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杨易这么一说,沐烟景什么都记起来了。
以前小的时候,是有这么一个小家伙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玩。
只是没想到,举报自己早恋的,恰恰就是这个小跟班。
旋即朝杨易死死地看去,一字一句道:“原来是你小子!”
杨易尴尬地笑笑。
他本来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的,但没想到引来了沐烟景的仇视。
不过这种仇视并没有持续多久,沐烟景那弯弯的蛾眉便是舒展开来,淡淡道:“算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便不和你计较。”
“多谢烟景姐姐宽宏大量。”
杨易故作姿态地说了一句。
“看你的样子,这些年过得不错啊。”
沐烟景没有理会杨易的调侃,而是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想当初,这个男孩还很胆小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呢。
除了外表的变化,最让沐烟景惊讶的是,她竟然从杨易身上察觉到了不俗的劲力波动!
虽然无法直接断言境界,但那种内敛的气息,让她油然生出一丝惧意。
“还行吧,这些年一直在栖霞宗修行。”
杨易自然是察觉到了对方的诧异,于是笑着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
沐烟景点点头,倒也不在意。
杨家虽说从没有出过武道强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一直不会出。
她这些年一直在外,经历不少,所以很多事情看得很开。
不管怎么说,见到了儿时的玩伴,沐烟景是开心的,淡淡地笑了起来。
院中的气氛终于是有所缓解。
杨永宁见状,便轻声和沐宗昌说起此行的来意。
斗茶大会在即,若这件事不解决,那极有可能着了韩家的道。
“你确定吗?”沐宗昌眼神狐疑地道。
“有一定把握,总之,得调查清楚。”
杨永宁没有把杨易搬出来,他可以无条件相信儿子,但对于外人来说,这个理由显然是不充足的,所以不如不提。
沐宗昌闻言思考了片刻,最终也是点点头。
反正那些茶师都是杨家的人,现在杨永宁要查,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马上让人去确认昨晚究竟有谁出了沐家……
……
后续调查的事杨易没放在心上。
这种事杨永宁和沐宗昌会做得比他更专业。
他和沐烟景便在这若大的沐府之中闲逛起来,两人虽然在小时候感情不错,但现在毕竟是长大了,生疏在所难免。
而且沐烟景似乎也还在刚才与她爹争吵的情绪中没走出来。
因此这一路气氛多少有些沉闷。
杨易望着边上清澈的池水说道:“我听闻姐你这些年一直在瑶州?”
沐烟景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原本是去那边的丹谷学习丹道的,但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就着重修武了。”
杨易闻言惨笑道:“难怪你爹这么生气。”
顿了顿,同样是心中好奇。
以前的沐烟景,在炼丹术上颇有天赋。
正因如此,沐宗昌才送沐烟景去丹谷进修的。
怎么到最后就放弃了?
“你一定是在好奇,我为什么最终放弃了丹道是么?”
沐烟景突然扭头看过来,仿佛是读出了杨易心中所想。
“……”
杨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
沐烟景眼眸微垂,自问自答道:“因为丹道救不了大越国。”
这一瞬,她望着池水中游动的鲤鱼,身上莫名出现一股忧国忧民的气质。
“……”
杨易无言以对。
这怎么还和大越国扯上关系了?
在他的记忆中,沐烟景可不是这样的形象。
“你是不是被谁骗了?”
杨易眼神古怪。
沐烟景沉默摇头。
显然是不想在这上面多说。
这下杨易终于是能体会沐宗昌的心情了。
多年不见的女儿偷偷改了专业不说,回来后还神神秘秘的,这哪个当爹的受得了?
不过杨易毕竟不是沐宗昌。
而且和沐烟景的关系,也仅限于有这么一段儿时的回忆。
所以他并没有刨根究底。
不过心中对瑶州的印象,又多了几分神秘感。
当杨易准备从沐府离开的时候,盘查还没有结束。
所以他没有等杨永宁,独自一人出了沐府,走在回杨家老宅的街上。
近段时间的白沙城热闹繁华。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两旁的商铺大门敞开,生意兴隆。
感应着人流中似有若无的劲力气息,杨易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在青州各地频发天灾人祸的情况下,这里的安逸倒显得弥足珍贵。
砰!
路过一处酒楼。
杨易的前方忽然摔下一个杯子。
这动静倒是引起了周围路人的注意,不过也是很快事不关己地离开。
杨易抱着刀,眉头微皱,抬头向上看去,发现楼上栏杆处,韩牧与几人正朝这边面带笑容地看来。
“呦,这不是……”
韩牧脸上带着一抹讽笑。
刚准备故作姿态地讲话,却没想到杨易置若罔闻,已经管自己离去。
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哪里能想到杨易如此沉得住气?
“哈,这位杨家少爷,以前就愣头愣脑的,此刻一定是怕了韩兄,这才赶忙离去。”
“是极,是极。”
旁边几位年轻公子哥皆是附和笑着。
韩牧咧着嘴,心中翻涌的怒意渐渐得到平息……
杨易离开酒楼一段距离之后,忽然停住了回家的脚步,扭头一转,往另一个人少的方向走去。
白沙城虽说热闹,但人流量主要是集中在中央的几个坊区。
像石桥坊这类的周边老坊区,布局错乱,房屋老旧,平时外人就不多,加上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出去凑热闹,导致很多区域都极为冷清。
时间缓缓流逝着。
等韩牧和几个朋友小聚完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了。
热烈的夕阳垂挂在西边,火焰一般的光线斜射过来。
韩牧掀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此时车夫正赶着马车悠悠地行进着,泥黄色的路面有些坑洼,两旁是老旧的黑压压的矮屋,屋子的边沿,则随处可见枯黄的杂草……周围很是安静,除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没什么好看的,韩牧放下帘子,一手惬意地枕在松软的枕头上。
说实话,他心中非常厌恶刚才的聚会,那桌上的几人,自称是白沙城的年轻俊杰,可实际上实力最强者,竟然才聚鼎境而已……
韩牧摇头叹息。
他来自皇都,见过大世面,自然是觉得这些人愚不自知,竟还跟他称兄道弟。
好在,这种无聊透顶的聚会总算是结束了。
他闭眼,想小睡一会,前面再过一个桥,就到韩府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天空急速坠下一道滚烫的黑影,轰然一声,就将马车车厢所在的这片区域砸出一个天坑!
烈马扬蹄,然后跑走。车夫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惊魂未定间扭头看去,只见坑洞之中,毫无声息,有汩汩的鲜血,从一滩肉泥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