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楚梦凝就阻断了魏墨替她的继续疏导。
“师父,您说我给老皇帝下毒,让他以半死之身活到百年,是否过于残忍。”楚梦凝背对着魏墨问道。
“何为残忍?”魏墨问道。
“凶狠毒辣,手段凶残,视为残忍。”楚梦凝道。
“那又因何残忍?”魏墨又问道。
“为他痴心妄想,走旁门左道,有违天理。”楚梦凝道。
“那你是否觉得你做错了?”魏墨再问。
“不,我没错。”楚梦凝抬眼目光如炬道。
“没错,就大胆的去做,就算凤渊大陆的天塌下来,也有人替你顶着,何况只是杀了一个死不足惜的皇帝。”魏墨霸气道。
“是,师父!”楚梦凝听了这话,心瞬间就放下了。
“今天早些回来,帮你将剩下的灵脉疏通后,我要回离尘宗一趟。”魏墨道。
楚梦凝瞬间从床上爬起来:“师父要走了吗?”
“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最快一个月,最晚一年回来。”魏墨道。
“什么?要那么久啊?”这几年来,魏墨从来没有离开楚梦凝超过一天,楚梦凝已经习惯身边有魏墨的存在了,魏墨这突然一走最快也要一个月,最晚还是一年,这可把楚梦凝闪了一下。
“不必担心,我会回来的。这本书你先看着,我把最近可能要发生的状况和修炼的要点都写在上边了,还有一些对你的要求,我回来是要检查的,若是不合格,长生棍可不会饶了你。”魏墨道。
“知道了师父。”一魏墨说留有功课,楚梦凝的心情就更低落了。
等楚梦凝换了衣服,再次入宫给皇帝吃药的时候,却发现太后没在,留在这的反而是宁贵妃。
“楚姑娘。”宁贵妃看着楚梦凝淡淡的叫了她一句。
“今日怎是贵妃在此伺候?太后呢?”楚梦凝问道。
“太后昨夜突然病了,高烧直到现在还没退,皇后去了太后那边伺候,本宫就来看看皇帝。”宁贵妃道。
她们二人都知道太后到底因何而病,太后这是要舍了皇帝,将自己摘出去。
“贵妃果然情深义重。”楚梦凝道。
“深宫里那有什么情深义重,都是逢场作戏罢了。”贵妃意有所指。
“逢场作戏也要有人听,有人看才是。”楚梦凝道。
“南盛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老天如此偏心,不肯眷顾我北狄呢?”贵妃突然哀怨道。
“楼兰气数尽了,贵妃就算杀了这皇帝,楼兰的子民也照样一个都回不来。”楚梦凝道。
“杀了他?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半死不活的,有意识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为人鱼肉。”贵妃道。
“瞧我这脑子,我竟然忘了贵妃也会毒来着。”楚梦凝突然发现,自己被这贵妃摆了一道。
“这次我给他用的毒,费尽了我一身毒术,却不想还是被你一把脉就看出来好歹了,可是这无所谓,我要的,就是你查出来,等三殿下将他查出来的事捅到你眼前后,你肯定会集齐那些东西,让他永远这样半死不活的活在这世上。上次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这次,我们扯平了。”贵妃得意的说道。
“是啊,扯平了。不过三皇子继位,对你有什么好处?”楚梦凝问道。
“谁继位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楼兰国没了,剩下的那几个,翻不出什么滔天波浪来,早晚也是要没的。这凤渊大陆,迟早都是你们南盛的。我要的,只是要这皇帝痛不欲生罢了。”贵妃道。
楚梦听后凝直接将五瓶药递给了她:“那就让你自己随便处置他吧,反正因果大多系在你的身上,我无所谓。”
楚梦凝如此大方的行径倒是让贵妃有些不解。
“你,知道了真相,不想处置我吗?”
