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霞光过后便是星光流转。国舅府的灯一盏盏地亮起，萧瑟的秋风吹着门前的灯笼，摇曳不停。
短暂的喧哗过后，府中慢慢暗淡下来。
亥时三刻，云素语起身示意，闻人白也跟着站起。两人对视一眼，闻人白便抱着她飞身下了楼。
抬头看着紧闭的高门，云素语迫不及待地拉了拉闻人白道：“进去吧！”
就在这时，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黑影围绕，将两人围在国舅府门前。
“是陨星宫的人！”闻人白低声道。
黑衣人无声迫近，杀气重重。因着命令要活捉云素语，他们对她尚且带杀机，可对闻人白却杀意深沉。
云素语只会一些控制术，连自卫的拳脚都不会，只能靠控制身前的黑衣人反过来对付其他人。这般勉强得到自卫。
然而这次来的黑衣人人数众多，打斗中，她与闻人白渐渐被疏散开来，等到她回过神来，闻人白早已不见了踪影。
“闻人白！”她一面呼喊着，一面焦急寻找他的踪影。
国舅府门前街道的拐角处，闻人白被人敲晕抗在肩上，飞跃的颠簸将他的身子上下晃着，他的脑袋低垂，双眼紧闭。
是谁？
闻人白皱紧眉头。胸腹的沉闷让他难以忍受，他深吸一口气，醒了过来。
四周的房屋不断后退，留下残影。腹部的压力以及头脚的异样感觉让他想要起身。
“你醒了。”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低沉而沧桑，带着冷意。
闻人白转头，正见那人也转头看过来，眼神冰冷，像死神看着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一般。
晃动的感觉停了下来，闻人白被人放下，他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脚都已被绑。
“你抓我做什么？”他心思百转，沉声问道。
黑衣人嗤笑一声，低头看着闻人白，沉声道：“没想到太虚殿主竟然叛逆！今日若不是我来，怕是都不知道还有这情况。”
黑瓦上的冰冷温度传来，闻人白坐在屋顶看着立在身前的黑衣人，故作不明地问道：“你是……长老？”
漆黑的眸子与这夜色融在一起，黑衣人看着眼前男子，想到当初训练时他的出类拔萃，无比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当初，你可是在我这里受训的，那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
夜风吹起闻人白的衣袖，他稳住脚转了个身便直直地跪在了瓦上，刺骨的痛意顺着膝盖传来。
“长老，事情不是您看见的这样！今日我正是要将云素语带进去，好交给云梓彤带走。”闻人白的声音稳稳传来，带着让人信服的音调。
可是能当上长老的人，又岂是轻易相信别人的？那黑衣人冷眼看过去，静静地望着他的头顶，丝毫不为所动。
“长老，我知道云梓彤将宁流婉抓起来了，而且宫主也让我来配合她行动，若我不以解救宁流婉为借口，云素语又岂会这般轻易跟着我进国舅府？”安静的屋顶上闻人白的声音沉沉，显得单调而匮乏。
可他的话，却也在理。
“这么说，是我们扰了你的好事了？”长老问。
这句话答得不好，即便闻人白再说什么都无用。他心中沉沉，弯腰叩头道：“长老这话便是在责备我没办好差事了，无论是您还是我，只要能将云素语带回去，那便都是好事。”
沉默让闻人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要将耳朵震聋，可他丝毫不敢有所动作。四周的安静在这夜色中让人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屋顶有月华，月华下投影，两人的影子便这样渐渐重合起来。
“不错。”许久后，黑衣人才再次说道。
可是这却还不是最后的结果，闻人白知道，现在只不过是比之前好些罢了。他不敢放松，再次弯腰叩头，以头抵地，声音几乎要闷在胸口：“是。”
长老弯腰将他扶起，取出短剑割断了捆绑着他的手脚的绳子。
绳子解开，闻人白也不敢活动手脚，只静静地听他的下一步指示。
在陨星宫，长老能对除了宫主之外的所有人下命令，因此，他此刻做的，只是按照陨星宫的规矩行事，以表自己的忠心。
长老点点头，满意道：“很好，回去吧。”
他转身，往国舅府方向而去，黑衣带过一阵轻风，脸上的布被风吹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就在这时，一把利剑从侧面而来，擦着布抹上了脖子，他立刻身子后倾，险险躲开这一剑。
闻人白持剑而立，不给他喘息反应的功夫，倾身上前斜刺一剑往他腰腹而去，就在他翻身而上之际，又是一掌正中他的胸口。
只听“嘭”的一声，接着便是哗啦啦的瓦片翻转的碎响，黑衣长老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他撑起身子抓起信号器正待拉开绳索，却在下一瞬咽喉一痛，倒地而亡。
闻人白上前将他脖子上的剑拔下来，又取了他手上的信号器碾碎，随后，在他身上撒了半瓶化尸粉，便见那尸体上立刻冒起了烟雾，转瞬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了。
血腥之气在风中散开，很快，这里除了那一地的碎瓦便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像是一场梦，可终究并不是梦。
闻人白飞身往国舅府方向赶去，盼着能在他们抓住云素语之前将她救下。
而国舅府前，云素语一面躲避着黑衣人混乱的打斗，一面四处寻找闻人白的身影，她呼喊着闻人白的名字，期望得到回应，然而，四处除了黑衣人的惨叫声，便不再有别的回应了。
虽然云素语控制了黑衣人的精神，可时间久了，控制之力便慢慢弱下来。看着快要失去控制的黑衣人，云素语知道自己不能在停留了。
她转身，穿过打斗的战场，往前方拐角处而去，本就松乱的发髻，在碰撞中散开，钗子掉落，被黑衣人踢踢踩踩地弄到墙根下。
云素语在拐角找了个地方躲了会，又觉得不安全，于是决定先回宫去。
她离开不久，闻人白便回来了。
国舅府前如修罗场一般，到处都是尸体，剩余的几个黑衣人还在盲目地缠斗，闻人白顾不得其他，举目四望，却找不到云素语的踪影。
“语儿！”他大喊一声。
墙下，拐角，甚至那些尸体，他都翻找了便，只是依旧毫无踪影。
“语儿！你在哪？”闻人白不断地喊着，疯一般地寻找。
正当他四处查找无果之际，月华从云层中探出，将墙根下那把银钗亮了出来。
闻人白冲上前去，捡起银钗，想起这正是今日云素语头上带着的钗子，钗上斑驳的血迹似乎昭示着主人的不幸。
“啊！”闻人白嘶声大喊，“语儿！”
悲痛让他失去了理智，闻人白紧紧抓着银钗，红着眼站起来，转身看着缠斗的黑衣人，如同看一群死人。
锐剑出鞘，一剑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