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浅川直直盯着白石原反问:“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这不是觉得还太早了点吗...”
白石原有些心虚,其实那话不过是顺口而出,若是深究的话,他确实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为什么”。
“为什么...”小浅川又垂下眼睑,“明明别的女孩子在这个年纪就可以享受爱情。”
她是开始期盼起这种事了吗...
白石原心中一紧,没由得产生一丝烦躁,“那是别人,你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白石原一时语塞,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因此愈发觉得烦躁,“所以你想要的是她们那样肤浅的恋情吗?只是被男孩子给点好处,被追求一段时间就随便答应,这样肤浅的爱情就是你想要的?绝大多数高中生的爱情都是这种无谓的东西,不要被外界那些流于表面的信息给蒙骗啊,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等着你在未来去探索发现,那些才是真正值得你用一辈子去守护的,我希望你能获得的是那样的东西,而不是这种肤浅的玩意!”
说到后面,话里已然带上了点火气,这还是三年以来的第一次。
“我要的...根本不是那种肤浅的东西。”她眼圈微红,“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你。”
白石原一瞬间陷入了失神,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脑子里却怎么也法组织成句的话语,到最后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原,这三年,我很开心,有原陪着,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是...”
小浅川的声音颤抖起来,眼中闪烁着泪花。
“我还想永远永远地拥有这样的幸福,永远地能有原陪在我身边,永远地享受到原的温暖原的一切...”
“我喜欢原,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心情,从那时就一直在积累,越来越想要对原说出口,越来越想要得到原的回应。”
“但...为什么会是这样...根本不应该会是这样...”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一如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被白石原的话触动了心底想要放下以前的事重新开始的那个小浅川。
只是,白石原给了她重新开始的希望,又要否定如今她自己决定去向的新生活。
“原拯救了我,我很感谢原。但是,我还想要得再更多一点。”
“而不是仅仅和原过着这几年最美好的生活,却又得看着原娶别的女人,忍受接下来几十年的痛苦生活。”
“那样的结果,我绝对不想要...”
看到了小浅川眼中的凄凉,白石原心头狂震,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吗...
他感到了无法抑制的心疼,为小浅川如今的悲伤心疼,为小浅川一直以来所持的感情心疼,为自己没能真正察觉弄清这份心意的心疼......
“小浅川,我...”
但是,自己真的能...那样做吗?
可如果又要自己放开她,自己同样又舍不得,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吧。
那自己到底是属于哪边?
就在白石原失神的时候,小浅川一咬红唇,扑向了白石原,将他压倒。
白石原愣愣地看着跨坐在身上的小浅川,豆大的泪珠从她绝美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脸上,带着滚烫的温度,热得能融化进他的内心。
“如果只能这样的话,还不如...当初就没有遇见原,没有来拯救我,没有经历过这些幸福的日子,这样的话,才不用忍受更大的痛苦。”
“原...就是最温柔但又最残酷的人......”
说完,小浅川径直低下头,双手穿过他的脖颈,吻在白石原嘴上。
含着泪珠的眼睛近在咫尺,透着楚楚可人的凄美,让他心中不住地颤抖。
熟悉的香气扑鼻,嘴中的触感是那么柔软那么真实,他从不敢奢望的事却被小浅川强行做到了。
看到白石原依旧在愣神依旧在犹豫,小浅川合上眼,两颗泪珠不禁顺着滚落而下,但同时嘴上的动作越发大胆主动。
如果这就是最后的结局,那就让这个结局按她最奢望的形式结束吧。
感受到小浅川的决绝,白石原眼中的纠结与犹豫也渐渐消失,却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感情,心中那想要回应小浅川的感情越来越坚定。
她对自己来说,无疑是特殊的存在。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两人间的关系是错误的,自己没有能及时认清到这一切,没能认清心中的感情。
他缓缓攀上小浅川的背部,紧紧将她抱进怀中,力气前所未有的大。
他也转被动为主动,狠狠地迎上了小浅川。
感知到变化,小浅川睁开了眼,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地惊喜。
“原...”
