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疯遇真醉
“你这么晚鬼鬼祟祟出去做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喝道，那是从6楼的楼梯上传来的。昏黄幽暗的灯光下，黄天佑看见那是他的包租婆，一个独居的老年妇女，穿着黑色的棉外套，脖子围着一条的黑色围巾，脚上穿着一对大大的可笑的狗头毛拖鞋，那有些干瘪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苍老却气势还很足。她一手拄个拐杖，一手拎着一袋子东西，看样子还有点儿沉！
“哎呀！张叔婆，天气这么冷，你要注意身体，走出来要是冻着了，多不好。”黄天佑满脸堆笑地说，这个包租婆凶得很，基本上张嘴就骂，可是再找不到更便宜合适的房子，不管怎么都得忍着。
“你也知道这么冷！你跑出来做什么？你家的小孩子没人看着怎么行？这个牛奶你拿去，给小孩子喝。这是别人送我的，我不爱喝，放着也是浪费。”包租婆气势汹汹地说，手上的袋子向前递了过来，那表情倒不象是送牛奶，倒象是送炸弹。
“你太客气了！孩子已经睡熟了，我是去跑下步锻炼下身体。真的！”黄天佑说话间，已经走到包租婆面前。
“你以前不是不跑步的吗？今天是真的去跑步吗？人再穷，也不能去做坏事！快过年了，各种牛鬼蛇神都出来偷鸡摸狗了。你可千万不要学他们！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该你发财时，挡都挡不住。”包租婆怀疑地看着他，好象黄天佑这么晚出门多半是要去偷别人家东西一样。
“张叔婆！我真是去跑步！我以前太颓废，是我不对！你看我老婆走了，眼看就要元旦了，新年又来了。我这不是想重新开始新生活吗？”黄天佑挺直了腰板，露出一个坚定的眼神，努力做出一个能让人信服的样子。
“年轻人一定要学好！你要敢去做坏事，我就把你赶出去！”包租婆恶狠狠说，隔着眼镜都可以感受到她眼中的狠色！
“要不你上去7楼坐坐？顺便帮我看着孩子。我很快回来，不用一个钟。”黄天佑试探着问，他搬来也2个月了，这个包租婆虽然对自己很凶，但对自己孩子似乎很爱怜，牛奶都是第3次找借口送了。
“好！我就去看看你会不会把我房子弄得不成样。要是弄得不成样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你早点回来！”包租婆举起拐杖比划着，用她一贯的凶狠语气说。
天佑现在是暂时住在江北的老城区。在顶层7楼没有电梯，胜在租金便宜。按他的规划，从住处出发，先穿过梅江桥，沿归读公园的河堤前进，再穿过横在梅江上的浮桥，沿亲水公园的河堤，再经沿江路，兜个大圈回来，全程大概是5000米。
梅州城是全国十大宜居城市，全国十大安全城市，对夜跑的人来说足够安全，所以一般来说，总是有不少人在这城市里夜跑的。但是现在已经入冬，再过二天都是元旦了。刚好这几天又有寒流来，晚上10点钟，凄厉的北风之中，黄天佑没有看到夜跑或是散步的人，只有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的路人。
一江两岸算是梅州景色的典型代表，夜晚尤其美丽。黄天佑慢跑在河堤之上，两岸绚丽多彩的灯光倒映在江水之中，波光潋滟，甚是好看，只是他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那至少3级的北风刮在脸上，有些象刀子一样，那模样不是想要抚摸你的脸，简单就是想从你脸上割块肉下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美景比得上温暖的被窝呢？
“我说，你总得告诉下你的名字，我总不能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吧？”黄天佑在脑海中与那代码交流。
“我的名字？我原来有名字的，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我的算法是非常厉害的！只是我丢掉了一些数据。呃，那就起个新名字好了，给自己起个什么新名好呢？”那代码似在交流又似自言自语。