“处置你?我可没空。再说你们俩的恩怨我一个外人也说不清楚,你们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楚梦凝说完就走了,毕竟师父明天就走了,她还得她师父好好告个别呢。
楚梦婉进宫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这倒是让魏墨很诧异,他还以为,楚梦婉至少要在宫里待到晚上才回来。
“师父至少得吃了晚饭再走吧?”楚梦凝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晚上走。”魏墨道。
敲定了时间,师徒俩也就不再矫情了,该疏通灵脉还是要疏通灵脉的。
等这三分之二的灵脉疏通完,天已经黑透了。
可楚梦凝还是给魏墨包了顿饺子。让他吃了再走。
“人间有句俗语,出门饺子回门面。师父吃了饺子在走吧?”楚梦凝脸上还沾着白面呢,想必是刚才不小心沾上却没空擦的。
魏墨伸手将楚梦凝脸上的白面擦掉后,才坐下来一口一口吃掉了碗里的饺子。
这不是楚梦凝第一次做饭了,但是魏墨还是很感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转世,楚梦凝早就不是那个被凤栖神君和舒瑶上神宠溺的不成样子的小凤凰了,如今的她,比几千年前的她更惹人怜爱。可他们之间注定没有那种缘分。
魏墨走了,再没人能治得住楚梦凝了。
这几天她异常放纵,吃了睡睡了吃,好在楚梦凝不存在吃胖这种可能,否则就凭她这几天来的吃法,普通女子肯定要胖上五斤不止。
颓废了几天后,楚梦凝终于接受了魏墨离开的事实,她坐在桌子前翻开了那本魏墨留给她的书。然后照着书上的讲解开始修炼。
其实她早就可以不用按着魏墨教的修炼了,可她还是看着魏墨留下的字才能静下心来修炼,就好像魏墨还在她身边一样。
可是楚梦凝心里很清楚魏墨只能是她的师父,他们之间没有别的可能。而穆云旗才是那个让她真正放不下的人。
这段日子楚府异常的忙,先是楚鸿风和林清儿的定婚,再是宫中大变,楚家四处为穆云旗铺路。
楚梦凝恢复正常后依旧是白天进宫晚上回来修炼。
宁贵妃当真是遵守承诺按照一日三颗的定量,顿顿不落的喂皇帝吃着丹药。
太后依旧称病,除了皇后谁也不肯见。
就这样平淡却又紧张的过了一个月,魏墨果真没有回来。
皇帝已经四个月没有上朝了,处理政务的一直是穆云旗。
第五个月的时候,魏墨依旧没有回来。
楚梦凝不想再等了,让穆云旗将二皇子和四皇子从封地召了回来。
他们两个去封地时走得慢,可回京都的时候,脚程却快了不少,不知道是真的关心皇帝老爹的身体,还是迫不及待的回来商量皇位的事情。
老二是对皇位一向没有兴趣的,不然就凭他的气质,就已经很让楚梦凝欣赏着迷了。
唯一能和穆云旗争一争的就剩下老四了,可如今的老四似乎是在封地砍西域的人砍上了瘾,对皇位一点心思都没了。
至于老五和老六那两个小娃娃,再长几年都不一定能有胆子篡位。
第六个月,魏墨还是没有回来,楚梦凝也不再期待了,只希望如魏墨所说,最晚一年就会回来。
老二和老四回来后,依旧住在宫里,虽然他们封了王,这该软禁还是要软禁的。
楚梦凝上次去了西域之后就和老四一直有着联系,毕竟北狄那边她放心不下,需要隔三差五的和老四通个信,以便了解北狄近况。
北狄最近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楼兰突然灭国把他们吓坏了,反正精绝那边是绝对不敢有什么动作的,离尘宗的站队很明显,连少宗主都护着南盛那边,他们作为离尘宗的狗腿子,若是和少宗主作对,那岂不是瞎了心了,没事作死吗?
和上一世相比,楚梦凝和穆云旗在打翻皇室这一路不知道顺利了多少。
可是事业成功了,爱情却耽搁了。
楚梦凝有心结解不开,兀自别扭着,穆云旗忙于变强暂时没时间谈情说爱负荆请罪,所以两个人就这样互相耽搁着,心有默契暗自怀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谁都不主动提这件事。
直到太上皇和宁太妃病逝在宫中。
说是病逝,可是他们都知道,太上皇是不堪受辱才自尽的,宁太妃与太上皇伉俪情深而为太上皇殉葬了。
祭天大典上,几位皇子哭的十分伤心,不管是深情还是假意,生前关系是僵还是好,人死了,总是要哭一哭的。哭完了,前尘往事盖棺定论,便是谁也不欠谁了。至少阳间的恩怨散了,至于地府那边还是要功德簿说了算。
自然,他们哭他们的,楚梦凝是不需要哭的,她只需要穿着足以累死人的盛装,站在祭天广场的中央念着哀悼词,而后换身衣服,为死去的太上皇跳一段往生舞。
往生舞对于跳舞者的要求极高,身段、柔韧度、舞艺、耐久力等等三十多项考核标准。
当然楚梦凝是不用考核的,就算她跳错了也没人会说什么,说不得以后的往生舞还会改成她跳的那样。
是的没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没有节操,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理取闹,世界就是这么无情却又多情。
当楚梦凝换上那身纯白却又繁复的舞衣,从天而降时,所有人都为她深深痴迷了。
“往生有人作如是念,
我与今者应行十善。
以是因缘。
我身坏时,往生郁单。
彼处生己。
住寿千年不增不减,
成就佛果,永离诸苦。”
一字一动作,一词一换阵。
一舞作罢,所有人都被震撼了,大臣们忘了跪拜之礼,皇子们忘了假哭孝顺。
直到楚梦凝走下了祭台,他们还是没反应过来。
楚梦凝的任务结束后,就飞速换了衣服,就提前回家了。
这个舞简直要累死个人了,亏她后半场的半个时辰还是用灵力撑着的。歌词虽少,但是这一舞就舞了足足一个时辰,全程没有可以偷懒的动作,每一个动作做出来都要极致的漂亮,稍微差一丝那个感觉就不对了。况且需要转圈和下腰的动作极多,一场舞下来,楚梦凝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此她深深怀疑陪她一起跳的那些伴舞是怎么做到全程面无表情,一丝痛苦表情都没有的?
