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家里,丹桔出来迎接。只是面上,却带着忧虑。看到柳雨烟,也只是强颜欢笑。柳雨烟当即心里一突,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当即问道:"丹桔,可是我小娘发生了什么?"
丹桔苦笑:"姑娘,你还是自己进来看看吧。小娘的身体不太好,已经请了郎中。只是郎中也说,要好好补一补,其他的都没有说。听了丹桔的话,柳雨烟大惊失色,心里一突,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丹秋也是担心不已,也没去多久啊,以前也没事啊,怎么这一回就出事了?丹桔怎么不来道观报信,也不托人来报信?还有三哥哥,是不是也知道,如果知道,怎么不来报信?
柳雨烟当即推开丹桔,跑了进来。心里很是担心,流产?落胎?柳雨烟能想到的,就是这些词汇。这在古代社会,是经常上演的。大小老婆斗法,什么藏红花,什么各种麝香之类的,都是对怀胎不好的东西,难道也是这个?
推开门,林小娘斜坐在床上,盖着被子,显然是在休息。不过肚子上,还是挺显怀的。柳雨烟稍微放松一些,只要孩子还在,林小娘的心气就还在,为了孩子,林小娘也会振作的。至于身体,那就先看看,将养着好了。
"小娘!"柳雨烟轻轻的喊了一句,其实她是想喊娘的,但林小娘生性谨慎,不肯自己这么称呼。柳雨烟只是不想她担心,所以答应了林小娘,就会做到。
"是雨烟啊!"林小娘本来以为是丹桔,还疑惑,丹桔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力气开门,以往可是没有过的。此时听到女儿的声音,哪里会不知道,肯定是女儿听到自己身体不好,所以这心情肯定是急切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急。"林小娘伸手摸了摸苏雪烟的额头,刚才听到丹桔的话,苏雪烟心里想了很多,着急的很,这额头上居然都沁出汗珠了。林小娘给柳雨烟擦去汗珠,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得了消息?可是丹桔找人去说的?还是阳东这孩子?我都让他们不要大张旗鼓了。反正我也没事,就是体虚而已,很快就能养回来的。"
柳雨烟却有些生气:"小娘,既然出了事,自然要叫我回来的。我给小娘做主才是,怎么能瞒着不让我知道?你这样,下次我怎么放心出门?这一次,要不是到了时间,我回来了。小娘你是不是还打算瞒下去?"
林小娘苦笑,自己总说要算着时间,等雨烟这丫头回来的时候,挺也要挺起来。谁知道这身体这么不给面子,这倒下,就起不来了。柳雨烟急忙将林小娘的手腕拿过来,诊脉起来。
等半晌后,柳雨烟放下手,说道:"小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好像是大病了一场?出去之前,你的身体还好好的。怎么半个月不见,你都瘦成这样了。而且身体也不太好,怀相也不好了。到底是怎么了?"
林小娘只是看着柳雨烟,不说话。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这个女儿,原本就因为她,为了她能过的好一些,居然都要出家做了女冠,就是为了给老太太祈福,去了上清观。这才有这些日子的好日子,谁知道?
柳雨烟见林小娘不肯说,只好回头,看着丹桔说道:"丹桔,你来说!"见丹桔张嘴,林小娘先开口说道:"丹桔,闭嘴!"丹桔顿时就闭上嘴巴,想说,却不能说,也是难受。柳雨烟自然不会如此罢休,她知道丹桔知道,就一定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雨烟说道:"小娘,要不然你告诉我,要不然你就让丹桔告诉我。否则,我就冲到柳府去,那府里的人肯定都知道,你以为你瞒得住吗?今天我大不了就去府上闹一场,也让这杭州城里的人都知道,那柳府人个个天性凉薄,连怀了孩子的孕妇都要欺负。"
林小娘还是不愿说,只是拉着柳雨烟,也不让她过去柳府,那个地方,就是个虎狼窝,雨烟一个七岁的女孩,如何能过去?不过是送上门被人羞辱罢了。虽说户籍已经迁走了,但柳雨烟名义上,始终是那李氏的女儿。上门了,又能怎么办呢?
柳雨烟被拉住,又不好挣脱,生怕林小娘受到拉扯,又会受伤。只是她也不愿意就这样,林小娘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办法强逼。只好拿眼睛去看丹桔。此事只有她知道了。若是不行,还可以去问郭阳东,此人心思活泛一些,想是不会隐瞒的。此前不说,大概也是因为要出摊,又因为林小娘这姨母的嘱咐了。但自己去问,郭阳东还是要说的,毕竟他还要指着给自己做事,来赚取工钱的。
丹桔见状,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说道:"小娘,咱们还是说了吧!""丹桔!"林小娘急忙喊道。丹桔却不肯听了,只是看着柳雨烟说道:"姑娘,我告诉你,就算是小娘怪罪我,要责罚我,我也要说了。"
林小娘沉默了,她知道丹桔是定要说的,再阻止,也没有办法了。柳雨烟反而冷静下来了,既然人没事了,丹桔又愿意说,她就先听着。坐在床边的榻上,柳雨烟点头,示意丹桔说道。
丹桔摸了摸流下来的眼泪,有些哽咽的说道:"姑娘,还是之前你离开后的几天。柳府就来了人,说是夫人请小娘去府里喝茶。小娘本是听姑娘的话,不肯去,推辞了去。可夫人那边一直不停的让人来请,小娘推辞不掉,只能是去走一趟。可是直到晚上,还不见人回来。我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去府上找,可是都找不到。府里都说小娘已经回来了,不在府上了。可我一直在家等着,从不曾见小娘回来,这怎么可能回来了?"
