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鬼夙来找楚梦凝的时候，凉月去找了穆云旗。
看到凉月那张脸的时候，穆云旗的脸色瞬间白了。
看到穆云旗这个反应，凉月的心凉了。
“你爱上她了，是吗？”凉月眼角的泪痣在烛光下显得越发动人，可却没让穆云旗有半点心软。
“凉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段日子穆云旗很少去楚梦凝那里，去的时候，凉月也因为各种原因不在楚梦凝跟前，所以他们没能碰上。
“回答我的话，云瀚哥哥，你是不是爱上梦凝了？”凉月一向是柔弱的，从没用过这种尖锐的态度同穆云旗说过话。
“嗯。”穆云旗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她。
明明是最简单直白的一个字，却仿若有千斤重的石头，狠狠地落在了凉月的心上。
“所以，我才是那个多余的，是吗？”凉月把眼泪逼了回去，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而后眉心隐隐出现了红莲的印记，那是坠魔的预兆。
“不，你不是多余的那个，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穆云旗看着她焦急道。
可凉月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坠魔的过程十分痛苦，凉月发了疯，竟然想和穆云旗一起死。
穆云旗此时的灵力修为已经全部回来了，且手中还有由他妹妹尸骨做成的造化玉碟，凉月想伤到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凉月最后念了一首诗，让穆云旗打消了闪躲的念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她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造化玉碟突然在最后一刻挡了过来，并爆发出强大的灵力，竟将凉月直接撕碎了。
“凉月！”穆云旗看到这一幕直接懵了。造化玉碟杀完凉月后，就直接掉在了地上，碎了。仿佛它出现，只是为了帮助穆云旗做出选择。
凉月在瞬息之间被杀，楚梦凝则是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缺失了一部分，那种空虚和撕碎的感觉让她十分的痛苦。
可鬼夙在石头里出不来，夙离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儿，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晕了的穆云翼和清醒着的楚梦婉更是一点用都没有。
最后，在楚梦凝疼的受不了的时候，舒瑶出现了，没错，上神舒雅出现了。
看着熟悉的红衣，嗅着空气中特有的莲花香，梦凝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个熟悉并且可以完全信任的神明，伸出了手。
舒瑶看着痛苦不堪的楚梦凝却没管她伸出来的手，而是这样看着她，就那么冷漠的看着。
楚梦凝知道她在等，她在等一句道歉，可她疼的实在说不出话来，几次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
夙离和鬼夙急的不行，却碍于舒瑶的威压不敢说也不敢动。
终于，在楚梦凝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舒瑶才弯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鬼夙和夙离瞬间松了一口气，把提着的心放回到了原处。
“都说了这条路很苦，你非不听，现在吃了大亏才肯服软，你当我为何能斩断三尸与我的联系，让她们有了自我意识？小丫头，有些事情，不是前人做成功了，就代表后人也一样能成功。”舒瑶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被夙离抱在手里的鬼夙。
鬼夙缩在石头里小小的一只，比平时看着更可爱了，但这并不是他犯了错就可以避免惩罚的途径。
舒瑶替楚梦凝缓解了疼痛，治愈了她那些陈年老伤了以后，就转了下手腕，对着夙离伸出了手。
夙离一脸纠结，并不想把鬼夙给她，可她又打不过舒瑶，只要察觉舒瑶察觉到她有一丝的不对劲，就能瞬息之间不费吹灰之力杀了她。
可再不想给，也得给。
舒瑶拿了石头看了看抱着腿缩在角落里的鬼夙冷笑了一下。
鬼夙听到这个熟悉的冷笑后打了个哆嗦，不由得更往角落里缩了缩。
舒瑶看他这幅胆小的样子，直接把玉石往地下一摔，吓得夙离都快崩溃了。
可鬼夙并没有跟着石头一起碎了，而是变回了原来正常的样子。
“师祖，我...”鬼夙话音刚落，舒瑶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下来，鬼夙的心突然定下来了，他猛地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到大理石地板后发出清晰的‘咚’一声。
而后鬼夙牵起舒瑶打了他的手：“师祖打疼吧？我自己动手也是可以的。”
说着真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用力，瞬间红肿。
见他这个样子，舒瑶心里哪还有气了。这几个孩子都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什么脾气秉性她最了解，同样的，这些孩子们也很了解她。
“起来吧。”舒瑶无奈道。
鬼夙闻言迅速起身，一秒钟都没耽误，仿佛那地上好像有钉子扎腿似的。
舒瑶知道鬼夙是被她养的娇惯了过头的，这孩子长得漂亮，嘴又甜，打小舒瑶真的是把他当女娃娃那样精细着养大的，反倒是梦凝，是一路像个男孩子散养着长大的。
“师祖怎么亲自下来了？您的身体好些了吗？”鬼夙是真的很关心舒瑶，比起自己的亲生母亲，舒瑶给他的爱更多。
“你们弄了这么多烂摊子出来，我就是不好，也要被你们气好了。”舒瑶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鬼夙伸手碰了碰鼻子，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到底还是我高估你们了，不过没关系，年轻人总是要吃些苦头才会消停的。也可以理解。不过你下次要是再用诈死躲这招直接躲了天劫，我就亲自掌雷劈死你。”舒瑶道。