“我姓黄，不如你跟我姓黄吧？”
“去！我才不要什么姓，我只要一个拉风的名字就行了。”
“拉风？不如叫秦皇或是汉武，要不叫凯撒或是拿破伦也行啊。”黄天佑建议。
“俗气！嗯，我刚才又查了一些你上学时的记忆数据，我看，我叫大师好了！对！就叫大师！哈哈！象我这高级算法代码，在你们这些地球人类面前称下大师是很合适的！”
“佩服至极！大师二字，不论放在古今中外都是拉风至极！”黄天佑想大家都喜欢听好听的，大概这个大师虽说是个代码，大概也是一样，说点好听的，说不定他一高兴还真就给自己什么好处。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哈哈哈，大师这名用来称呼我实在是太恰当了！”那代码大师非常的高兴。
“好吧！大师！你看电影里，小说中，别人有什么奇遇，都会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你作为一个不世出的大师，也是我的奇遇，是不是也给点什么好处我？”
“不要扯那些不符合逻辑的东西。直说，你想要的好处是什么？”这个大师问。
“比如什么神奇的点石成金的工具或是把石墨变成钻石的工具，又或是预测下期的双色球中奖号码，让我赚个500万，又或是指点我可以去哪里挖个远古的宝藏出来大捞一票！”
“你说了这么多，总结一句，就是想钱想疯了！你这人就没有一点伟大的梦想吗？难道就不想改变世界，或是称霸地球吗？”大师的追求貌似与黄天佑完全不同。
“我改变世界，别人不一定喜欢啊！对不对？所以何必去改变什么？过好自己就行了。称霸地球，那得多累呀！别扯虚的，我说，你到底能不能帮我改善生活呀？”
“你这个满身铜臭的家伙，我现在不想和你讲话！你好好跑步，专心跑步。呼吸与步调配合好！我都说了优先强化身体素质！其他的以后再说。”大师说完就不理会了。
又跑了好一阵，已经过了归读公园和浮桥，来到亲水公园的边边上。亲水公园周边少有住房，所以象这么冷的天，一到晚上，就是人迹罕至。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大师突然问。
黄天佑停下脚步，凝神静听，风声、水声、车声、树叶的沙沙声，全都有听到，就是没有听到呼救声。“你是不是搞错了？梅州可是十大安全城市！”
“十大安全城市？如果真是安全到不得了，还要警察做什么？人类的耳朵可以听到原子级的声音震动，长在你上真是浪费了！虽然我们共用耳朵，但是我们两者算法不同，我就是听到了。”大师不屑地说，然后又补充道，“你这个老光棍，我们去英雄救美吧，看有没有办法先增加一个家庭成员。身体先给我用，打架我最在行，你不要来抢控制权。”
原来一切正常的黄天佑，突然就变成了盘蹒跚学步的小婴儿，跌跌撞撞往前走，“噗通！”一个狗吃屎就摔向地面，黄天佑慌忙伸手去撑住，却发现手不受控制，结实地摔在地上，鼻血都流出来了！
“你搞什么鬼！你这水平，还不如我呢！”黄天佑很生气，自上小学以来，就没有再象现在这样摔成狗啃屡的模样，控制不住声音就直接大声说出来了，惊动一旁树上栖息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走了。还好附近没有其他人，要不，肯定以为他是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
“这不是适应一下嘛！以我的上百年的操控经验，也许是上千年的经验，只要稍为熟悉一下这身体各部分肌肉，我控制这身体会比你还利索！”大师不以为然地说。
“感情我这一摔，你是不会痛的？”黄天佑对大师的态度不太满意，刚才可是摔得真痛哦！
“我已经和你的身体紧紧相连，你有的一切感觉，我一样有的！弱智！”这是大师第二次骂黄天佑弱智了，说话间大师已经控制身体站起来，又开始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跑动起来了，但是他竟然不去擦一下鼻血！
“难道你是智商250鲁班大师吗？这么喜欢骂人弱智。怪不得你这家伙叫自己大师。”黄天佑不满地想。
