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吉祥如意(完)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随你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本姑娘不认这笔风流账!”

晚夜缠绵爱语言犹在耳,待天光大亮,吉祥姑娘穿戴整齐走出木屋,将昨夜许诺尽给推翻抛却,径自离去。

凤青楼独立木屋内,愕然良久。

回到凤府,吉祥与凤大当家相处还是先前模样,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待一月期满,赵北歌等人先来诘询吉祥心情,她道:“我没有喜欢上他,告诉他,要他遵守诺言,放我走!”

赵北歌等人愕异之后,恨恨道:“吉祥,你不能如此欺负一个爱你的人!”

“我几时欺负他了?我从没有求他爱我。”

“对,你没有求他,当初,柳持谦也没有求你爱他!”冥东风道。

南朝长喟,“吉祥你不知道么?你在柳持谦面前有多卑微,就在他面前有多残忍。”

“柳持谦已经登基称帝,你和他以前不可能,如今就是更不可能,你愿意为了那样一个人折腾自己,就随便你怎么折腾。”

大家纷纷话罢,又先后离去,每个人皆痛心疾首,显然失望至极。

吉祥掩面,颓然坐至地下。

她知道自己重伤了凤青楼。当她在那夜的翌晨对着喜意盈盈的他说出那句话后,眼睹着他眸内的喜意一滴滴流失开去,他困惑,他茫然,甚至有着孩童般的无措……那刻,她恨极了自己。

她若是清醒,若是理智,那一夜便不会发生。但发生了,她并不后悔。

可是,那一夜是一回事,嫁人为妻是一回事。

她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够有足够的能力回报他的爱意,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好一个妻子。她的自信在柳持谦那里早已经化作齑粉泡沫,她无能为力,真的是无能为力。

凤青城,对不起……

————————————————————————

“吉祥姑娘,我不能眼看着你再这样伤我的兄弟,你走罢,我会设法给将他拖住,让他绝对不会有机会去找你。希望你离此越远越好,有生之年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凤州城。”

宇文氏找上吉祥,拿来了五百两银票,也送来了一匹马,以及逐客令。

由此,她离开了凤家。

赵北歌诸人皆是余怒未消,居然没有一个愿意陪她上路。

这就是众叛亲离罢。吉祥自嘲。

一路下来,十几日过去,果然清静,再没有一个人会趁她熟睡时分携她踏上归途,再没有一个人会用润泽通透的双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再没有一个人……

她只是一个人。

是夜,吉祥躺在一间民房的木床上,莫名哭着入睡。

第二天,她感觉嗓喉干涩,吐咽困难,犹硬撑着上马继续行程。但一日下来,到了晚间,她已是头重脚轻,浑身发冷,好不易到了一个小镇上,寻到一家客栈住下,已然发起了高烧。客栈的薄陋床被挡不住寒意来袭,浑浑噩噩,昏昏沉沉,时醒时睡,恶魇不断。

恍惚中,客房门开,有人走了进来。她以为是客栈那个面相和善的老板娘,伸出手,“请帮我……请个大夫……”

来者走了出去。

不知多久,她听到遥远如天边的脚步声,低语声,紧接着……

她便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额上的凉意,一块冷巾搭在额上。

再次醒来,是因为嘴里的苦意,药汁顺喉流入腹中。

再次醒来……

真正的醒来,是在两日后。当看见坐在床边瞬也不瞬盯着她的那个男人时,她哇声大哭。

男人先一怔,见她越哭越恸,被那些泪搅得六神无主,惟能伸臂将她抱住。

“你哭什么呢?又怕我纠缠着你不放么?你放心,我追着你出来,只是想送你一程,待你病好了我便走,决计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她哭声更大,泪流更汹。

“难道你想让我现在便走?你病着……好,我去外面找一个可靠的妇人来照顾你,我走……”他站起的身子被两只小手死死抓住。“吉祥,你……”

“……不准走……我病着,你就走……好狠心……不准你走!”

他坐下,面上深沉无奈,“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你不要我了!”

他一手抹额,唇掀苦涩,“吉祥,始乱终弃的人,是我么?”

“我……”吉祥扯起他一只袖筒,擦去自己的鼻涕眼泪,凶巴巴瞪起大眼。“我现在想做大当家夫人了,行不行?”

“……你病没有好,是在胡言乱语?”

