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68、归京(虫)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第六十八章】

--------------

野林之中, 炊烟袅袅,几辆马车散散地停着,食物的香气与药味混合在一处, 轻轻地拂过马车的车帘。

至当间的一辆马车中, 听完了手下人的探报, 姜洵单手支着额侧, 不咸不淡地笑了声:“听着, 倒真是个正人君子。”

探卫继续报:“那温老太爷说要给您立衣冠冢, 要扶小殿下即位,可几位老臣一直拖着, 连那位曲大公子的身份都不肯认。”说到这处,探卫请示道:“陛下,可要属下将您安然无恙的消息, 透露给几位老臣?”

放于案几上的手指屈了屈, 姜洵摇头:“不急, 路长得很, 慢慢赶罢。”

这时,杜盛的声音自马车外传了进来:“主子, 三姑娘往这边来了。”

见姜洵摆了摆手,探卫领意,迅速退出了车厢外,与杜盛一道挪去了稍远些的树荫之下。

闲聊几句后,见曲锦萱端着药进了那马车车厢, 杜盛忽而一拍额头,低声夸张道:“失策了,临行前,该去孙程屋子里拿两罐铅粉的。”

他旁边的探卫懵了一瞬:“什么意思?”

杜盛一本正经地答:“被条草蛇给咬伤, 扮起病来可费老鼻子劲了,这要是能给主子脸上搽两层铅粉,不是更像了么?还省得主子天天硬咳。”

“好家伙,胆子够肥的,还敢编排主子了,也不怕主子让人砍了你的头。”探卫连连咂舌,用手指点了杜盛几下。

杜盛不以为然:“主子才没那心思呢,佳人在侧,他光想着怎么能多与人相处片刻了。”

探卫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陛下不让传消息回奉京,原来……”

杜盛嘿嘿笑道:“你把这消息一传,我们这路程可就得缩短了,慢赶变紧赶,这日夜兼程颠颠簸簸的,累着了那位可怎么得了?主子不得心疼死?再说了,主子现在也‘虚弱’得很,哪受得了急程奔波?”

那探卫摸头:“明了……”

杜盛抱拳倚着树干,懒懒地说道:“事就是这么个事,啃俩馒头回去罢兄弟,我们这路啊,且有得赶呢。”

---

山水程程,秋风续吹。待至十月,已是草木摇落,橙□□绿。

这日,奉京城,文国公府。

阔厅之中,有两帮人对向而坐,一眼望去,便是个对峙之势。且许久无人出声,当中的气氛,亦很是耐人寻味。

清漏滴答,又是好片刻过去,温厚到底是憋不住了,他沉吟道:“大行皇帝……”

“好个胆大包天的,还不住嘴!你竟敢咒陛下?!”程老侯爷率先暴喝一声,斥止温厚。

温厚便转而改口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消失这么些时日,多半是已遇险……”

这回,丁老将军紧皱起眉打断道:“随侍来报,也只说陛下下落不明罢了,并未说过陛下遇险,你又如何得知陛下定然已遇险?”

“没错,这后头定然有人在作怪!必得遣人查个水落石出才成!”程老侯爷虎目圆睁。

几度被喝,所议之事又几日都不得结果,温厚心中也憋了大口不上不下的气,他握着手杖,尽力收敛怒意,再度提起自己来的目的:“好,此事是老夫多虑,老夫暂不提这事了。可此番,老夫只是将先帝血脉安然无恙送回罢了,诸位又何必百般阻挠?”

说到激动处,温厚起身,向几位老臣示意着沉默坐于自己身后的曲砚舟:“且这位并无夺位之意,亦说过愿为人臣辅佐小殿下,只为归宗室入玉碟罢了。诸位近日总是这般僵持蛮横,意义何在?”

“你说是便是了?老夫可不曾听说过先太后产的是双胎,就算是,你又如何能证明你这外甥,便是与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程老侯爷最是激动,他冷哼一记,直接便又刺道:“你这不存好意不安好心之人,我等如何能听凭你信口雌黄?仅凭一个胎记,便想让我等信你?真真做梦!”

温厚攥紧手杖:“老夫怎又不安好心?当年之事也是事急从权,现下将先帝血脉送回,亦是尽人臣之本分。况老夫并非有意为之,若不是当年突患那怪疾,老夫早便打算要与几位将这事挑明的。”说到这处,他也是气怒至极:“再说了,如何是仅凭胎记?当年那产婆,老夫寻来了的,你却也不认。程老鬼,你这分明是胡搅蛮缠!”

