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表盘上显示,飞机即将到达尼古拉斯给的那个坐标点,如果桑托斯这时弃机跳伞的话,就可以降落到那个坐标点附近。尼古拉斯说到时候会有船来接他,然后他就可以带着新的身份和钱来个人间蒸发。然而,尼古拉斯的话现在还能信吗?他能对阿历克斯下手,谁敢保证他就不对自己下手呢?桑托斯越想越觉得不能相信尼古拉斯。
不过,阿历克斯必须得死。因为如果他桑托斯不这么做,则回去以后他还是没钱,那就不能向债主交代,而尼古拉斯也不会放过他;如果自己把这事向阿历克斯坦白,那么他以后还会相信自己吗?所以,桑托斯决定不在这个坐标点弃机,而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去做。于是,他平稳地使飞机渐渐爬高,保持航线,仍然向安达里加飞去。
由于前几天的极度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而且机舱内光线极暗,因此这时的阿历克斯已经睡得很沉,几乎就没有任何戒备之心,根本就不会察觉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已经背叛了自己,更不会想到死神即将降临到他的睡梦里。
桑托斯已经能够看见格兰特湾的海岸线了,他便跟往常一样将机头向下压低,不过,飞机并没有减速,而是保持航速朝海面上俯冲下去。此时,桑托斯才打开驾驶舱门,背起尼古拉斯给他准备的伞包,最后回头看了一下通往机舱的门,轻轻说了声:“原谅我,阿历克斯。”然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纵身跳下了飞机。
桑托斯在跳出舱门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拉伞包的绳子,却发现伞包并没有打开,顿时就慌了神,可随后他明白了,即使他再怎么防备,还是要被灭口,他桑托斯想得太天真了,这才是真正的尼古拉斯,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呢?“好吧,阿历克斯,我就陪你一起死吧!”于是,桑托斯苦笑了几声,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海,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夫人,城堡外面有警察来了,说是要见您。”翌日清晨,林伊如还在床上,劳琳就敲门进来说。
“见我?警察怎么会要见我呢?”林伊如诧异地下地,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残害卡洛斯的酒馆老板被抓住了。”
“有可能,不过,真要是抓住了酒馆老板,警察也没必要来通知我们呀,他直接到莎拉家里去就可以嘛!”
“嗯——你说的也是。”林伊如走过婴儿房门口,看见儿子正躺在床上挥动着手脚,连忙进去把他抱起来,柔情满满地亲了亲儿子的小嘴,微笑着说:“哟哟哟,妈咪的乖宝贝,你怎么也醒啦?”然后转身递给劳琳,接着说:“我下去看看,我猜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林伊如下了阶梯,穿过院子,远远就看见门廊里站着两个警察,门外的警车还在闪着警灯。
“早上好,警察先生。”林伊如一边跟他们打着招呼,一边笑容可掬地说。可当她走到警察跟前,发现他们神色凝重,一脸的严肃,便不禁将笑容凝固了,昨天那种莫名的担心突然又袭上了心头,连忙问道:“怎么啦?先生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不起,夫人,我们不得不以沉重的心情,遗憾地告诉您,就在不久前,在格兰特湾发生了一起空难,阿历克斯先生所乘坐的水上飞机在降落时,不幸掉进了海里,救援人员在机舱残骸里找到他,已经确认死亡……”
林伊如的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根本就没听见这警察接下来说的话。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脸色变得煞白,感到天地旋转着倒置了过来,然后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不,不!这不是真的,你们一定搞错了,这不可能是阿历克斯,你们肯定搞错了……”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林伊如才幽幽醒来,但警察所带来的噩耗,让她怎么也不敢接受。汤姆和其他庄园里的仆佣都从莎拉家里回来了,这么一个不幸的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把所有的人都给打懵了,仿佛是天塌下来一样。
阿历克斯在哥伦布山谷的那些手下在收音机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个个都不相信是真的。为首的雅兰是个四十来岁的白人,就开车到城堡来打听究竟,得到证实后也傻了,连忙回到山谷给恩里克发了电报,向他报告这个不幸的消息。恩里克拿着电报,老泪纵横,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知道这一定是尼古拉斯或者洛伦佐干的,可是谁会承认,即使承认了他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开杀戒吗?不,他恩里克已经老了,若是开了杀戒,那第一个死的就会是他恩里克。
恩里克当即召集下属开会,宣布即刻退让,将自己董事长的头衔也交了出去,便带着埃瓦姐妹俩当天就离开了墨西哥,说是去意大利西西里岛,可实际的目的地,谁也不知道,从此踪迹皆无。而此时的尼古拉斯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他早已经买通了洛伦佐手下的亲信,使得洛伦佐在会后被手下干掉。至此,恩里克黑帮便完全被尼古拉斯所控制。
消息传到安达里加,哥伦布山谷的雅兰他们人人自危,想把阿历克斯存在山谷内的财物和那些货物分了,然后离开罗亚诺庄园另谋出路。不过雅兰出面制止了他们,说道:“大家跟着阿历克斯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能这么无情无义就散了。阿历克斯死了,可他的家族还在,他的家人还在。那些干掉阿历克斯的人会放过他们吗?就算是为了阿历克斯,我们也有义务去保护他们。”
“可我们就十几个人,能抵得过尼古拉斯他们吗?”下面的人纷纷说道:“再说他们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我们怎么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到时候连自己这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保护阿历克斯的家人。”
“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要给伊莎贝拉夫人一个交代吧,难道你们一个个都怕死吗?”雅兰愤怒地说。
“雅兰,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们怕死过?”