她刚一松开嘴唇,但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名字,就又被白石原按住吻下去。
渐渐地,局面走向了不可控制。
他们将一切抛到了脑后,道德的枷锁,内心的问责,外人的眼光,这些都不再是他们所去考虑的。
让最爱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更应该是凌驾于这些之上的最重要的事。
“我获得了呢,值得我用尽一切去守护的存在。”
小浅川充斥着幸福的笑容在白石原看起来无比甜美,无比能治愈人心。
“为了守护这样的关系,守护原,我也会努力的,付出我应该付出的,成为和原并肩站立而不是只能被原守护的人。”
“东大只是第一步,我还要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成为最优秀的人,成为能让原感到自豪骄傲的存在。”小浅川将头埋进白石原怀里,“所以...以后的日子,请多指教了。”
白石原动情地在小浅川发间蹭了蹭,温润的触感让他根本爱不释脸,“嗯,我也是,请多指教。”
“所以,等年龄一到我们就结婚吧,然后还要生好多好多的小宝宝。”
“喂喂,想得也太远了吧,不过,我也挺喜欢小孩就是了。”
“嘿嘻嘻,我也是,我...想生个女孩儿。”
“好,都随你。”
“对了,原,我还想去个地方。”
两人再度来到最初相遇的地方,那片仿佛独立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天地。
手牵手穿过层层掩映的树林,见到的还是那副未曾变过的景象。
他们坐在了湖畔,坐在了两人当初位置的中间点。
看着因为角度变换而和记忆里稍显区别的景象,小浅川却觉得,这样的景象比以前更好看。
浅笑着,她又抬头吻上了身边的男人,她又重新独占了这方天地,这一次,连带着她最爱的人,一起独占。
她的幸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与最爱的人又共度了一段比先前更为美好的生活,留下新的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在这样平稳的幸福中度过去时,身体却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的身体被一种病菌感染,起初只以为小问题,虽然让白石原吓了好一阵子,但经过短暂的治疗就恢复了正常,才使得两人没再继续担忧。
但后面,小浅川身上发生的小问题越来越多,她的抵抗力似乎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容易遭受病菌的侵袭。
最终在医院查出这是来自她母亲的一种罕见遗传病。
发病症状即机体免疫系统逐渐被破坏殆尽,最终会因为感染的其他各种病菌而亡。
发病前的潜伏期不定,几年到十几年的都有。
当知道这个消息时,白石原只是跪倒在地上,很长时间里感到无力,感到绝望。
小浅川来到白石原面前,慢慢跪坐在他身前,轻抚着他的胸膛轻声说着。
“抱歉,没法给原生宝宝了。”
“嗯。”
“也不能成为让原感到骄傲的对象了。”
“嗯。”
“也没法一直陪在原身边了。”
“嗯。”
“也没办法去守护原了。”
“嗯。”
“原,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其实一点都不怕,只是...我放不下的是你。”
小浅川低头靠在白石原胸前,眼中满满的都是眷恋。
白石原默然无言,只是抱紧了小浅川,眼中满是泪水。
“原,我们回家好不好。”
白石原颤抖着回答:“好。”
虽然他想过利用系统,疯狂提升生物以及药学相关的技能,但不知为何,总是差一步。
就差那么一步,让他迎来了注定的结局。
他疯了般自责,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没能利用好时间,使得时间根本不够,不然绝对能突破那最后一步。
时间不够...只差那么点时间...
他失神落魄地倒在了小浅川的遗像前,看着那明明死寂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他也缓缓闭上了眼。
零周目结束。
世界重启。
回忆到这里,小浅川失神了许久。
她孤零零地坐在湖畔不知坐了多久,眼中满是回忆过去的神色。
“原...”
许多事她其实也是很久后才明白的。
比如零周目。
病情最严重时,她连呼喊最爱的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不甘与眷恋中缓缓合上眼。
意识随即陷入了黑暗。
但这时她又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本该溃散的意识依然存在,只是周围一片漆黑罢了。
她接受不到来自身体的感官,像是空有意识却没有寄托之处。
黑暗突然变成一块块支离破碎的碎片,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那一瞬间,她的眼眶是湿润的。
她看到了原在“自己”的身边绝望地嚎哭,她看到了原疯狂的举动,看到了他的懊悔与自责。
这是她最担心出现的场面,她从来就不害怕自己如何如何,她只关心原的一切。
“原...”
“原......”
“原.........”
她的呼喊没有任何效果,她只能看着一切发生,却没法改变一丝一毫。
“原,我就在你身边哦…”
她流着泪拥抱住白石原,哪怕他根本感受不到。
此后,她时时刻刻跟在白石原身边,祈求着哪怕能出现那么一丝奇迹,但奇迹没有出现。
她看着白石原逐渐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存在,只能伸出根本触碰不到的双手,哭泣着,心痛着。
直至白石原倒下的那刻,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世界颠倒,一切事物都被无限拉长,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杂乱无序的混沌。
同时,她也看到自己与原之间的距离越隔越远。
虽然她慌乱地伸手想抓住他,但终究是徒劳。
眼前最终只剩下无尽的混沌,混沌流转着,渐渐地,又呈现变幻出新的姿态。
她...又看到了自己的家,那个自己和原一起生活了很久,留下了无数重要记忆的地方。
周围又恢复了城市的模样。
这是回来了?
就在她疑惑时,她看到白石原从巷口走进来,只不过看上去更年轻,就好像,当年她初遇白石原时的样子。
她试着触碰和沟通,果然,失败了。
他的神情很稳定,这让小浅川感到欣慰,放心不少。
她静静看着,神色中满是怀恋以及悲伤的欣喜。
她注视着白石原每天的生活,直到某一天,他在门口碰见了前来租房的贫穷少女久岛优菜,虽然最初发生了点意外,但很快,两人达成了条约,久岛优菜正式成为他的租户。
这一次,白石原的系统是专门通过招租来提升,只需要租户。
小浅川开始觉得心慌起来,她注意到如今的日期,于是她跑去新宿,那个自己待了十几年但却不愿意称为家的地方。
但是,她找遍了也没找到一个叫浅川町的人,不仅是她一人,浅川一家,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没有浅川町。
小浅川只能回到白石原身边,看着他们。
看着白石原和那个叫久岛优菜的女人渐渐熟悉,变得互相了解,最终,甚至是相爱,成了彼此唯一爱的人。
小浅川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受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深刻的痛苦,甚至比与原生离死别时更深刻更痛苦。
她亲眼看到那个自己最重要的人,明明应该是自己独占的人,遇见了其他女孩,相识相知相爱。
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一步步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被其他人独占,成为其他人最爱的人。
无论她说任何话,做任何动作,都收不到一丝回应。
她都没法穿过他们间的屏障,传达自己的心情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