文国公面色亦是格外凝重:“曲老鬼,非是我等蛮横有意阻挠,而是这当中疑点团团,教我等如何放心信你?”

什么疑点团团?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觉得他所摆出的证据本身便存疑。

温厚咬牙:“先太后分娩之时,宫中的徐嬷嬷,当年是曾在那产房里头伺候过的,她定然知晓个中实情。既诸位觉得老夫所言不可尽信,便唤人去请这位徐嬷嬷过来一问究竟罢!”

“——不必请徐嬷嬷了,朕可作证,这位曲大公子,是朕同胞兄弟。”

蓦地,一道威严的声音自厅外传入。众人俱是惊愕住,纷纷朝外望去。

厅外,身着衮龙袍、腰系明黄鞓带的青年郎君负手于背,信步踏入这厅中。

“陛下?!”众人齐刷刷立起,便要下拜。

姜洵抬了抬手:“诸位免礼。”

戚老天官上得前来,关切道:“陛下何时归京的?龙体可有大碍?”

姜洵笑道:“谢戚老关心,朕并无大碍。”

程老侯爷亦是长吁了一口气,复又急切地问道:“陛下安然脱险,可有查出背后加害之人?”

听了这问,有意无意间,姜洵目光向温厚望去。

本是见鬼一般看着姜洵的温厚,此时却眼神躲避。他头顶像炸了个响雷似的,整个人惊持畏缩。

于心悸慌神之余,温厚竭力抚平震惊的心绪,告诉自己要镇定。那夜他们并未露面,行事之人是那魏言安,若那竖子攀咬,他也有法子撇身。

正是忐忑难定间,温厚却听得姜洵带着笑意的声音:“意外罢了,皆因朕一时兴起,外出狩猎却未提前探得地形,是以失足坠落。”

不仅如此,姜洵还说了句:“温公既是用心良苦,保下了皇室血脉,论功行赏,朕,自然也少不得要嘉奖温公一番。”

心虚使然,温厚颈后冷汗密密匝匝,不知姜洵这话用意为何。他舌头都险些木僵住,不会说话了。

丁老将军沉吟着劝道:“事关皇室血脉,陛下可得三思,着人细细查探过,方可下定论。”

程老侯爷亦振声附和道:“是极,这堂事中,多有蹊跷怪异之处,陛下怎可如此轻易,便听信这温厚荒谬之言?”

姜洵提了提唇,眼神定定:“诸公放心,朕,已有定夺。”

……

同一时间,亦在文国公府的偏厅中,乐阳拉着曲锦萱上下打量半晌,冲她粲然笑道:“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古语有言,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这便有好事在后头呢。”乐阳笑意开始有些促狭。

曲锦萱面色微赧,正欲开口,却见乐阳冲她摇了摇头:“不用说什么,我知,你是为了霄哥儿回来的。换作是我,这样大的诱惑,我也定会跟回奉京来。况且……现下情势不同,你若只身在那吴白城,我也不放心。”

挥退下人,乐阳不由叹道:“给你做了多年兄长的人,却原来是与陛下一母同胎的兄弟,你二人啊,可真真是缘分匪浅。”

初闻此事的惊奇虽已平定了些,可再度提起这事,曲锦萱仍是不受控地怔了怔。

她何曾联想过,那二人肩后的胎记,竟有这等关联……

随即,曲锦萱又沉思着想,上一世,可也有这桩事么?

见曲锦萱垂眸想着事,乐阳笑出声:“这是在想什么?才一回来就这般心事重重的。”

曲锦萱敛起心思来,她眉目伤怀,心间愧意迭起:“许久不见,也不知霄哥儿认不认我。”

乐阳拉着曲锦萱坐下,安慰道:“放心便是,你那宝贝儿子啊,就不是个认生的。且那孩子真真是惹人疼喜,他一日大似一日,我瞧着,也是与你越来越相似了。”

说着,乐阳推了盏茶过去,又对曲锦萱说道:“我估摸着,你定然是不会回曲府的,季府你也不好住进去,不如……还是去我那别庄住着?自打伯母与筠哥儿搬走后,我那别庄便空置了许久。以往他们住着,我还有个地方可去,现下除了容馥斋,我见天闷在这府里头,也怪不得劲的。若你与霄哥儿搬进去了,我便又多个地方走闲了。”

