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还鼓励起了胤禩:“八弟日后若是还有著作, 记得也给孤这么送来,孤以后不会再小看你的话本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与你探讨番。至于外头那些骂名,你放心, 汗阿玛没有往心去。”
汗阿玛打算借话本敲打了自己, 何尝不是在敲打兄弟们?
太子看见的是这举动背后带给他的地位稳固, 是汗阿玛不希望他们这些兄弟斗成乌鸡眼, 在警告他们。
这说明, 在汗阿玛心目中仍然属意孤为继承人,胤禔毫无机会。
正是出于此看法, 太子琢磨着算上上次, 八弟已经帮了大哥倒忙两次。
胤禩头雾水。
看来二哥已经忘记了下次差点儿给他带进沟。
胤礽也不多谈,他来此的目地也已经达到了。
不仅是为了鼓励八弟多写话本少帮胤禔, 也有暗示其他兄弟们也去看八弟著作的意思。
胤禛回到阿哥所后,命苏培盛将三册书放在桌案上。
苏培盛压低声音道:“爷,您真打算看八阿哥写的……?”
“在外人眼中, 我是站在太子身后的阿哥,而八弟站在了大哥身后,太子是为何总是对八弟另眼相待呢?就因为八弟会写话本吗?”
胤禛沉着冷静地坐在书案前, 想了许多。
苏培盛犹豫着说道:“或许是因为八阿哥一直人缘就很好?奴才们都说阿哥们之中,八阿哥最为温柔好说话,从不会与谁真正闹脾气过。”
胤禛呼吸一顿, 他立刻想到了八弟对他的“脾气”,嘴角蓦然一抽。
“他从不与人闹脾气?”胤禛冷冷道:“也不罪人?”
那他盯着我干什么?
胤禛想不通自己是哪儿引起了八弟的注意, 对面前的话本,心是好奇与抗拒并存的。
但到底,还是因太子之言而受了动摇, 好奇心战胜了警惕心,胤禛脸严肃地翻看了起来。
胤禛:怎么是情爱爱的话本?后宅妇人之间争宠能有么看头?
胤禛:嗯?这王妃,这个妾之间……
胤禛:!!!
何为大开眼界,颠覆人想法之著作?
胤禛五了,现在身边干干净净的没有侍妾与通房,按照前边兄长的经验,或许明年才会有通房进他后院里,这会儿只觉耳目一新,世间竟有这等后宅之争!
所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玩心机、搞党羽争斗,与是男人还是女人无关,与读了多少书,有多少才华也无关,只不过是人之利益不同罢了。
胤禛如今已是有了信佛的趋势,听佛学之道,可以令他凝神静气,每当心绪起伏时候,他便转动佛珠深思,很快便能将心绪平静下来。
也难怪太子会来说这样一番话,胤禩话本之中对人心的把握极妙,各种设计皆包含了方方面面的矛盾之处,看客们联想之下可以自行带入到许多身边的事物之上。
“胤禛八弟对三六计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了。”
正是因为如此,胤禛才从来都不会小看胤禩。
若非是本身善于把握人心,如何能写出《商女王妃》?
若非是懂阴谋阳谋的运用,他怎会将这些剧情胡诌像模像样?
踩在世人的底线上跳舞,不断用文字去引诱世人越陷越深。
胤禛乎可以预料到八弟长大以后会成为怎样难缠的人物。
而这样的人物,说他心扑在写话本、看话本上,谁信?
反正胤禛不信!
胤禩就瞅着四哥的动向呢,见胤禛遇见他时反应古怪又探究,开始在四哥的底线上乱舞:“四哥你看完了对不对?可有学会了如何要鉴别坏女人?日后若是有女人别有用心来接近你,你可以别轻而易举的上当啊,对你温柔端庄的可能满脑子想着与你殉,对你清冷清高的,或许心只想卷了你的钱与奸夫逃跑……”
胤禛淡淡道:“倒是没有学会怎么鉴别女人,却学会了如何鉴别八弟。”
胤禩顿了顿,脑袋上冒出了排问号。
“鉴别……我?”
“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笑藏刀,口腹蜜剑,八弟所写女子后宅之争,倒是你擅长的,”胤禛承认:“也难怪夹在太子与大哥之间能游刃有余,我可真对你刮目相看了。”
胤禩反应过来,笑了起来:“四哥这话说的,你不也学会了含笑讥讽?端着清高冷淡的脸讥讽他人,不是话本里大才女如月的绝活吗?”
“还是说,其实四哥是南宫双那样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刺我,实则心就盼着我来接你的话,好让你不那么寂寞?”