"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小娘要是回来了,我怎么可能没有看到?我又想到,姑娘你和二哥儿熟悉,顿时想去找二哥儿。谁知道,还没到二哥儿的院子里,就被人挡住了。是三姑娘的丫头云巧,说是二哥儿去了县学,不在府里,让我不要去打扰。"
"我几次想要冲进去,可那云巧带了人堵住了路,我怎么想办法,都没有冲进去。"丹桔说着,柳雨烟听着,脸色就越来越黑了。这李氏,可真是做的好事,这要是没有提前准备,是不可能的。要是二哥哥在家,肯定能听到丹桔的声音,一定会出来查看。看起来,二哥哥肯定是不在家了。至于二哥哥和李氏合谋的想法,柳雨烟一点都没有提起来。
二哥哥是那种表面冷酷,心里却很暖的人。而且懂得圣贤道理,绝对不会帮着李氏做这种事情的。没准李氏还会觉得,二哥哥就是那种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来对抗自己亲母的人。立场不同,思想就不同。对于同一个人的观感,也自然就不同。
此时,柳雨烟已经捏紧了拳头。这李氏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她一定不会放过此人的。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报复回来。她柳雨烟可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还要笑脸相迎的人。孔老夫子都说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那么以德报怨就不是行得通的事情,该当以直报怨!
丹桔又道:"我连续冲了好几次,都未能冲进去。也大声的喊了许久,却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我就知道,二哥儿怕是真的不在府上了。后来,我想到老太太和姑娘也是亲厚,本想去找老太太的。但谁知,那云巧似乎也知道,一定堵在路上,不让我去,还将我赶出府去。"
"我左思右想,门房定是不让我进去,我也没有办法。"丹桔这么说道,柳雨烟也明白,别看往日里,她送东西给老太太的时候,那些门房都不敢挡。还很热情的帮忙传达。但这是在没有事情发生,加上又给了一些好处。不是一些铜钱打赏,就是一些点心送上。
但若是真的有事,比如李氏吩咐了,这些门房绝对不会给自己说什么好话,也不会给自己传达。所以丹桔进不去,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些门房也是听人命令做事,柳雨烟本来不应该迁怒。心里却还是对这些门房产生了厌烦的感觉,决定以后也不会给哪怕是一文钱,一粒米给这些人。
丹桔又道:"我在柳府外徘徊了很久,一直找不到进去的办法。也去衙门找了老爷,可惜衙门不让我进,老爷也没有让我进去。"柳雨烟就知道这便宜爹信不过,因小利而亡义,多疑又不够自信,却偏偏自视甚高,若是顺势而为,或可有所成就。一旦遇到逆境,这样的人,也就这样收尾了。
丹秋:"衙门进不去,我也不能闯。我又回到柳府的门口,但也找不到进去的办法。那个时候,我突然想到,柳府的后面有一个狗洞,我觉得我应该可以从那里进去。但等我走到哪里,确实找到了狗洞,我钻进去后,就被人发现了。"
柳雨烟心里一紧,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丹桔不会被人关起来了吧?可如果被关起来了,那小娘又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呢?
丹桔说道:"原来是大姑娘身边的云兰,她大吃一惊,不过也没有大叫。她好像也听说了小娘的事情,不仅没有叫,反而带我去见了大姑娘。大姑娘原本不想管这事,大姑娘自身的处境也不好。我也能够理解。"
这倒是,大姐姐的生母去世,一个人在柳府里,也是多番被欺负。其中最厉害的,就是李氏的女儿柳雨黛了。这个柳雨黛,被宠坏了,一身的脾气,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还好柳主簿不是京官,这要是在东京城里,怕是三天两头就要被敲打。不过柳雨烟觉得,坏也就坏在这里了。杭州城里,主簿也是有数的高官,几乎没有人会来欺压柳雨黛。也造就了柳雨黛目空无人的性格。
"我知道大姑娘也没有办法,只是求了大姑娘去找老太太。后来,我就装作大姑娘的女使,跟着大姑娘到了老太太那边。老太太听了我的话,也是大惊失色,然后让人去打听消息。可一时之间也打听不到。我有些心急,老太太也是着急。"
柳雨烟也是心里揪心,但也知道,李氏既然做得这事,自然不会随便的让人查出来。其他的姨娘可能知道。但她们肯定也愿意林小娘堕胎的。没有人想要再添几个公子出来抢财产。
"那天晚上,二哥儿回来。我本来有意去找二哥儿的,但老太太没让我去。只是派人送了一盒点心给二哥儿。二哥儿在点心里找到了纸条,当即过来问了情况,然后在家里找了大概半个时辰,才把小娘给救了出来。当是小娘已经昏迷了。老太太让人请了郎中。二哥儿也在家里发了脾气,原来是夫人让人诓骗了二哥儿出去。老爷回来,夫人又说小娘怀的是野种,不是老爷的儿子。"
"老爷当即大怒,又是一阵闹腾。还是老太太和二哥儿作证,才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了。但夫人也抓住了把柄,说是小娘没有把怀孕的消息报上去,她以为小娘偷了人,又坏了野/种,所以把小娘给关起来,想要查明了事情,再来处理。好在小娘被及时救出来,虽然亏了些身体,但好在孩子保住了。郎中说,受到了惊吓,生了场病,以后要好好的养着。没准还会留下病根。姑娘,她们太欺负人了。"
说了这么久,终于把事情说完了。柳雨烟捏紧了拳头,很是自责。隐瞒的主意,是她下的。她原本是想着,只要林小娘不出门,就没有人知道消息。就不会出事,谁知还是出了事,还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李氏居然找到了借口,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柳雨烟明白,即使没有这个借口,大概柳主簿也不会把李氏怎么样。但她就是生气。看着林小娘,柳雨烟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