吉祥好想发火,但忆及自己的信用屡屡破产,委实难以取信于人,“你有没有带笔墨纸砚?我这就写婚书给你,我敢反悔,你就可以捉拿逃妻,让我无脸见人!”

“你说真的?”凤青楼此来,的确是为了送别,送别一个终不能爱上自己的姑娘,送别掉自己无疾而终的单恋。但谁知峰回路转,会有如此异变?

“淑女一言,驷马难追!”

“我去向老板借笔墨纸砚!”他掉头便走,不多时取了东西回来,伏案疾书,一式两页,先落上自己姓名,按了指印,放到吉祥面前。“你若反悔,尽可撕了它。”

吉祥轻嗤一声,落大字盖指印一蹴而就。

他又一次掉头出去,回来时交一页婚书置她面前,“我请这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娘皆落了名,为我们作证。按我朝婚律,这份婚书已然生效,你再敢逃,就是真的逃妻。”

“有大当家夫人做,我才不会逃!”

————————————————————

……才怪!

一二再,再二三的事实佐证,吉祥的话,两根腿的马都能追上。

她在凤州城安安分分住了三年,就在大家认为她已然安然做她的凤大当家夫人时,她又走了,且这次抛下的,不止凤大当家。

但吉祥认为自己这一次逃,不是逃,是断,且断得有理。

凤大当家侄儿凤翱对吉祥这个婶母由来不满,不明白自己人中之龙的叔叔为何非这样一个女人不娶。成年之后,亦未打消了这层想法,反将之落实于行动。以少当家之名,将凤州城所有待字闺中的出色女儿家请进府里,为叔叔选妻,并对吉祥道:“你不必担心,就算二叔找了门当户对才貌相配的正室夫人,你还可以留在府里,凤府不会少了你这碗饭吃。”

时下,宇文氏不在府内,凤青城忙于事务,吉祥初时也只认为这是一出凤翱的恶作剧,不想选来选去,当真选了一位容貌才情皆属上乘的佳人出来,且佳人之父是一位曾在朝中位居两品大官的当地要绅。

凤青城归来,纵然斥责侄儿胡闹,也不好对那位佳人重言相责,遂温言解释原由,希望佳人自动求去。岂知佳人有云:“凤大当家曾在半年前至寒舍与家父小叙,小女子兹那时便对凤大家一见倾心,思慕甚深。听闻贵府为大当家选妻之讯,窃以为是天怜吾心。小女子知大当家已有一位红颜知己,小女子愿与这位姐姐相亲相爱,共效娥皇女英。”

其时,吉祥就站在屏风后窃听,待佳人那段话落,她支着耳朵,亟待知道凤青城要如何答付。

就在这个时候,宇文氏回府,了解过前后因由,向小叔道:“女儿家的名节大于天,人家好端端的女儿家进到咱们府里,凤家断没有亏待人家的道理。让这位姑娘留下罢,婚礼先筹备着,筹备妥当了,找个黄道吉日,便娶人进府。”

“……是。”

他竟然回答是“是”?!

吉祥脚抬起,手举起,但都未落下,面色苍白地呆立半晌,放过了那道无辜的屏风,回回到寝处。

奶娘抱来了满月甫过的女儿,看着女儿像极了其父的小眉小眼和娇生惯生的鲜嫩皮肉,她推翻了心中打算。

“你抱着绢绢去午睡罢。你们也下去,我不叫,都不必过来。”

打发了奶娘和两名小婢,她包扎了几件衣裳,取了几根首饰和一些碎银子,由后门牵马出府,胡同里匆匆换了上一套粗布衣履,翻身上门,纵疆疾去。

此时,她无心留恋江湖,直接返回村中。

樊隐岳问她:“你认为凤青楼当真会再娶?”

“未必。”

“那你为何连问他一声也不问?”

“我留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我不娶。”

“你怕承担这个罪名?”

“……不知道。”她摇头。“我更怕得,是他真娶,届时,我定然会死在那里。”

“你爱他?”

吉祥垂首。不爱他,又怎会留下?怎么会为他生娃娃?她已经死过一回,不想再死。

————————————————————

半年后,一个找吉祥的男人先找到了赵北歌的面馆,随他找进村里来。

“二婶,您回去罢。是我错了,是我混蛋,您别跟我一般见识,随我回去罢。二叔成天想您,想得形销骨立,您不疼我,总要疼二叔,快回去罢!”

