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后,一旦眼睛适应了幽暗的光线,田然开始整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下班时间一到,她就离开办公室,到了地下停车场,先是坐在车里听音乐,舒整思绪,拿捏着等一下要跟肖润坦白的尺度。二十多分钟后,她内急,要去洗手间,才一下车,一块掺着异味的布类东西就捂上她的口鼻,她在意识完全沦陷前竭尽所能地反抗,从自己挎包里丢了一些什么出去……然后,就到了这里。
手背倒绑到椅背后,她以手指摸着能触及到的墙壁,很细腻,很平滑,不像是什么废旧仓库厂房什么的,反感觉像是经过装修的,而且质地不错。再用耳朵听了了听,隐隐约约,有汽车鸣笛的声音,而且是连续的……闹市区?不会吧?
会是什么人呢?
王倩?她有这个胆子吗?如果她有,她倒要高看她了。
还是,只是一起单纯绑了她向田先生要挟钱财的“普通”绑架?
或者,是田先生商场上的对手……
“里面的人怎么样?”
“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没醒过来呢。”
“看好她,到了八点送一次饭,如果有什么大动静就给她打一针……”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这千金小姐就是不一样,白白嫩嫩……”
“你这个色鬼少给我坏事!里面那个是拿来换美元的,你要是再像上一回一样坏了事,我不饶了你!”
“什么事?”第三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还不是这个色鬼,又动了色心!”
嗵!唔!
依照田然的经验,前一声是挥拳,后一声是受痛的闷哼。
“我警告你,你他妈的如果想玩女人,分了钱以后随便你去什么女人,里面那个女人你少去招惹知道吗?如果你再害兄弟们白忙活一场,我阉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
“切,要不是这一次人手不够,老子才不要你这只色鬼过来,真是他妈的,你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有人骂骂咧咧的走远,有人嘟嘟囔囔的抱怨,渐渐地,没了响声。
美元。这些人说用她来换美元,为什么要是美元?田先生的确不缺美元,但有哪一个绑架者会特别强调美元的吗?美元……总感觉这两个字可以传递出一些什么信息。
别以为田然时下有多冷静。
绑架,她当然是生平第一次遇上,却非第一次见识。五岁那年,还在欧洲时,就曾经历过两位表哥被绑的事件。那时便知道,对他们这种孩子来说,被绑架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但当自己真正遇上的时候,还是一度不想相信。在她刚刚醒来的刹那,便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很可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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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然消失后的五小时,田家接到了电话,要价是三百万人民币。而几乎是同时,司老先生也接到了电话,要价也是三百万,不过,是美元,且附带其它要求。
对方的声称里有所有绑架者的一概论调:一切都在监控之内,如果报警,请等收尸。司老先生没有报警,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把自己处在最近处的智囊团成员火速调来,展开全面追查。而田依川当然也不会轻举妄动,一边要人准备现金,一边守在已经按了追踪设备的电话机旁等待绑匪进一步的通知。
二十四个小时后,司博慎火速增援来的智囊成员得出一份书面汇总,并口头进行了报告:
田氏大楼里,田氏下班时间为五点半,而十层以下的其它公司,外资港资多为五点,本土多为六点或者稍晚。而依照中国人的某些定习性,下班时间到了,不管有事没有事,大多会在座位上稍稍拖延一下时间以示工作繁忙,准点撤退的是少之又少。所以,田然在五点三十分下楼到达停车场时,其内是很安静的。况且偌大的停车场,近两千平米的面积,三五人处在其中,被湮没的可能性极大。而监视录像里,田然的车位正好处在死角,也难察端倪。
可以肯定的是,根据现场痕迹,带走田然的大约是三到五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以那个时间段停车场出口所设的监测录像里监测到的开出车辆排查,一辆黑色切诺基最为可疑,因该车尾号经过了处理……
“欧洲那边把威廉陈的行踪传过来了么?”司博慎脸上再无一丝肯德基爷爷的慈祥,垂敛的老眼里,是经过淬炼后的怒,沉而不发,只待时机来临。
一个面容粗犷、体格巨大的男子道:“根据目前的线索,威廉陈十有八九已经离开欧洲,我已经让美国那边开始追查。您怀疑这件事和他有关系?”
“肯定有关系,否则对方不会有那些要求。不过,这件事不会只有他一方参与。”
“这正是我要说的,绑架者显然熟知该大楼的地形及作息规律,时间差打得极为巧妙。这种情况,不外两种,一是绑架者事前经过了大量的调查和跟踪,充分了解了然小姐的生活轨迹。二是……”
“家贼。”司博慎接口,声音里透出森冷寒意。
男子点头。
“通知田依川,立刻着手对田氏上下尤其是和然然近身接触的每个人进行近一个月的行踪调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件事还是我们来吧,以田先生目前的心情,恐怕很难静下心来调查什么,而且,谁也不好说这家贼在什么地方伏着。”
“那就尽快,如果你们人手吃紧,就打这个电话要求支援。如果查出这个家贼与田依川有什么关系的话,告诉我。”司博慎雪白的眉梢动了动。
“是,司老先生。”手下恭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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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没有报警。
田然消失二十四小时后,肖润确定了田然出事的事实。他敢确定,绑匪必定已经向田家提出了条件,而田家并不准备诉诸警方。
他了解,如田家,如司老先生,这些位处高端的人对这种事会有一定的处理经验以及特定的解决手段,可是,在他看来,专业的事需要专业来做,报警是最妥善的处理方式。如果田然是他的妹妹,是他真正的未婚妻,他一定会选择此途。
可是,此刻他无权这么做。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所以,他来了,来找端木辄。
“你说什么?”端木辄盯着这个执意要单独会见的情敌,眯细了一双深邃眸子。“你该知道,有些事不能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肖润俊脸凝沉,“我知道你在这个城市有一些地下力量,我希望你尽快着手!”
“Shit!”端木辄骂了一声,把手中咖啡杯扔到黑胡桃木的办公桌上,杯子倾倒,咖啡洒出,迅速浸湿了一叠文件,而他看也没看,拿起挂在旁边衣架的西服外套,旋身就向外冲去,等待电梯开启的时间内,手中电话已经拨出,“李政,帮我约高天赐、赵秋雨还有你三哥,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内我至少要听到他们中一个人的声音,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