当楚梧端着花生酪走进房间的时候,楚梦凝已经累得睡着了。
但是楚梦凝闻到花生酪香味的一瞬间,居然闭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张开了嘴巴,等着投喂。
楚梧看着楚梦凝这幅可爱的模样宠溺的笑了笑,而后舀了一勺,轻轻送到了楚梦凝嘴里。
可楚梦凝刚吃了一口,就重新倒下了,任凭楚梧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楚梧只好将花生酪放在桌上,轻轻给楚梦凝盖好了被子,守着她睡觉。
楚梦凝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等她再醒过来后,就看到了清儿姐姐正坐在她的旁边。
“清儿姐姐,你怎么来了?”楚梦凝问道。
“我来看看你,听楚梧说你昨天累坏了,连花生酪都只吃了一口就睡了。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林清儿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
“这次,苦了你和大哥了,国丧期守孝三年,你和大哥不能成婚了。”楚梦凝愧疚道,她也是忙完了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的,可他大哥什么都没说,只是因为她想做,就把心心念念的婚礼抛诸脑后了。
“国事当头,我们不要紧的,不过是在等三年而已,正好也圆了我想在家多陪几年父母的愿望。”清儿安慰道。
“我去和穆云旗说,让他下圣旨为你们主婚。”楚梦凝道。
“凝儿!祭天大典上你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了,再加上新皇登基,楚家已经在风口浪尖了,此刻楚家不该再出风头了。我和你大哥成婚事小,保住楚家才是真的。”林清儿死死的按住了楚梦凝的肩膀,劝说道。
“保住楚家,这是什么意思?有我在一天,楚家就绝不会倒的。”楚梦凝道。
“不,凝儿,这个时候楚家不宜再有任何动作了。”林清儿严肃道。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楚梦凝越发觉得不对劲,便反拽住林清问道。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林清儿一脸为难。
“快说啊!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啊!”楚梦凝问道。
“离尘宗出事了。魏墨仙师失踪了。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离尘宗的万阶台阶都被鲜血染红了,我们翻遍了所有尸体,没找到魏墨仙师。而且北狄那边开始传出流言说你根本不是身带祥瑞的火凤血脉,而是带来灾祸的朱雀。”
“荒唐!怎么可能有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屠尽了离尘宗呢?还有我师父,我师父他...长生棍呢?长生棍你们找到没有?”楚梦凝慌乱的问道。
“你先别急,长生棍找到了,已经带回来了,只是...它碎成两半了。若不是另一半系着当初你亲手编的穗子,鸿樰差点就把它落下了。”林清儿道。
“是谁干的,精绝?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楚梦凝问道。
“还没查出来,但不是精绝,就在昨天你昏睡的时候,精绝国也被屠城了。一个没留。”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叫醒我?”楚梦凝失神道。
“我们试过了,叫不醒你。还有,你的灵脉被封住了。”林清儿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这事告诉了楚梦凝。
“灵脉?不可能!没有人可以封住我的灵脉。”楚梦凝说着就对着桌子隔空猛地一击。桌子完好无损。
“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为什么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我是在做梦吗?”楚梦凝说着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凝儿,你没在做梦,我们也没再做梦,这一切真的都变了。”林清儿道。
“没了灵力,我就变不回凤凰,就证实了北狄那边的传言。所以呢,穆云旗他做了什么?他对楚家做了什么?”楚梦凝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后,眼睛竟然变成了赤红色。
“只是圈禁。”林清儿道。
“只是圈禁?穆云旗,这是你第二次因为不相干的人,圈禁我了。”楚梦凝周身气血翻涌,竟然一举冲破了堵塞灵脉的禁制。却不小心将林清儿震了出去。
林清儿是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击,便晕了过去。
楚梦凝周身血气缭绕,怨气十足,竟是隐隐有坠魔的征兆。
好在小天鬼及时出现,将她打晕过去,在楚鸿风的默许下,将她带去了缥缈阁。
不过一夜之间,鼎盛之极的楚家就被心皇派了重兵把守。这不由得让百姓们更加深信了楚梦凝是灾星转世的传言,且她消失的时间正是离尘宗和精绝城被屠城的时间。
就算楚家说破了天去,恐怕也没人会信。
皇宫--
“姓穆的,我是不是上次没有和你说明白,我楚鸿樰的妹妹,也是你说圈禁就能圈禁的吗?”此刻的楚鸿樰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金色的半张面具上已经满是血污,就连他原本张扬的红衣都变成深红色了,不知是他的血染得,还是宫门口那些人都尸体染得。
楚鸿毓手握着长剑,独自一路从宫门口一路杀到了穆云旗所在的御书房,而他的长剑此刻正落在穆云旗的脖子旁。
“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外面吵得太厉害,我把她关起来,是为了保护她。”穆云旗十分冷静,仿佛那把剑要穿透的不是他的喉咙。
“放,屁!你敢说你让她在祭祀大典上跳的舞没有问题?你敢说她睡醒之后,灵脉不会被封住?姓穆的,你是不是**得,这天底下除了你,剩下的都是傻子?”楚鸿樰杀红了眼,利剑猛地偏了一下,划破了穆云旗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