吉祥抱着胖丫头,从东躲到西,从南钻到北,躲不过的时候就喊一声:“滚!”

结果,凤翱无功而返。

兹此,村里人皆盼着正主找上门来,演一出破镜重圆。

吉祥又何尝不想?

但一年,两年,三年……数年过去,凤家的人再也没有露面。吉祥似乎明白:他放弃了,在她又一次失信食言之后,他终于放弃了她。

“后悔么?”樊隐岳问。

“……不知道。”

“自从柳持谦后,吉祥再不相信自己能够被人喜欢珍惜了是么?”

“樊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说?”

“若不然,你为什么一再逃开那个如此爱你的男人?你因为不相信自己值得爱,所以稍有风吹草动,便拔脚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面对。那个男人真可怜,居然替素不相识的柳持谦还债……或许因为柳持谦是一国之君,他就算尽忠了。”

“……不要这么说他!”

“说谁?柳持谦?还是凤青城?”

“我只关心我的丈夫!”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拿出柳持谦时一半的勇气去找他?”

“樊姐姐可以么?如果峙叔叔一气离开了村子,你会去找他?”

“他不会生气。我们经历过恁多事方有今日的平静,用来珍惜和相爱犹显不够,怎可能用来生气?”

“樊姐姐后悔过么?如果当初您留在村子里不出去,就没有那些事,您后悔过么?”

“在以为先生死去时,我后悔过。但细细想来,这就是樊隐岳,我势必要走出去,势必要踏上那条路,如果没有那时,我和先生未必会有今日。”

“经历困苦时,后悔过么?”

“在走上那条路之初,我便想到了所有可能遇到的。我所做的事,桩桩都与道德相悖,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不为过。现在能与先生相守,是我最甜美的收获。”

“……被那只疯狗咬中时,后悔过么?”

樊隐岳哂笑,“你都说是一只疯狗了,一只疯狗又怎么可能影响得了我?”

“唉。”吉祥抱头。“我还是不能像樊姐姐,不能如此无畏无惧。”

“你不去像,你只须像你自己,像最初的吉祥。”

“……对,我去找他!”不知是醍醐灌顶,还是早有决定有胸,吉祥匆匆规置了行囊,踏出村子。

然而,没有人会永远等在原处。

她回到凤州城,便听说凤府人尽去游落凤湖,她赶到凤湖,立在湖畔游人群中,远远见得游舫上,那个男人身边立在船头,身畔伴着的便是那位千挑万选的佳人,两人中间是一个粉雕雪砌的娃儿,她的女儿。

是她回来得来晚,还是男人易情得太快?她甚至连上前骂一声“负心人”的资格都没有,是她屡屡伤他,屡屡弃他而去。他有权力疲惫,有权力被人来爱。

她将那对父女的笑脸镌在心底,茫茫然转回身,顺着人流,放纵脚步。

回村子罢,回村子,我还有一个村子……她如是催促着自己,无奈操动不起双足,走着,笑着,泪着……“”

“吉祥?!”在她即将迈进一眼枯井之际,一道跟了她许久,观察了她许久的人影把她拉住。“你要寻短?”

“……呃?”她如梦初醒,向身后人施礼。“多谢救命之恩。”

“你是当真要寻短么?”

“怎么会……”她倏然扬首。“……你?!”

她从来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张脸,这双眼。震愕有之,失措有之,惶乱有之,不可抗拒的喜悦亦有之……

所有的有之之后,便是极度平静。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视察南疆防务。”

对啊,她怎忘了?她扫了扫周围,有十数名目光精矍的精壮汉子布在方圆一丈开外,若有若无地将一些游人拦截在外。皇帝呢,脚下土地的王者,芸芸众生的主宰,他总归得到了他要想的。

“……当皇帝的日子好玩么?”

他笑。有多久没有人以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了?“好不好玩,见仁见智。”

“那我祝你仁智双全。”

“这么圆巧的话,不似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圆巧了么?”吉祥恍然大悟。

“哈哈哈……”他大笑。

有这么好笑么?吉祥拧眉不解。

突然间,他拉起她,提身跃起,落到了右侧不远处的一栋石楼内,两人凭窗而立。“方才,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了你,还以为又是幻视。”

又?“当皇帝很辛苦么?”

“哦?”

