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滋陪着楚玲双再练习了两遍,因为担心她的伤势便硬把她拽回房间休息。因为刚刚练舞的时候楚玲双硬要每个动作都达到精准,本来缠住脚踝的绷带都松开了。林滋给她重新上了药膏,一看她的脚踝,比刚才肿得更高了,暗自摇头。
“小琳姐,我们再练练吧。”楚玲双不死心的又问道。
“不行。”林滋毫不犹豫的否决道。
“这次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楚玲双小孩子般的撒娇道。
“不行。”坚决的答案。
“……”
后面的时间在林滋绝不妥协的强硬政策下,楚玲双所有的臆想通通覆灭。直到骄阳西垂之际,一个宫装的小丫鬟急急赶到翡翠宫吩咐各位小姐赶紧准备,说是揽月节祭奠要开始了。林滋穿上原本给秋琴准备的华服,认真的梳好发髻,因为这样的祭祀活动每人都必须要盛装打扮的。因为衣服厚的关系,林滋将挎包背在里衣一层,外衣很宽大,雪儿也不易被发现。
“哟,双儿妹妹这是怎么了?”林滋搀扶着楚玲双正踏出房间,就看见那个红衣女子向这边走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春意苑的胭脂姐姐呀。”楚玲双也学着胭脂说话的语调阴阳怪气的说道。
“妹妹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莫不是扮张二家的瘸腿娘子也来个病美人。”胭脂调笑的说着。
楚玲双没再搭理她,只扶着林滋的手往前走。林滋平时就极不喜欢这种搔首弄姿的女人,默默的走着。
“我就说,妹妹这么伶俐的人怎么会就瘸了呢。果真是装的啊,走起路来还是那么箭步如飞的呢。”胭脂在后面大声的调笑着,说的话真是让林滋不爽的很,看着旁边的楚玲双也是竭力的隐忍着。
“双儿妹妹,你的脚怎么了?”正待楚玲双要发飙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来到她们身边。
“郝萍姐,我下午练舞的时候扭到了,涂了你上次给的药膏,现在好多了。”楚玲双见是熟人,马上笑着说道。
“秋琴没跟你一起吗?这位是……”郝萍看了看林滋,问道。
“秋琴这丫头前儿个着了寒,今天就卧床不起了。这位是小琳姐姐,是珠儿姐姐那边的,我找她来帮我救场的。”楚玲双娓娓说道。
“我叫陈郝萍,这次谢谢你帮双儿妹妹了。”陈郝萍端庄的给林滋一施礼。看来她和楚玲双一样,都是好人家的孩子。
“不客气,帮双儿也是应该的。”林滋也礼貌的回了礼。
“郝萍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呀?露台那边都要开始了。”见一个盛装华服的女子急急的过来招呼道。看样子应该也是跟她们一起的,只是原本一张清秀的脸庞严严实实的裹着层“白面”,这也太夸张了吧。
“好,我们这就过去。”陈郝萍急急的拉着楚玲双就跟着那女子跑去。
林滋跟着她们跑了一段,见陈郝萍领着楚玲双一路来到了一个花园,可以看见在花园一侧的空地上有个高高的露台,隐约可以听见丝竹声。远远望去,林滋不禁叹为观止,
“白玉成阶金摇曳,一方露台千家劫。
蜚语流言系妲己,千错万怨一摘星。
可叹修得一世主,红尘沦落话茶余。
天王不识殷商纣,千秋过后又何人?”
林滋心里百转千回,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们往摘星楼赶去,看见楚玲双吃力的跑着,额头都溢出了滴滴汗珠,一时心里不免着急。这个花园的路是石子铺的,楚玲双的伤脚怎么能在这上面跑呢。见陈郝萍把楚玲双的手抓得死死的,林滋也只能暗自着恼。终于到了露台,林滋赶紧将楚玲双的手抢了过来,扶着她一步一步上石阶。
“妹妹的脚伤得这么严重吗?”陈郝萍很惊讶的问道。
“没有,只是刚刚跑急了,有些累罢了,不碍事。”楚玲双逞强的笑笑。
“那就好,要开始了,我们赶紧上去吧。”陈郝萍也来扶着楚玲双一起走。
待她们三个赶上露台,献礼刚刚开始。祭台上摆了一个面盘大的牛头以及各式肉类、水果和糕点,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在祭台前挥来舞去貌似在作法,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桌上摆着各种金器陈设的水果、糕点。宋戊翎身着一身雪白龙纹锦袍坐在皇帝下首,与他对坐的黝黑魁梧的男子应该就是他哥哥太子了,还有些身穿官服的人分坐两侧,各自桌上都陈放着银碟银箸。楚玲双她们因为要献舞,因此都坐在外围,桌上摆放的一律都是玉制器皿。不过,在林滋看来,这样的碗碟已经是极为奢侈了。这要是放到现代,恐怕连国家元首都难得用上一次。这个宋天皇帝皮肤呈棕褐色,脸圆圆的,还有些发福,其实从样貌上来看,宋戊翎倒是没有他哥哥像那皇帝。
“你们看,二皇子真是一表人才啊。”旁边有人小声说着。
“可不是,比那太子不知道强了多少。”不知道是谁也悄声附和道。
“嗯,我看哪,他比皇上还……”又有人探过头来。
