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语知道,苏神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她连她们的真实姓名都不曾知晓,却已经害死了两个人,死了一个苏神,还会有下一个苏神,继续替他,守护在她的身边,为她出生入死。
苏神,我会为你报仇。
云素语在心里对自己发誓,一定要报仇!
站在旁边的宫妍一直没有言语,她不由自主的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干的,那个生了她,又弃她于深渊的人。
这一夜,纠缠了整夜的雨雪终于落地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看不见光的黑夜里诞生,又在已去的人的墓碑上融化消失。静静地覆盖上它的悲哀与慰藉。
云素语身上的脏血染在锦帽貂裘的衣裳上,显得格外扎眼,她身上还保留着那黑血里恶心的味道,自己却浑然不知。
洁白素雅的雪花仿佛要帮她洗净这污秽,落的越来越多,前仆后继。
“语儿,逝者已去,莫要太悲伤了。这雪越下越大,我们赶紧回山洞吧。”
暮雪看着这越来越密集的雪花,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便赶紧上前劝她。
云素语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扶着发麻的膝盖,站了起来。
“谢谢,我们回去吧。”
她喉咙沙哑,步伐蹒跚。
一行人回到山洞中,宫妍打来了清水给云素语清洗污秽,暮雪从山下的小村庄里借来了一些旧衣服,让她换上。
一番梳洗完毕,只见云素语卸掉了散乱的头饰,身穿浅红色棉花粗布麻裙,素面朝天,宛如一个清秀的农家小姑娘。
宫妍烤了一些野味,几人吃了一些后,就顺势烧掉了换下来的脏衣服,商议后决定由邵幕带着云素语和芯儿前去麒麟谷,用飞天令召集兵马。而暮雪和宫妍就先去火桑国打探一下情况,尽量和楚炎联系上。
虽然芯儿十分不愿意和宫妍分开,却还是听从了他们的意见。
分道扬镳之后,雪终于停了下来,庆幸的是路上的积雪不多,并没有阻碍他们的行程。
“爹,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万一再下大雪,就很难前行了。”
说完云素语恨不得想抽自己的乌鸦嘴。
这细细密密的雪花像是故意要来捣乱似得,一小会就落得他们满身满脸。像三个白色的雪人在雪地里捉急的赶路。
他们下了山,便在山下看见了许多人,携家带口,衣不蔽体,向沧澜皇城的方向走去。
不只是何处逃出的流民,天寒地冻的,大人小孩都瘦骨嶙峋,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姐姐,那些人看起来好可怜。”芯儿一脸难过地拉着云素语的衣袖说。
云素语心中也是十分难过,想自己曾在皇宫内,每天锦衣玉食,但天下间还有这么多人居无定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便是一阵心酸。她上去给他们一些食物和水,却被邵幕拦下来,拉着她和芯儿就躲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爹,别拦着我,我是沧澜的皇后,我不能坐视不管。”云素语想挣来他的的手,却不料被邵幕伸手就点了穴道。
无法动弹的云素语有些生气,气他竟是一个如此冷漠无情的人。
邵幕从草丛中观测了半天,似乎看穿了云素语的心思,劝道:“并非爹冷漠无情,对面的山头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可能是在跟踪我们,不要冲动打草惊蛇。”
云素语吃了一惊,定睛看了一眼对面的山头果然有一些人影攒动。自己光顾着怜悯那些流民,竟忘了自己也近乎处于逃亡的道路。
“语儿,这些人应该是从火桑国逃出来的流民,你现在接济他们,只是杯水车薪,你的衣食有限,他们没有稳定的家,迟早还是食不果腹,颠簸流离,你该做的,是去帮助楚炎平定动乱,才能让百姓安定。”
邵幕若有所思的看着源源不断地从远处过来的流民。
云素语感觉自己的思想境界顿时提高了一个层次。
待对面的山头再无动静,邵幕才解开了云素语的穴道:“语儿,你若是想去接济他们,爹不拦你了。”
“姐姐,好像我们自己剩的食水也不多了。”芯儿仿佛做了错事一般,低声说。
云素语摸了摸芯儿的头,下定了决心:“别的不管了,我们先赶到麒麟谷!”
邵幕终于欣慰地舒展了眉头。可怜天下父母心,看了这些流民,他又何尝能熟视无睹,但他还是要女儿懂得这些大义,不能因小失大。
麒麟谷离他们并不远,邵幕已经目测差不多一日的路程,他们在山下的村子里买了两匹马,日夜兼程的赶路。只要到达麒麟谷,和林寒汇合,她们就不用再担心那黑衣人再追上来了。
而此时暮雪和宫妍已经朝火桑国的方向去,暮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唯恐身上的异香,会给他们的行踪留下线索。
然而那天生的异香岂是多几件衣物就可以遮挡的,最终她俩还是被那些牵着狗的黑衣人追到了。
暮雪一眼就认出了带头的黑衣人,就是那日从她手中跑掉的人,暮雪跺着脚,十分后悔那日没有追上去了断了他。
众多的黑衣人将他们二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
黑衣人什么都没说,双方就在这满天的雪花里动起手来。
这一场雪来的有点早,凤栖殿里,第一次见到雪的君晚庭,显得十分兴奋,穿着厚厚的棉袄,像个小粽子,在雪地咯吱咯吱地里跑来跑去。
一个不小心就吧唧一声,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一动不动了。
旁边的石榴下了一跳,连忙踩着雪白的地面跑了过去。正欲伸手把他抱起来,君晚庭却抬起了满是雪花的小脸,像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一样,呵呵对她笑了起来。
石榴又心疼又好笑,无奈被这小鬼头吓了一跳。
贪玩的小人儿觉得还不过瘾,两条小胳膊一用力,竟在雪地里来来回回地打起滚来。
这一下子,石榴可着急了:“小皇子,快停下来,当心着凉!”
玩的正高兴的小人儿哪里肯听她的话,扑腾着小胳膊小腿,滚的更带劲了!
“庭儿。”这时,凤栖殿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石榴听了,赶忙从雪地里捞出了小淘气包,跪在来人面前,向他请罪。
御司暝并未怪罪于她,接过了满身都是湿漉漉的雪水的君晚庭。刚一岁多点的孩子还不会说话,只是学着别人的样子拱手向他行礼,跟他一样的黑黝黝的小眼睛,精光闪烁地看着他。
看着庭儿淘气又聪明的小模样,御司暝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都被他融化了。帮他轻轻地拍打着身上的雪花,然后拉着他的小手,进了寝宫。
云素语不在的这些日子,御司暝本来把庭儿带到御书房照看的,可这小祖宗,也不知怎么了,每次一进御书房就开始哭闹,任谁都哄不好,给什么都不要。
无奈的御司暝只能把奏折都搬到凤栖殿来批阅。虽说有些不合适,朝中也有诸多异议,可御司暝并没有懈怠国事,纵有不满,也都闭嘴不言了。
而这几日,御司暝对君晚庭,更加是寸步不离,因为他一想到暗卫那日跟他汇报的消息,就情不自禁的后怕。
宫里的暗桩已经有动静了,准备即将对他们的目标下手!
他要确保庭儿的安全,怕这脆弱的小人儿受到一点点伤害。
长这么大,他从未害怕过什么,不管是当初掌管黑暗的天牢,还是顶着压力继任皇位,他都不曾害怕过。
可自从有了她,有了庭儿,他才明白担心受怕的感觉。
御司暝进屋便把庭儿交给了石榴,眯着眼,看着窗外宝月阁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