“我好不容易发现的漏洞，师祖还不让我用，那我不是白浪费功夫了吗？”鬼夙委屈道。
“你能发现这些漏洞，就当别人发现不了吗？若是这法子传出去了，倒时候天鬼遍地走，你可就不是最特别的那个了。”舒瑶道。
“不可能，长成我这样的天鬼，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鬼夙对自己的脸特别自信。
“贫嘴。这可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了，臭崽子，一天就会惹麻烦，魏墨和小龙女他们我带走了，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祭坛我也毁了，等那个不省心的醒了告诉她，这次选择权在她手里，让她自己仔细掂量掂量，你们最多在人界待上百年，百年之后不管结局如何，你们都得给我滚回九十九重天乖乖的修炼。”舒瑶说完后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半秒都没有多留，看样子是趁着龙渊还没回去的时候偷着出来看他们的。
鬼夙勾了勾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夙离看着鬼夙一脸的自信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我觉得你赢的胜算不大啊，主子和云瀚之间最大的阻力就是凉月，现在看样子凉月凉凉了，你说主子会不会回心转意啊？”
鬼夙的笑容一僵，看向了正在昏迷的梦凝，脸上的自信渐渐的褪去了。
夙离见他这个表情又不忍心了：“不过也不一定，那些东西都被师祖毁了，主人醒过来，就当做是一切清零了，既然可以重来，那主子也没必要选择云瀚，毕竟他确实挺混蛋的，嗯，可怜的混蛋。”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鬼夙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哪边有好戏看我就站哪边。”夙离道。
“切，墙头草。”鬼夙嗤笑一声，不理她了。
“墙头草怎么了，墙头草有戏看。”夙离哼了一声也走了。
凉月走了，安愫那里就需要她带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惊动安愫，因为安愫居然又升了一个境界，开始闭关了。
这孩子的修炼速度简直逆天，夙离看着正在打坐吸收的安愫，心里十分羡慕。
哪怕是梦凝和小天鬼在如今灵力几乎淡薄到没有的洪荒里，修炼的速度恐怕都没有今天的安愫快。
安愫如今乖乖吸收境界，夙离也干脆直接坐了下来，开始静心修炼顺便给小安愫当起了护，法。
等穆云旗失魂落魄的来到凝云宫的时候，正好看见完完整整的鬼夙正坐在楚梦凝的榻前，握着她的手，帮她输送灵力。
“你，回来了？”穆云旗看着鬼夙诧异道。
“嗯，刚回来。”鬼夙听到他的声音才把头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只有一眼，一眼过后，他就把眼睛又挪回到了楚梦凝身上。
“凉月不是我杀的。”穆云旗解释道。
可能是他的运气这辈子真的十分不好，他和鬼夙说这句话的时候，楚梦凝居然醒了，不过她也只是动了一下睫毛，并没有睁开眼睛。
可就是这一秒钟的睫毛微动，却被鬼夙捕捉到了。
鬼夙轻笑了下：“凉月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解释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想跟你说。”穆云旗道。
“凉月死了，她伤的很重，你不过来关心她，却来和我解释凉月不是你杀的，云瀚哥哥，你这个样子，是追不到人的。”鬼夙虽然是和穆云旗说话，可眼睛却一直在看着楚梦凝的微表情。
果然，他这话说完，楚梦凝的嘴角向下动了一下。
“我从来都没想追她，是她...算了...”穆云旗没由来的有一些烦躁。
“是她自己主动追你的，这我知道。可我不明白，凉月到底比她好在哪里，你居然放着好好一个她不要，去要一个本我尸。”鬼夙好奇道。
“凉月她...”时间太久了，他已经想不起来凉月到底有什么好了。
“好吧，你自觉你爱的是凉月，可凉月若是没有她的意识操控着，你觉得你看到的凉月还是你认识的凉月吗？三尸的性格各代表了她的一部分，虽然师祖说，斩了三尸，三尸就是完整独立的个体了，可她们真的独立完整吗？”
“可我母亲的三尸就是独立完整的。”穆云旗反驳道。
“你说师祖？你不说我都忘了师祖刚才来过了，师祖说，她把一切都毁干净了，现在选择权在小凤凰手里，但是不管结局如何，百年后我们都要回九十九重天，乖乖的修炼。”鬼夙道。
“她来过了？”她来过了，却没去看他。穆云旗想到这里眼眸又暗了下去。
“师祖说了，有些事情他们大人做得，可不代表我们小辈们就可以做。”鬼夙又道。
这话是说给他们三个听的。
于小凤凰而言，这话是在打击她非要学着舒瑶那样强行给三尸独立意识，还有彻底摧毁洪荒的事情。
于鬼夙而言，这话是在敲打他少打天道空子的主意。
于穆云旗而言，这话是在提醒他，不要步入她和太一的后尘。
“凉月是她的一部分，可大部分的时候，她只是凉月。”穆云旗道。
“你既然想着凉月那还留在这干嘛，怎么不狠狠心和她一起殉情呢？”鬼夙扎心道。
“......”鬼夙这刀子来的太快，让穆云旗不知道接什么好。
“你舍不得，你是鲛人一族的王，是师祖的儿子，为了一个有自己意识的三尸之一殉情太不值了，说出去太丢脸了对吧？”鬼夙的刀子好像不要钱似的扎过去。
“我承认，我上次故意死在凝儿面前很无耻，可你不觉得你更混蛋吗？你是准备把凝儿当做她本我尸的替身吗？一个主人给自己的本我尸做替身？”鬼夙的刀子不止扎在了穆云旗的心上，更扎在了楚梦凝的心里。
“够了，我没那么想！”穆云旗吼道。
“没有吗？那你来这里跟我解释凉月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她。你觉得凉月死了可惜，你可以找杀了凉月的凶手报仇啊？”鬼夙讽刺道。
“你让我报仇？找谁？我母亲？还是我父亲?还是那个被做成了小版造化玉碟的我妹妹？”穆云旗痛苦道。
“你说什么？妹妹杀得她？”鬼夙也顾不得楚梦凝了，直接站起来闪身到穆云旗身边揪住了他的领子。
“妹妹？你也配叫她妹妹，若是你没死，她也不会被做成另一个造化玉碟。”穆云旗说着一拳挥到了鬼夙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