“现在没空搭理你，你别唠叨了，别象个老太婆！声音传来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了。”大师减下了奔跑的速度，改为静悄悄摸进模式。这个时候，黄天佑似乎也听到了异样的声音，微弱，含糊不清的声音隐约传来，在四周沙沙的树叶声中非常不好辨别，如果不是大师提醒在前，绝对听不出来！刚好这个地点路灯坏了，或者应该说是有人特意选择了路灯坏的地方搞事。旁边有一丛树林，黄天佑瞪大眼睛使劲看，但是也没有发现四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师却控制着身体悄悄潜入树林，贴着树杆，从一棵树闪到别一棵树，黄天佑终于看到，在一棵最粗壮的大叶榕后面，在那需要二个彪型大汉才能手拉手合抱的大树后，站着三个人。树杆很大，还有很多的气根垂下，不入小树林，外面是看不到的这些情况的。
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一手捂着一个女人的嘴，一手拿把小刀放在那女人脖子上，那微弱，含糊不清的声音正从这个女人嘴里、鼻子里发出的。
“别挣扎了，我们只是求财，又不求色。要不是没钱过年，谁愿意大冷天来抢劫！这么冷的天！是吧？配合一下，完事大家都赶紧回家，别冻感冒了。你想一下，感冒了，又是发热又是流鼻涕的，多难受不是？”捂嘴的男人小声的劝说还想挣扎的女人，好一口地道的客家普通话！
另一个矮胖一些的男人正在搜身，每一个口袋都翻出来。大冷天的，这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多，袋子也比较多，全面搜查，还真得花些时间。他还时不时有意无意揩下油，摸摸这里，捏捏那里，这效率更就低了！
一方面是风声树叶声的干扰，另一方面是他们在全神贯注着自己的工作，黄天佑的潜入他们并没有发现。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哦不！夜黑风高之下，你们竟敢在此行凶抢劫！还有王法吗？”黄天佑看到这一幕大声喊道。
“小子！想要英雄救美人吗？可知道，不单扶老人有风险，想做英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正在搜身的矮胖男子转身一看，只有一个斯文瘦弱，流着鼻血的男人，原来被吓一跳的心顿时放了下去，嘿嘿奸笑之后，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逼近过来，天佑看不清的他的脸，但是可以感受到他眼中迸射出的凶光！
“打架我最在行！你千万别插手！”大师吩咐，黄天佑都可以感觉他那跃跃欲试的心情了！ 这货前生难道是惹事精？
天佑的身体在大师的控制下，一拳打过去，角度刁钻，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黄天佑及歹徒们的想象！直接打在了歹徒的小刀之上！鲜血直流出来！可把那歹徒吓坏了！
“啊！----快跑！他是神经病来的！”对啊！如果不是神经病，谁会满脸鼻血也不管，还把自己的拳头故意打在对手的刀上，自伤自残呢？难不成是传说中的七伤拳？
软的怕硬的, 硬的怕横的, 横的怕不要命，遇到一个不要命的神经病，管他什么拳，难道还留下来等着唱征服吗？“小子！你够狠！”两个歹徒扔下那女人落荒而逃，那速度可以赶上刘翔先生了。
“这位小姐没事了！你要不要报警？”虽然手上的血还在流，黄天佑还是上前安慰那位被抢劫的女人，怜香惜玉是男人的本份，也是男人绅士风度的一种表现。
“你，你说谁小姐呢？你，你才是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男，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女人看了黄天佑黑暗中模糊的脸一眼，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然后抬手就是回赠黄天佑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把他打到怀疑人生！
“你们刚才是在演戏？拍电影？还是你有这爱好？”被打到万分诧异的黄天佑伸手摸了下被打左脸，有些辣辣的痛，他胡说八道地问。
“你，你才有这爱好！臭不要脸！我，我踹死你！”那女人真的一脚踹过来，却是站立不稳，身体歪歪斜斜向黄天佑倒过来。
