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买的两家店铺安贵并没有自己经营,而是租了出去,他现在急需要一套三进的院子,下人们又添置了不少,现住的院子就有些紧凑了。
今年的新茶是阿郎和知书去的,换了新知州后安贵和江耀天都尽量避免出远门,此人是个贪得无厌、急功近利的小人,因为有王捕头的关系,他不怎么找安贵的麻烦,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常会遭到明里暗里的敲诈。
也许是春天的过,妞妞开始有些贪睡,早上本来就起得晚,中午还要眯一会儿,这让妞妞很不好意思,记得小时候从不歇着,不是去地里刨土,就是漫山遍野的挖野菜,要么就是到处打榆钱儿,哪儿有现在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
妞妞渐渐掌握了安贵的好多习性,比如说从不午休、不吃生盐、还不吃酸,爱吃炖菜宽粉条、爱吃饺子饸烙面,喜欢穿她做的鞋子、喜欢她整理他的一切私人物件儿,包括书房的整理。
妞妞常常暗笑,安贵是个特别别扭的人,却还老说她别扭,他是个防备心重、而又面冷心热的男人,许是从小受的苦多,所以养成很坚强的性子,身上有点儿小疼小病的根本不吭声、也不理会,让她看着很心疼!
所以妞妞很仔细的照顾他,不管他多晚回来都会给他留着热水热饭,看他身上或手上因为卸货有了擦伤或流血都会强迫的给他清理伤口,要是晚上没睡好,就会缠着他早上晚起或第二日晚上早睡等等,反正不管怎样,安贵在妞妞的蛮横下倒是很少出现生病的时候。
而且妞妞发现安贵一点儿都不排斥她的蛮横不讲理,例如今天,妞妞很任性的跟他说,他今儿不能出去只能陪着她,安贵嘴上怨着却很欢喜的接受了,俩人进了书房打扫一通,妞妞就喊腰酸的很,安贵忙让她到东里间儿躺着。
东里间儿是内室的装饰,长长的通炕全盘了火炕,冬天的时候睡在这里很舒服,妞妞也喜欢这里,安贵不在的时候她常会坐在这里看书或是绣花儿,躺在炕上盖着薄薄的棉被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迷迷糊糊之间,妞妞听见了叹息和愤怒的声音,“哼!永不加赋、永不加赋,全是骗人的。”
“当年满人占据紫禁城,屠杀、圈地等什么没做过?”
“这只不过是他们稳定民族奴役的手段。”
天哪?这是怎么了?妞妞听到这些后被惊得很清醒,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背后说朝廷,这事可大可小。
“掩耳盗铃,纯属愚弄百姓。”
这是相公的声音,妞妞穿鞋下地,准备阻止他和江耀天的谈话。
“摊丁入亩!看起来赋银确实减收了,但不说征粮却增加了?”
“按照摊丁入亩,应该是田多者多交,少者少交,可现在倒好,交赋数额是根据势利大小而定。”安贵愤愤不平的说着。
“大户只交千分之三,剩余的全由小户补齐,这样算下来,小户是大户的20倍以上。”江耀天叹息着。
“可怕的是,那些富贵人家竟利用这事儿引诱农人将田地挂在他们的名下,借此达到、、、、、、”
“相公!”妞妞走了出来,担心的瞅瞅他,“你们在说什么?”
“没事儿!”安贵忙住了话,看着她道:“是不是吵醒你了?”
妞妞摇摇头,表示无碍。
江耀天起身,“爷和奶奶聊着,我去东大街粮铺子去看看。”
“等等!”安贵喊住他,无奈的叹口气,“粮价上涨。”
江耀天早知道这个结果,大家都涨咱能不涨?何况赋税增了,唉!算了,不想也罢。
妞妞担心的看着安贵,相公是个不忍心看穷人受苦的,所以她家粮铺子的欠款很多,常有好多人揭不开锅后就会来赊粮,安贵几乎做到有求必应。
“没事儿!”安贵平复心情,朝她笑笑。
“这些话以后能不说就不说吧?”
“嗯!”安贵笑了,这丫头挺敏锐的。
“过来!”他喊她。
妞妞乖乖走过来,坐到他膝头,“相公咱们要屯粮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安贵惊奇的看着她。
“你昨天睡下后迷迷糊糊跟我说看来今年要屯粮了。”
“是嘛?”安贵皱皱眉,“我竟然有说梦话的毛病?”
妞妞噗嗤笑了起来。
白嬷嬷敲敲门走了进来,“爷、奶奶您们吃些点心吧?”
“我正好有些饿。”妞妞脸红了。
她忙要起身,安贵却按着她不让动,“想吃什么?晚上咱们出去吃吧?”
