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让我心里觉得恶心。
我虽然是个好学生,但我不是不能理解早恋,多正常的事儿啊,我自己不也暗恋着么。我也不讨厌公开早恋的学生,有时候随便听听同学讲自己和男朋友的事情,也觉得蛮有意思,有点羡慕。
可袁泽给我写信,我就是恶心,想起来就很烦躁。
有的人,只要有人喜欢自己就觉得开心,不管你喜不喜欢他。当然还有我这样的,心里喜欢一个人,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喜欢自己,都觉得讨厌得要死。
而且我觉得李拜天怎么可以这样,他和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怎么还可以来问我这种话。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在他眼里,那什么都不算?
可那是我的第一次啊,人生中紧有的第一次。
我也开始有点讨厌李拜天了,本来我觉得,不了了之就不了了之吧,可我现在有点怨他,我觉得他像个小偷,偷走了我的宝贝,还不承认。
王美丽曾经神神叨叨地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摆脱的最好方式是超越。”
对此我深有体会。
好比学习上,有同学和自己的分数咬得很紧,他会把你当对手,甚至会嫉妒你,找你麻烦。当如果有一天,你的成绩到达一个他认为自己再也不可能触及的地步,他就不会再拿你当对手,而当大神来膜拜。
我喜欢李拜天,而他不喜欢我,他帮袁泽问话的事情,就足以证明他不喜欢我。所以我要摆脱李拜天,摆脱这种不好的心情,既然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那我就要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占的很高很高,让他知道,我有多好。
所以我更加努力地学习。谁说早恋都是些不好的影响,会耽误学习,这完全是因人而异的。不过大约也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和李拜天恋上,没有因为恋爱荒废学业的机会。
期末考试,我从班级第六冲到了第二名,年级里排进前十,多少有点超常发挥的意思,那也是凭实力。对这个成绩我很满意,我们班第一是个大神,我只能膜拜。
学校要在表彰栏贴年纪前十的照片,我还专门穿了件自认为很漂亮的衬衫,去照相馆照的相。
我想李拜天也许可能会看见,看见的时候,他会想什么呢。
高二的暑假是很短暂的,只有两个星期时间,两个星期之后,我们要回学校补习。我也知道,下学期开始之后,我可能就要见不到李拜天了,因为他们艺术生要外出学习,一直到艺考结束,很长时间都不在学校。
就这样吧,从初中以后,我们的路就越走越远了。
然后暑假里的某一天,李拜天打电话到我家里的座机。我问他哪里来的电话,他说:“同学录里翻来的。”
我家属于按电话比较早的了,我的家庭条件,也还不错,反正爸爸够养活我和妈妈,不让我们过得比别人差。妈妈在家什么也不干,但把这个家照顾的很好,也算持家有道。
从两年前,我在同学录里写下自己的电话,就希望过他能找我,这个愿望如今才实现。
李拜天说:“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和谁?”我不免好奇。
他说:“就我们兄弟几个,六哥也在。”
他故意提这个六哥袁泽,我就更不愿意去了,我说我不去,李拜天在电话那边墨迹。但我又没有真的要挂电话的意思,第一次和他打电话,这种感觉我舍不得,想多感受感受,仔细聆听他的声音。
然后我觉得,李拜天的声音也挺有磁性的。有点微微低沉的意思,但不是那种中老年厚重的低沉,反正在我心里,和所有人都不同。
那时候我们这边公共电话,六毛钱一分钟。李拜天给我打了九块钱的,整整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已经足够拉进我们冷却两个月的关系,我还是收拾收拾出门了,随便穿的衣服。
我第一次外出和同学吃饭,以前跟王美丽逛街,随便吃吃小地摊不算。
他们要喝酒的,不过李拜天不喝,他不会喝酒,喝一小口就会脸红。哥们儿说不会喝也得喝,是男人就必须得练,要不以后到社会上怎么混。
然后我咬牙帮他挡酒。我觉得我喝这点应该没事儿,我们这边的女孩儿,普遍都能喝点酒。
我就坐在李拜天身边,袁泽大概在对面的位置,我还是讨厌看见袁泽。但是袁泽从那封信没有结果以后,也没再骚扰过我,应该是已经过去了。
我们吃饭是在个学校附近的露天烧烤,白色的塑料大圆桌子,一桌子菜。这个季节,到天黑以后,他们生意就很好,因为距离学校近,很多有条件的学生,都会偶尔来吃饭,小聚。
我眼睁睁看着李拜天面前的酒杯里的酒,下去一点一点又一点,人家都喝了两三瓶了,他还没喝完半杯,每次都只抿一口,装装样子。
大家说话的时候,李拜天弯曲手臂,小声对我说:“你看我胳膊都红了。”
他反正喝一点,全身红的样子,我说:“娘娘腔。”
李拜天不服,瞪着眼睛说,“我是真男人!”