“一个个不要命的蹄子,小心皇上揭了你们的皮。”楚玲双坐在林滋旁边忍不住小小声的骂道。林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周遭,她觉得露台很奇怪,但又找不到原因,只是一种感觉。自从她跟着来到这里就感到一种致命的压迫感,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此时,林滋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那个坐在宋戊翎右手边的那个人身上,那是祁袁熙,他今天穿得很华丽,一袭淡红镶金线的龙纹锦袍退去了往日的淡雅。他正跟宋戊翎聊着什么,坐于他身侧的女子就是那日岳阳城外见到的那个林小姐,现在应该是他的未婚妻了。林滋看着那女子时不时的跟他耳语的场景倒是亲密无比。
“怎么皇宫里祭祀都这么草率啊?”楚玲双看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道。
“妹妹有所不知,皇上同皇子公子大臣们从昨天开始就进行祭祀月神,姑娘们是不能参加祭祀活动的。今天晚上只是献礼,所以没有那么繁琐。”刚才来叫她们的那个宫女在一旁解释道。
“那这个露台是谁建的?”林滋也有些好奇的开问。
“这个露台是国师提议建的,专供祭祀月神用的。平日,这里可是禁地,只有揽月节这天才准许我们进来。”那个宫女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道。
“那个国师很神吗?”林滋又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国师作法把皇上的病治好了,还给王贵妃驱过邪。听说他还可以未卜先知,皇上很是倚重他……”那宫女神叨叨的说着。
林滋不置可否,见那道士跳得着实无聊,就跟楚玲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那个道士跳完方罢。
见那道士漠然的念着什么,不时的皱紧眉头,仿佛遇到了什么障碍。林滋倒是有些好奇了,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难不成还真有其事?另一边,包括皇上在内的各个重要人物脸色都大相径庭。皇帝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道士,那个太子则还是一副傲慢加无所谓的表情,宋戊翎跟祁袁熙两人倒是心有灵犀,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而其他的大臣们那就丰富了,有神色凝重的,有低头耳语的,有不屑一顾的,甚至还有自顾自聊天喝酒的,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大爷样儿。只是林滋发现,从开始到现在,那个“林小姐”除了跟祁袁熙说话的时候会稍微露出点儿笑容,一直都是入定状态,没有什么话也对这些场面上的变化没有什么反应。林滋甚至觉得给她换上一身道袍,说不定还挺适合当“师太”的。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只能在心里过一下,完全没有实施的可能性,因为人家马上就要做新娘了,将来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主儿。
“小琳姐,你看,国师怎么了?”楚玲双一副好奇宝宝的天真样儿,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还不忘搭上林滋。
“估计是背着皇上偷吃贡品被月神娘娘发现了,挨骂了吧。”林滋无所其谓的说道。
“噗呲。”只听见周围一片喷饭声。
只见那国师有模有样的甩了两下拂尘,围了露台中央如同京剧旦角般的踩了两圈,眉头皱得更深了。仿佛甚是为难的踱步走到皇上身边,低头对皇上说了什么。林滋看见在场的各位大神这时候倒是默契得很,都屏息凝神的注视了皇帝的脸色。跟林滋坐在一起的姑娘们也都没了调笑的心思,也都齐刷刷的看向露台中央。
但见那宋天皇帝先是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祁袁熙身上,一脸的高深莫测。这时候,原本一派清闲的宋戊翎脸色倒是变得严肃了,快速的跟祁袁熙交换了下眼色,便沉默的看向了一边。祁袁熙倒是依然淡笑着品着茶水,只是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瞟向那个一脸茫然的太子。林滋完全搞不懂这群人之间的小九九,只是从表面上看,这个祁袁熙今天晚上怕是不会很好过。最后,不知道皇帝对那国师说了什么,只见那国师脸色沉重的走到露台中央,接过太监手里的文娟,娓娓念道:“开源七百八十三年九月初九,天宏四十五年,天宏皇率我阳国天王朝奉承天运,酬祭月神天女……”。
林滋对这又臭又长的祭文完全提不起兴趣,无赖这个时候又没人敢说话,貌似这种时候是相当严肃的,只留得一双眼睛满场的打秋风。忽然看见什么东西在对面一闪而过,不由得好奇心起,林滋循着印象搜寻回去,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探究的眼神。
“……日月同辉,佑我阳国万代千秋。”只听见那国师最后提高了声调,激扬慷慨的振臂疾呼,引得在场的众人纷纷高举双手,仰头附和。
一愣神的功夫,目光早已被各式罗裙水袖遮蔽,林滋敷衍的跟着大伙儿滥竽充数,眼睛一刻不闲的绕过大小各式手臂,却终是错过了目光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