“你说‘以为又是幻视’,看来你经常看花了眼,年纪轻轻便已经累出了眼病,小心调养呐。”

他眼眸微沉,笑容渐敛,“我的眼神还好,许是心出了些问题。”

“心是五脏之首,更不能轻忽。”

他苦笑,“多谢吉祥大夫医嘱。”

吉祥颇有些得意,“我不是大夫,但与大夫们相处久了,难免有些大夫习性。”

“……过得如何?”他问。

“很好。”

“很好?”

“嗯,很好。”她点着圆圆下颌。

“既然很好,方才为什么会魂不守舍?如果不是我拉着你,你便掉进那眼枯井里了。”

“我……”她涩笑。“我和我家相公吵架了。”

他呼吸一窒,“你家相公……”

她埋首,难过得又想垂泪,“我先前一气之下把孩子扔给了他离家出走,现在他气我太任性,不理我了。”

相公?孩子?原来,被岁月改变的不止是自己。“是谁……这么有福气娶了你?”

“姓凤,名青城,就是这风州城的人。”她坦言相告。

“凤青城,我听说过了,来到凤州城,便听说过了,是个很有名望的人。”他道。

“我要走了,再去找他,如果他还不理我,我就再次离家出走。”吉祥当窗跳落,回眸一笑,挥了挥手。至此,她挥断了那些前尘往事。

他叫来身后侍卫,耳语几句。而后,侍卫离去,他久立不动。半个时辰后,侍卫归来,禀道:“那位姑娘的确是进了凤府,奴才也打听了,凤府的当家夫人名为吉祥,三年前得女,叫……”

“……够了!”

他开始在心底笑,笑自己在适才刹那的天真。适才刹那,他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上苍成全,将她送到他眼前,想到了残缺的梦……岂知,有些梦,注定残缺,注定难圆。到头来,这场偶然相逢,不过是上苍的残酷点醒,残酷到他只能以笑应对,以笑打发,哈哈哈……

————————————————————————————————

吉祥从后门进了凤府,到了自己住过的寝处,她不记得是否还是昔时样儿,每一处走过摸过碰过,爱不释手。闻得有人声步声渐近,她由窗翻出,原路出府,向永远为自己敞开的村子行去。

谁知村子里等待她的,竟然有一张怒火冲天的脸。

“我来捉拿逃妻,是你自己认错,还是我刑讯逼供?”凤青城抱着女儿,瞪着她,儒雅书生化身过江猛龙,令人畏避三舍。

吉祥虽又惊又喜,犹矜持万分,“你不是和那位佳人已经成就好事,还来做什么?”

凤青城切齿,“问得好,我如果成就了好事,还来做什么?”

“那我看你和人家眉来眼去,郎有情妾有意……”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她眉眼去郎情妾意?”

“湖……”她的确没见他们有如何标傍男女情事的热情举止,但也说不定两个人都因是含蓄害羞的类型,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太过,何况,站得那样近还一起去逗她的女儿,就算得体了么?

“她的确到今日还住在凤府,的确还想做大当家夫人,我屡劝无果,便将大当家之位传给了翱儿,至于翱儿想不想她做他的大当家夫人,我无意过问。”

“你何时传位?”

“三月初三晚。”

“三月初三, 不就是……”她回凤州城的日子?当晚便传了当家位子?

“不就是什么?”

“嘿,没什么,没什么……”若让这男人晓得她曾经回到凤州城又悄无声息地撤退了,会更火大的罢?“啊,绢绢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娘抱抱!”

“不……哇……”小女娃竭力挣脱着这个陌生怀抱,哭声直达天听。

吉祥万分尴尬。

“活该,这是你抛夫弃女的下场!”男人抛却书生仪态,恶狠狠道。

“嘿,还好,还好……”

突然,五岁的胖小子蹿出,抢了哭得可怜的女娃便走。

“恺儿,你抢绢绢做什么?”

“恺儿喜欢她,恺儿要她做恺儿的小娘子!”

劝君莫贪山河远,劝君惜取如意人。(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五胡之血时代终末忍界玄尘道途我只有两千五百岁奸夫是皇帝信息全知者反叛的大魔王绝对一番盖世双谐你老婆掉了
相邻小说
夜月花江春诸天从风云开始当满级大佬穿成圣父寂寞的鲸鱼一寸甜蜜金帝为名:修罗将军帝王妻如果这都不算爱人人都爱于休休网游之大方士凡人的智慧
同作者其他书
一寸甜蜜 沧海 痴相公 帝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