我又重复一遍,“娘娘腔。”
他急眼,没轻没重地说了一句,“是不是你还不知道么?”
我的脸刷一下红了,然后我们两个很默契地不说话了。
不过我今天确实见到了李拜天真男人的一面,就是打架嘛。人不轻狂枉少年,李拜天这种学渣流氓,要是没打过架,男厕尿尿都得不好意思掏**。
我们吃饭的时候,李拜天的仇人来了,就是那几个体育上,上次因为发挥实力败给了李拜天。体育生都是什么人物,人家讲究热血,讲究刀口上讨生活,碰见仇人就一定要打架的。
而且体育生一般都人高马大长胳膊长腿儿的。
体育生占到我们桌子旁边来,说:“李拜天,吃饭啊。”
李拜天也没站起来,垂了下眼睛,“嗯,要不坐下一起……”看一眼,轻蔑地口气说,“啊呀,我们人太多,塞不下了。”
那个人就不高兴了,他们只有三个人,我们这边连我这个女的,加起来有七个呢。
李拜天这是呛声呢,意思是我们人多,识趣地滚远点。
那边说:“怎么着,觉得我们叫不来人是不是,要不是我们大哥陪刘舒雨出去了,呵……”
刘舒雨,不就是之前李拜天那个同桌么。哎呀李拜天的女同桌们啊,在我眼里看来,和他多少都得有点暧昧。主要他喜欢招惹人家,除非长得太难看,要不左领右舍的,你不揪揪人家小辫儿,都显得不热情。
李拜天瞟了他仇人一眼,眼神更加的不屑,一句话都懒得说。
这人被李拜天这高傲的态度弄得更不高兴了,转头看我,“哎哟这女生又谁啊,这不好学生么,哟,上回主席台上的是不是你啊。”
哼哼,没错,主席台上的还真是我,真亏您老眼神儿好,这还能记得呢。
李拜天会高傲,我自然要跟着高傲,我也不理他。
体育生太没礼貌,手上不老实,在我肩膀上推了一小下,“怎么不理人啊,跟你说话呢?”
语气里带着点仇恨的意思。
我拧着眉头看他一眼,李拜天飞快转身,语气就重了,“手往哪儿放呢!”
这哥们儿就是想打架,伸手又推李拜天的肩膀,“我就放一下怎么了,就放了,怎么了,我就放了。”
李拜天瞪眼。
我也不知道我具体怎么想的,默默地默默地,往李拜天手里塞了个啤酒瓶子。李拜天头都没低一下,摸到我塞过来的酒瓶子,一瓶子就朝那人脑袋上敲过去了。
体育生么,铁打的体格,敲一下死不了,就瓶子爆了。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从饭桌旁边打到路边上,我依然稳稳当当地坐在饭桌前,看了一会儿,看得很镇定的。这帮小青年打起来,一个个都是飞人一般的阵势,因为李拜天他们人多势众,所以完全没有吃亏的意思。
把体育生打跑以后,李拜天哥几个继续回来吃,我这时候正幽幽地夹了快鸡啃。
李拜天坐下,用特爷们儿的口气问我:“没吓着你吧。”
他们每次打完架,都觉得自己爷们儿死了。
我啃着骨头摇头,李拜天和哥几个开始在酒桌上吹牛逼,主要就是骂那几个体育生,说他们找事儿啊,不识好歹啊云云。
骂够了,李拜天左右看一眼狐疑一句,“唉那酒瓶子哪儿来的?”
然后他转头看到我,我吐了嘴里的鸡骨头,淡定地说:“我给你的。”
李拜天瞪了下眼睛,无语状态,十分郑重地对我竖了下大拇指。
“牛!不愧是我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