“那好,那我们就从这里走出去,给阿历克斯的灵魂,给伊莎贝拉夫人和他们的儿子一个交代,也给我们这十几年来死去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交代。”雅兰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最终同意让雅兰先去城堡里跟林伊如交个底,听听她的意思。
林伊如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整天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这七个多月来跟阿历克斯在一起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可是很奇怪,她只记得刚刚邂逅阿历克斯时那个七星湖畔的下午,而其他的日子竟然都模糊不清,尽是些碎片一般的记忆。
她一次次地责问自己,这七个多月里,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阿历克斯?是的,从第一眼看到阿历克斯那时起,她林伊如再次被一见钟情给击中了,就像当年在学校的宿舍里第一次见到戴志勇一样,使她无可救药地投入到他的怀抱,根本无视一旁的夏跃进那痛苦的眼神。然而这是爱吗?
林伊如清楚地记得,自己与阿历克斯激情缠绵的一夜之后,首先向他要得是一种安全感,一种能保证她未来生活稳定的安全感。至于“爱”,她提起过吗?她已经想不起来了。而且那天阿历克斯对她所做出的保证,使得她这七个多月来刚刚开始感受到的安全感,也就要随着阿历克斯的离去而消失了。尽管现在庄园里有汤姆,有劳琳她们,但作为女主人的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该怎样去面对庄园里的那些男女老少,她该怎样去操持这诺大个种植园?
汤姆带着马修和韦斯特,去格兰特湾把阿历克斯的灵柩运回了庄园,现在就停放在城堡外面的广场上。因为几年前,阿历克斯已经把多米尼克和詹妮弗的遗骸都运到了纽约大熊山麓,分别跟珍妮、乔治合葬在一起。所以下一步该把阿历克斯葬在罗亚诺庄园还是纽约的大熊山麓,得由林伊如这个女主人说了算。
林伊如已经不吃不喝地躺了三天,劳琳和萨曼莎一直陪在她的床前,两人心里着急,在这么下去恐怕她也会挺不住。但安慰的话也说完了,眼泪也陪她流干了,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守在她的旁边,怕她有什么不测。这时,劳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她过来跟夫人谈谈心,宽慰宽慰她,或许能让夫人坚强起来。
于是,劳琳跟萨曼莎耳语了几句,就下楼去了。出了门廊,看见广场上临时搭起的棚子里,阿历克斯的灵柩安放在水池的旁边,劳琳的眼泪忍不住就滚落下来。但她没有过去,而是想叫韦斯特去开车,却看见雅兰正把吉普车停在了门口。
阿历克斯的这些手下一直深居在哥伦布山谷,庄园里的人基本都不怎么认识,只有汤姆跟劳琳见过他们。因此劳琳一见是雅兰,知道他是来找林伊如的,连忙擦着眼泪,把他给叫住了:“雅兰先生,你怎么来了?”
“噢!是劳琳女士啊,我想进去见下夫人。”雅兰神情沉重地说。
“如果我是你,那么现在就不会去找她。”
“怎么?您意思是说夫人不会见我?”
“因为第一,也许夫人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存在,第二,夫人现在正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如果你这时候去见她,可能会再次刺激到她,甚至可能会加深对她的伤害,所以我建议你,还是等先生的葬礼之后,等夫人的情绪平静下来,再由我来引荐你和她见面,我想到时候她可能会容易接受一些。”
“唉,那也只好这样了。”雅兰说着又坐回到车上,发动了车子。
“等等,雅兰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劳琳叫住了雅兰问道。
“当然是回山谷去呀,我的那些兄弟们还在等我的消息呀。”
“你先别急着回去,我做你车上,麻烦你带我跑一趟。”
“劳琳女士,您要我带您去哪里?”
“不远,就在附近,西蒙德庄园。”劳琳坐上了雅兰的车,提高了嗓门说道:“我要去找西蒙德庄园的塞尼亚小姐,
请她来开导开导夫人,不然的话,恐怕再过几天,连夫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是吗?有这么严重?那请您坐好了。”雅兰话音刚落,吉普车已经轰鸣着调整了方向,快速地向西蒙德庄园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