胤禛脸色越来越黑,在他发作之前,胤禩笑道:“您不说话,那弟弟就当做您是南宫双那样的直脾气真性情了。”
胤禛不与他多啰嗦,气哼哼地甩袖而去,最后瞪胤禩的眼神也很微妙。像极了姑娘家跺着脚,气急败坏地骂人:你好坏,我不理你了!
胤禩还挺得意,扬声道:“既然四哥说对弟弟刮目相看,这句话我听见了啊!”
他不断挑拨四哥的模样,倒是有些太子与大阿哥之争的影子了。
胤祐见状,隐忧在心,眼看着过去在上书房一起专注学业的八弟陷入纷争之中,他也不知该如何拉他把。
趁着胤禛不在时,胤禟拉了拉胤禩,窃窃私语:“八哥为何总是想挑起四哥的怒意?”
八哥是不是也看四哥不顺眼?
那以后他去折腾四哥的时候,八哥是不是不会生气了?
胤禩边喊上胤祐那弓,越他同去练骑射,边回答胤禟:“四哥他那么衣冠楚楚的正经人,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逗逗。”
“你看他那么严肃,整天崩着张阎王脸多无趣。过于压抑,是会反过来爆发的,我是在帮助他抒发内心的悲愤,而且他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玩。”
胤祐好笑道:“那四哥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帮他排解苦闷?你小心让四哥听见这话,跑回来揍你。”
胤禩笑了笑,戳戳胤禟的脑袋,叫上了小十胤誐:“你们两个,平时没事别去招惹四哥,知道吗?”
胤禟嘟哝了两声,有些不甘不愿,胤誐乖巧应了,纯良又无害。
胤禩见他那样,冲他眨眨眼。
胤誐脸无辜,也回他个眨眨眼。
胤禩勾勾唇,兄弟个一块儿到了演武场,谙达们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夜晚的紫禁城一片安静,韬塞在教育胤禩时又新增了其他的课业,比如朝政的理解,比如大清内政与外政的况。
韬塞屁股坐在胤禩桌案前:“胤禛在政务上已经开始帮太子在做事了,他的办事能力还算不错,目前表现出来的,是做事板一眼,性子有些耿,公事公办还有分雷厉风行,恨得皇上赞许。”
“你与胤禛之间,日后总是会‘对上’的,别太将幼时的感当真。”
韬塞道:“太子好不容易有所长进,皇上暂时心不错,日后的变故也许会推迟年,该来的也不过是逃过初,逃不过五。”
再继续拖下去,他的时间也不够了。
韬塞叹息一声,开始了对胤禩的洗脑性教育。
其一,在掌卫事大臣心中,大清与皇上应排在第位。
其二,你自己的性命,应当排在前头,要记住,你比太子,比除了皇上以外的阿哥都要金贵。
“日后谁都能折损,唯独你,在培养出下任接任者之前,你不能折。”
太子毕竟也不是皇上,在他继位以前变故太多,要记住龙椅上做的人是谁,你就要效忠于谁。
要让龙椅上那一位知道他在你心中排在第。
胤禩自写话本以后,那张小嘴啊,就骚话多了起来。
尤其是面对信任的人,如韬塞这样的,那就更是瞎秃噜嘴。
“皇叔祖放心,我对四哥没有非分之想。”
他最近看了新的戏文,叫做“白月光”,讲的是汗阿玛为了保护心目中的白月光妹妹“小佟贵妃”,将其姐姐“大佟贵妃”立作靶子的故事。
可怜的太子,与被戏文胡诌为“皇上立在明面上的靶子”。
这不,“白月光”这个词儿,胤禩学会了。
“太子与大哥无论怎么争宠,都不会争过我,我才是汗阿玛放在暗处保护的白月光。”
这句话就是皇叔祖今晚教学的重点了!
韬塞虽不知道“白月光”是什么,猜那句意就知道了,他痛心疾首地看着弟子,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
“我明明就很认真的在教你,每一次都苦思冥想该怎么教会你更多的东西,你是怎么越长越歪的?”
大清的未来帝王在胤禩的影响下日后还能好吗?
看出他究竟那只眼睛瘸了,以为这孩子性子纯良、内敛,善于藏拙?
他就是蔫坏蔫坏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一面,与自己如出一辙!
有了这个弟子,韬塞觉自己能多活好年,皇上要折寿好年的了!
“明年,太子将会大婚。”
“后年,皇上就要再次西征噶尔丹了,”韬塞算了算胤禩到时候四岁,不由发愁:年纪太尴尬,不上不下,或许皇上不会带出去,让他留在紫禁城吧,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