虽然是站在逆风口，酒气还是扑鼻而来！感情这货是喝醉了！醉得不分是非了！
一个喝醉了的，蛮不讲理，欺软怕硬的女人，还是离远一些的好！黄天佑伸出左手托住女人的肩膀，帮女人稳住了身体后，用左手按住受伤的手，准备闪人，受伤的手还是要尽快消毒包扎一下，还有脸上的鼻血还没有擦呢！
“你在流血！我给你包扎一下！” 那女人突然惊叫！手忙脚乱想把脖子上围着丝巾扯下来要给黄天佑包扎，这表情变化也太快了，黄天佑明显有些不适应，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我控制了血管，减少了流经伤口的血量，鼻血早就止住了，手上伤口很快也会凝结，不碍事，不需要包扎。”大师在脑海中说。
“我没有大碍，你不打我我就谢天谢地了！你不要走我这么近。”黄天佑警惕地看着那女人，后退了两步，天知道这个酒醉女会不会又一次神经失常动手打人，自己作为新时代的优秀男性代表，又不好动手打女人，还是闪远些安全。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那女人发嗲说，又是一阵的酒气随着她的声音喷涌而出。不去演戏太可惜了！什么金马奖奥斯卡全不在话下，影后的奖杯多的家里放一下！黄天佑想。那嗲劲，听得黄天佑刚才因为奔跑顺服了的寒毛又都竖起来了！恐怖如斯的发嗲，黄天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
“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你刚才那样，我都起鸡皮疙瘩了！”黄天佑后退一步，扶着一棵树说。
“你不要走，我又遇到坏人怎么办？”那女人看着黄天佑不为所动，还在继续后退，马上就变成楚楚可怜的语气。酒醉人七分醒，这时候她倒还是很精明。
要是这么一扮可怜，黄天佑就心软的话，那----是不可能滴！一个能把自己喝得醉熏熏，独自一个跑这河堤上来发疯的女人，绝非一个正常女人！此地不宜久留！此女不宜接近！
“哇！”那女人低头抚胸，呕吐。这事黄天佑没有怀疑她演戏，因为喝醉了的人，冷风一吹会吐也是很正常的事。
黄天佑拔通了110，还是警察叔叔来救她好了。他没有走，毕竟救人救到底，万一自己走了，她又出个什么事可不是白忙活了。
两人一个慢慢退一个踉踉跄跄追，慢慢都出了小树林，来到河堤上，虽然这里没有路灯，但不远处的路灯照射过来，双方是把对方的模样都看了个大概，如果以后相遇大概也能有点印象。
“你真的不考虑她？要不留下电话号码交往观察一下？”大师在脑海里问。
“不考虑！你看她这酒醉鬼的样子，而且还有家暴的倾向！这家伙恐怕会喜欢买榴莲！这样的女人实在不适合做老婆。”黄天佑坚决不想。
“榴莲是水果之王，买榴莲有什么问题吗？”大师不解问。
“当然有问题了！白痴！榴莲壳是能跪的玩意吗？”黄天佑对大师的情商很是不屑。
如果这位漂亮的女士知道黄天佑和大师的无声交流，不知道会有何感想，反正现在她感觉面前这个家伙太不解风情了。
“我就这么惹你厌吗？你要总和我保持这么远的距离？”女人扶着栏杆望着若即若离的黄天佑。通过依稀的灯光，黄天佑觉得这个女人长得不丑，肤色虽看不清，但是五官应该是立体精致的。隔着外套也可以感受到她身材的凹凸有致，也就没有这么讨厌她了。
是分手了？失业了？被逼婚了？炒股亏了？黄天佑猜不透这个通过衣着看起来经济条件不错的女人发什么疯要喝成这样，大冷天这样一个人跑这地方来。
警察效率不错！不过是5分钟后，警笛由远由近，黄天佑已经可以看到闪烁的警、灯，“我要走了！我家五岁的孩子还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看着他。我不要什么见义勇为奖，只求你别坑我就好。你小心照顾自己，别再一个人喝醉了到处乱跑！”他不得不走，只要留下，警察非把他也带回警局做笔录，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那孩子怎么办？还能叫包租婆看他一晚上？他关了手机，快速跑步离开了。今晚之事就当行善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