见曲锦萱面露踟躇,乐阳正色道:“我知你定是想自己赁宅子住。可霄哥儿出宫若没个看守严实的,指不定哪天就让人给摸了,所以你也莫要跟我客气,尽管住进去便是。”

不好再推拒,曲锦萱只能笑道:“那便叨扰县主了。”

乐阳摇头:“哪里就叨扰我了?你也是客气,那繁清阁我丁点财力都没出,你也要给我一半股分。”

说起繁清阁,二女倒有好些话题要聊,从客主到卖品,足足聊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听了曲锦萱细细说来的门道,与她这半年摸来的经验,乐阳击掌振奋道:“这么说来,咱们也可在这奉京城开上几家。”

曲锦萱点头:“奉京地界大,确是可以开上几家的。”

乐阳喜溢眉梢:“那好说,等你手里的事都忙完,桑晴也回来了,咱们便可去看铺子了。装潢摆设选品之类的,直接按吴白城那间的来,倒是省了许多事。”

繁清阁的事又聊了小半晌后,乐阳才想起堂子事来,她提道:“对了,何时得了空,我与你一起去季府瞧瞧伯母,筠哥儿满周岁,已经会走路了。”

曲锦萱也正记着这事:“待接了霄哥儿出宫,安置好了便去。”

既提起苏氏,便不得不说到曲敦闹着告了御状的过往了。

细细将事由述清后,乐阳默默说了句:“论起来,伯母这事儿,确是多亏了陛下的。”

这话音将落,便有下人来传话:“县主,正厅事已毕,陛下差人来问三姑娘,可否随陛下入宫了?”

乐阳听罢,眼底露了些促狭的神情,她起身朝曲锦萱半开玩笑道:“去罢,我就不亲自送你了,省得陛下以为,我又教唆了你些什么话。”

……

正厅之外,温厚正半忧半喜地,带着曲砚舟下着步阶。

于温厚来说,今日有骇,亦有喜。

生出骇然,自然是姜洵竟大难不死,复归奉京。而今日的意外之喜,是曲砚舟终被姜洵所认。

姜洵当场书下御旨,将曲砚舟封为庆王,入宗室玉碟,赐亲王府邸。而温厚本人,虽因体疾未愈无法归朝复官,膝下两个儿子却也均被擢升了一阶。

而温厚的忧,则来自于姜洵这反常的态度。

如姜洵这般襟怀恢廓的作派,于温厚来说,一怕这般施恩的背后,藏着何等谋算,二则怕曲砚舟,亦便是现下的庆王爷,当真会因此与姜洵关系渐近。如此一来,便完全背离了他们最初的盘算。

喜忧参半与不解其意间,温厚正欲转身朝出府之处行去,却察觉自己身侧之人停下了脚步。下一息,又蓦地离开自己,往反向疾行而去。

温厚侧头去看,见是个明眸雾鬓的女子缓步行来,而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人,正是去了那女子身前。

一声忧急的“三妹妹”,让温厚得知了此女的真实身份。

而见了奔来的曲砚舟,曲锦萱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曲砚舟完全被曲锦萱攫住心神,他两眼紧盯着曲锦萱:“你、你可还好?可有受伤?”

不待曲锦萱回话,曲砚舟察觉身后有人大步行来,又见曲锦萱朝他身后屈膝福礼:“见过陛下。”

听得这唤,曲砚舟浑身凛住。

姜洵越过曲砚舟,上前亲自搀起曲锦萱,语气亲昵地问她:“可与乐阳叙完话了?”

曲锦萱点头,恭敬地回道:“禀陛下,话已叙完了的。”

姜洵朝她微微一笑,又转而看了眼面色发僵的曲砚舟。

方才于正室中时,他见得曲砚舟飞快朝曲锦萱疾行过来,虽知这份关心与急切,应是因着二人旧日的兄妹关系,可不知为何,那般场景于他,莫名刺目。

是以,他便言简意赅地,顺势介绍起曲砚舟的新身份:“萱萱,这位是庆王爷。”

曲锦萱只略顿了顿,便从善如流地屈膝唤道:“民女见过王爷。”

曲砚舟,亦便是现下的庆王,见这二人并肩而立,且姜洵话语呼吸又那样亲近,不禁目光冷涩。

好半晌,他才自喉间,挤出句“免礼”来。

虽认了兄弟,但姜洵此刻并无多少心思放在庆王身上,只稍稍留意了他两瞬,便转向曲锦萱,柔声与她说道:“走罢,朕带你去见霄哥儿。”

听着马上便能见到儿子,曲锦萱难免有些紧张,小声应过,便随着姜洵走了。

庆王独自立于原地,望着高大娇小的一双男女渐行渐远,似觉这秋日的飒飒凉风吹进了心中,令他倍感透骨奇寒。

厅外各有心思的几人离散,而厅内,程老侯爷眯着眼看了半晌,突然惊讶道:“这、那不是曲府那庶女么?她怎又出现在陛下身边?”

