泉山的修炼相契合，当然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杨易大致逛了一下，便知这些东西的受众，主要是他这样的外门弟子。
价位不算高，但很多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的。
“这位师弟，来，来这边。”
旁边忽然有人叫唤。
杨易看去，是一个摊位的摊主，穿着蓝色弟子服，脸颊消瘦。
“师兄，你叫我？”
对方也是外门弟子，不过看样貌有些显老。
杨易青春帅气，叫声师兄不为过。
“我瞧你面生，第一次来？”对方和善地笑道。
“是，在下杨易，敢问师兄姓名？”杨易如实回答。
“韩厚淳。”
“原来是韩师兄。”
韩厚淳笑着摆摆手，“杨师弟，你这样可不行，愣头愣脑的，这些看摊位的师兄弟，各个鸡贼，见你是新人，很有可能会狠狠宰你一顿。”
“这些摊位，不属于他们自己？”杨易惊诧。
“这是自然，只有内门才有资格在这摆摊，他们与我一样，都是受雇看摊。”韩厚淳拍了拍胸脯，骄傲道：“我这摊位可是勤山院周达师兄的。”
“勤山院讲求实战磨砺，院中弟子每月都有猎杀妖兽的指标，周达师兄更是其中好手，这才有了这售卖妖兽肉的摊位。”
他调整摊前灯笼的位置，将更多光线照在面上。
杨易扫视过去，一分分装配整齐的妖兽肉赫然呈现在眼前。
这些妖兽肉全都熏干成肉条状，有些暗沉、有些泛红，还有一些，甚至能感应到别样的凌厉气息，可见不是凡品。
“怎么样？杨师弟，妖兽肉大补，最适合一边浸泡灵泉，一边食用了。”
韩厚淳极为热情，指着一种肉说道：“这是黑纹熊的掌肉，长期食用，有助于气力增长，这样一包，仅需二百两。”
“……”
杨易礼貌性地笑笑。
“不喜欢？那看这款，火咬虎的后颈肉，食用时配合灵泉修炼，修为定能一日千里！一包仅需一百两。”韩厚淳伸出一根手指。
“韩师兄，我暂时没有购置的打算，等下次……”
杨易准备回绝。
韩厚淳马上抢过话茬，语重心长道：“杨师弟！小了，做人要有格局！你以为我是在诓骗你？实则你有所不知，凡是食用过妖兽肉的人，没有一个不赞不绝口的。你这是不了解，才有戒心！等你亲自体会过，方知其中妙处。”
他见四下无人，凑近轻声道：“杨师弟，瞧你是第一次的份上，若身上带的钱银不多，我可以想想办法，给你做些折扣。”
“……”
杨易知道自己被赖上了。
可知道也没用，瞧对方的架势，不买点东西，根本不会让他走。
“那劳烦师兄给我挑一种便宜的。”
既然如此，便试试妖兽肉的效果，若不错，日后倒可常备。
“好嘞，我瞧瞧。有了，这种烈音雀的肉效果好，又便宜，折后一包八十两。”
韩厚淳不由分说，将烈音雀肉包好递给杨易。
“就不能再便宜一点么？”
杨易知道这价格绝对有水分。
“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
韩厚淳的笑容渐渐收敛，抬高语调，“这头烈音雀已经初生劲力，即便是周达师兄，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斩杀，长期食用，能舒缓长期积淤的伤势。”
“对暗伤有效？”杨易挑眉。
“那是自然，我还会为了这区区八十两骗你不成？”
韩厚淳见生意有戏，心中窃喜。
“行，便听师兄一次。”
杨易踌躇再三，决定买来一试。
可就在掏钱时。
一只素手兀地抓住了韩厚淳的手腕！
后者吃痛，惨叫了起来。
包好的烈音雀肉掉落。
杨易顺势望去，发现出手的，竟是一位持竹节手杖的内门师姐。
“好个奸商！八两的烈音雀肉竟涨价十倍，这是谁的摊子？”
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便是生气，也叫人赏心悦目。
“是，是勤山院周达师兄的摊位！”
韩厚淳“哎呦、哎呦”地叫着，脸色苍白，额头有汗珠渗出。
“周达师兄为人刚正，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你私自坑骗同门，若我将此事告与周达师兄，你可知后果？”
这位内门师姐一手擒着韩厚淳，另一手持着手杖不断敲打。
“庄师姐，我知错了，哎呦，我下次再也不敢啦！”
韩厚淳叫苦连天。
“去，给这位师弟赔礼道歉，若他不肯原谅你，我便将此事告与周达师兄。”
内门师姐反手一拧，将韩厚淳推到了杨易跟前。
杨易彻底愣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走向？
“杨师弟，我知错了，求你念在我初犯的份上，饶过我吧。”
韩厚淳涕泗横流，只差跪在杨易面前。
“这位师姐，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吧。”
杨易看向这位年纪似乎与他相仿的小师姐。
他不想为了这点小钱惹出什么事端。
这样一闹，周围的人都纷纷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行，看在师弟你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他。”
师姐走到杨易面前，嘻嘻一笑，道：“瞧师弟眼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庄呈露，内门合风院的。”
庄呈露？
这名字有一点耳熟。
杨易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赤霞功偷走的生力丹的炼制者么？
“师弟，怎么了？瞧你脸色不太好。”庄呈露眨着眼问问。
“没，我叫杨易，方才多谢庄师姐解围。”杨易心虚行礼。
“这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平素最厌恶奸商了。”
庄呈露把玩着手杖，将杨易打量了一番之后，问道：“师弟是想购买治疗暗伤的药物？”
“是。”杨易点头。
“哈，那烈音雀可没有这功效，花八十两买这玩意，不如把钱给我，我给你一些九棘花的花瓣，待会你浸泡灵泉修炼时，洒上一些，效果显而易见。”
庄呈露拿出一方手绢打开，里面有着几片鲜红的花瓣。
“这花瓣本是我留着炼丹所用，既然师弟有需要，便先匀给你。”
“……”
虽然心中带着几分警惕，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杨易还是应下，“多谢师姐割爱。”
将九棘花的花瓣收下，同时递上钱银。
庄呈露掂了掂，满意笑道：“师弟且去试试效果，我也该下山去了。”
杨易行礼离开。
躲在摊位旁边的韩厚淳见到这一幕，不禁翻起白眼，嘀咕道：“分明自己更黑心！这劳什子的九棘花，根本就是随手摘的野花！”
“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庄呈露扬了扬手杖，而后愉悦离开。
韩厚淳连连赔笑，生怕招惹到这位，即便是在内门也地位非凡的小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