妞妞见嬷嬷就像没看见一般,也就不再挣扎。
“我不知道,就有点儿馋糖葫芦。”
安贵听了笑起来,“好,一会儿给你买个十串儿八串儿的。”
说起糖葫芦来,妞妞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几个小丫头怎么样?”安贵问白嬷嬷,前两个伺候妞妞的丫鬟被安贵弄走了,又新买了三个让白嬷嬷*着。
“这三个还不错,过两天就能伺候了。”
“省城的就比这儿的会伺候。”安贵说着,捏点心给妞妞吃。
妞妞觉得饿,便咬几口却发现没胃口,她对安贵摇摇头说不想吃。
安贵疑惑,同时皱眉,这可是她平日里爱吃的,怎么会?他朝白嬷嬷看去,就见她对着自己微笑点头。
这、、、是有了?
安贵惊喜的看向妞妞,恐怕这丫头还不知道吧?其实他早想要个孩子了,一直和白嬷嬷悄悄注意着妞妞的动静,只是不敢显露出来,怕她有压力。
白嬷嬷也很欣慰,奶奶的小日子已经超过半个月了还没来,加上她这几天嗜睡,不喜荤腥,可以肯定的知道她怀孕了,虽然安贵说过即使妞妞不会生也不会纳妾,大不了抱养几个,但她还是希望他们能拥有自己的骨肉。
“嬷嬷,派个人去买糖葫芦。”
“不用!”妞妞急忙阻止,要是被人知道为了她大惊小怪那很丢人的。
“都流口水了还不用?”安贵很不满的盯着她。
妞妞忙去擦嘴角,朝他尴尬的笑笑,一摸才知道安贵骗她的,遂气呼呼的哼吱,太坏了。
白嬷嬷早走出了门。
安贵忍不住笑,“以后别太在意别人的目光,那样活着太累。”
“哦!”妞妞乖乖的答一声。
小厮脚程快,没过一会儿就拿回来三根儿。
妞妞忍着馋,等他们出去后才拿起来咬一口。
“你要不要来一个?”她盯着安贵坏笑着。
这丫头明知道他不吃酸还问,真是欠收拾,他懒懒的瞥她一眼,理也不理她。
嘿嘿!妞妞开心的笑笑,这作弄人太好玩儿了。
安贵发现陪着妻子压马路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儿,不紧不慢的走走,很随意的聊着乱七八糟的话题,这是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生活。
前面有一家药铺,安贵心中一动,便带着妞妞朝那儿走去。
“相公买什么药?”妞妞打个哈欠问着,又嘀嘀咕咕的道:怎么又瞌睡了?真是越来越懒了。
安贵没好气的说她:“哪有整天编排自己的?真是笨的要命。”
“我哪有?”妞妞有些不服气,爹说她聪明着呢。
安贵拉着她坐到大夫的对面,“劳烦大夫给我家娘子把把脉。”
老大夫是个比较严肃的人,抬手示意妞妞伸右手,搭在她手腕上,细细的琢磨。
“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大夫露出笑意,“恭喜二位,是喜脉。”
安贵的嘴角一松,笑着问大夫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喜脉!喜脉!喜脉!妞妞被雷的不清,是怎么走出药铺的都不知道。
“你?早知道啦?”妞妞盯着安贵,不然他不会这么镇定的。
“我只比你早知道半个时辰而已。”
“什么?你你你?、、、、、、所以才让他们给我买的糖葫芦?”
安贵奇怪的看她,“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妞妞理直气壮的分析道:“你是为了孩子才给我买的,根本不是为了我。”
“哎呦!瞧瞧这没良心的样儿?快去去去!走走走!我可不敢养。”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要是在平安镇我就找我娘去。”
安贵忍不住笑起来,“找你娘做什么?”
“让她养我啊?就说相公嫌我和孩子费口粮,把我们赶回来了。”
“你、”安贵哈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要是再说你乖巧可爱,我就跟他们急。”
“嘻嘻!”妞妞笑笑,“我有些饿了,还发困,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伺候你小姑奶奶吃饭睡觉喽!”
安贵拉着她往食府走去,“想吃什么?”
“想吃果子。”
“我说的是饭。”
“哦!那要吃什么好?”
妞妞思索着,突然一只手迅速的要来抓她的手臂。
安贵反应特别快,一脚把那人踹开。
女人顾不得疼,爬起来跪着道:“求求好心的太太,您菩萨心肠买了我的孩子吧?”
她哭着连磕几个头,浑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手指向不远处墙角的破布堆里。
“求您了,求您了,俺不要钱,只要带回去给口吃的就好。”
妞妞倒是没吓着,安贵把她牢牢的护在怀里,正怒目瞪着那地上的女人。
“相公!”妞妞轻声叫他。
“别乱使好心。”安贵拿出一角银子抛给那个女人,带着妞妞走了。
妞妞朝后看去,见那女人拿起银子就跑了。
“这?、、、是什么情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