说着,程老侯爷急急迈腿,便要往厅外去阻,却被余下几位老臣给拦住了。

文国公率先发声道:“程老鬼,你这是年纪越大,人还越活回去了。陛下偏要在这时唤她出来,让我等见到,是何等用意,你当真不知?”他声色有些严厉:“这半年来,立后选妃之事,陛下哪一回推脱,不是堵得你无话可说?你还犯老痴不明白么?”

丁老将军亦是劝道:“程老鬼,陛下即位半载有余,早便不是崇州城中那个毛头小子了,眼下各色事宜,陛下早有成算,咱们这眼睛该蒙就要蒙,耳朵该闭就要闭了,莫再执着。”

“正是这般更要阻拦,先前陛下多番推脱,原来皆是为了此女……”程老侯爷被制得无法迈步,两眼瞪向戚老天官,粗声粗气地寻求声援:“老戚,你如何作想?”

迎着程老侯爷企盼的眼神,戚老天官却也只能咨叹道:“老程,往前咱们将手伸入后宫,陛下不计较,是念着宿日旧恩,可我等若总是这般蛮板,便有挟君恩之嫌了。”

闻听此言,程老侯爷瞠目气急。

---

重阁修廊,珠壁交辉。

姜洵特意撇了玉辂信步而行,曲锦萱不与他并肩,他便稍稍领先她半步,携着她穿过广阔的御道与殿庭,与她温声介绍着各处殿宇楼台。

二人所行之处,宫人俱是跪倒一片,静侍君威。

步行许久,曲锦萱跟着姜洵到了一处殿宇之外。

那殿宇高悬的匾额中,飞动奇绝的几个鎏金大字,写着福阳殿,而于那匾额之下,眼笑眉舒的徐嬷嬷,正抱着个红润粉嫩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面颊光明眩目,水葡萄般的眸子,笑起来又眯成了一条缝。他两手抓着自己前襟在撕扯啃咬,身子又在徐嬷嬷小臂上一颠一颠的,似是极为兴奋。

姜洵领着曲锦萱上前,见了姜明霄的动作,当即皱眉看了他一眼:“脏不脏?”

前襟被拍下,姜明霄也不生气,咧起嘴来笑出了小舌头,两片薄薄的粉嫩的嘴唇上尽是光亮的口水渍。也不知是不是认出了姜洵,他两只小手在空中拔来拔去,极不可耐地要挣开徐嬷嬷,似是想要这个爹来抱自己。

姜洵余光见得曲锦萱脚步停在自己身后,知她定是心间无序,又有些情怯,便给徐嬷嬷递了个眼神,自己率先伸手接过姜明霄:“好小子,沉了不少。”

姜洵俯眼,瞥着自己怀里的小娃娃,板起脸来引逗道:“小子,许久不见,可想你父皇了?”

姜明霄冲姜洵啊哇啊哇地叫着,满脸眉飞色越,笑得跟抹了蜜似的。

姜洵瞧着儿子憨态可喜,便腾着两臂换了个竖抱的姿势。

岂料这姿势方调整完,姜明霄便猝不及防地探了右手——

只闻‘啪’的一声,他照着许久不见的父皇后脖颈,挥出了硬实的一掌。

作者有话要说:  【皇家之父慈子孝】来自霄崽儿独特的招呼方式:嗨父皇,你肥来啦(>^w^<)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五胡之血时代终末忍界玄尘道途我只有两千五百岁奸夫是皇帝信息全知者反叛的大魔王绝对一番盖世双谐你老婆掉了
相邻小说
凡人的智慧异类重生:乔总请自重女boss坑仙路重启人生之高手归来重启旧人生家教之日常任务有点多我是外挂无敌从吸收情绪开始玉石传说修真高手在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