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愚转身跟了过去,道:“官家,这揭幕礼就由您来吧。”
赵扩侧望,见到那一丈有余的巨石,笑道:“赵卿这是开石立训,好,朕来看看,汝之书院,又有何过人之处。”
曹美人随驾退步,跟在一旁,赵扩大步流星地走上前,红幕一扯,众人皆朝巨石之上望去。朝阳掩映之下,几个朱红色的大字格外凸显。
赵扩目光如炬,嘴角笑意显现,放声大笑道:“妙哉!赵卿立新学,朕甚感欣慰!”
李伯言同样没见过巨石上写的是什么,不过一眼瞅过去,便明白为何赵扩会龙颜大悦了。
“替圣君聚民心,
谋民生,教民德。”
永嘉新学的三民主义,被赵汝愚一句提纲挈领的替圣君,将忠君之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留仲至、周必大等人,也是欣然一笑,略表赞同。
赵扩抬头见到那绣球掩映着的石牌,便接过于昭荣递来的红绸,一把扯了下来。
“民心、民生、民德”
永嘉新学的核心思想,在石牌上格外得光鲜亮丽。赵扩心情舒畅,大步流星地朝书院的山门走去。众人尾随在后,赵汝愚这一刻起,终于又有了奋斗的目标,追求的向往。
直到赵扩走至院门之前,黑底金字的招牌,字是赵汝愚亲手所书,风骨劲直。
“汴京……汴京……”
赵扩的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着。
于昭荣脸色大变,有些不解地看了眼身后的赵汝愚,这……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汴京,那是官家心中的痛,以这名立学,是不是找死啊!
于大官连忙上前,低声道:“官家觉着名儿不好,子直公说,可以改,明儿才开院呢,让工部差工匠赶至,来得……”
赵扩有些泪目地笑道:“谁说不好?谁敢说不好?历朝历代,宫宇坐北朝南,独朕之行在,坐南朝北,难不成在大官眼里,朕就连汴京二字,都提不得,不敢提了?”
于昭荣连忙俯身拜道:“望官家恕罪。”
“子直公立学,朕,支持!”
一旁的陆游,见到此情此景,也是有些泪目,浊眼之中满满的热泪,站在李伯言边上,缓缓道:“大郎鸿鹄之志,老朽当年在红袖招便已深知,今日见此院名,向来非子直之意,善哉,善哉!”
李伯言看着汴京公学四字,低声道:“人嘛,有个盼头总是好事。”
“是啊,老朽若是能见到王师北定那一日,死不足惜也。”
书院之中的格局,其实大伙都已见过,就连赵扩都看过图纸,倒也没什么太过惊讶之处。只是到了主体建筑,那中央大讲堂之前的时候,赵扩又糊涂了。
按理来说,此处当立一座孔子像,这样规模宏大的书院,立一座一丈高的孔圣之像,也不过分吧,然而却是一条三尺高,却格外长的横碑。
什么意思?孔圣之像现在流行横着放了?不能吧,又不是睡佛,这孔子之像,怎能横着来呢?
于昭荣将红绸递到赵扩手中,幕布揭开。
众人看去。
“为民服务。”
“……”
“……”
赵扩先是一愣,旋即笑道:“这又是大郎的鬼主意吧,孔圣之像呢?莫不成这书院之中,都不尊孔了?”
李伯言笑了笑,不尊孔,那还不得被太学的那帮老家伙喷死啊,指着那块横着的影壁说道:“圣上您仔细看。”
“哪儿呢?”
李伯言咳了咳嗓子,道:“您走近一些敲。”
赵扩狐疑地挪步过去。
诶呦呵,还真有!
就在影壁的中央,镂空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孔眼,当中还真有一个迷你版的孔子像。
赵扩哭笑不得,这大概是整个大宋,太学、府学、各地书院之中,立得最小的孔圣之像了吧。
“议逊啊,你跟朕做了这么大笔的买卖,这书院也建了,后头的宝石山也开发了,难道连立一座孔圣之像,都抠搜到要凿个小孔供奉着吗?真是委屈了孔圣啊。”
李伯言笑道:“能以立此横碑之上,乃孔圣心之所愿。为民服务,不正是孔夫子一生之所向么?大宋不需要圣人,只要能替圣上治国安民,开盛世太平的贤良,这便是老师,便是这几位师父们,立学的初衷。”
赵汝愚点头道:“汴京公学,尊的是天下为公,尊的是为民服务,尊的是开山石上的院训。”
赵扩驻足良久,新学,确实让他耳目一新,只是希望莫要是当初朱元晦给他罗织的那种空头大梦吧。
众人跟随着赵扩的步伐,在书院其余的地方逛了逛。大食堂、八方斋,最终,拾阶而上,在宝石山上遥望西子湖之景。
赵扩缓缓道:“议逊啊,朕还想去瓦舍看场蹴鞠,听闻近日你这瓦舍里场场爆棚呐。”
身后几人皆是一惊,去瓦舍,别闹了啊,这要是被人知道,还不引起轰动。赵汝愚瞪了李伯言一眼,心说你要是敢答应,老夫就跟你急!
“这个,圣上,瓦舍人多眼杂,书院之中便有球场,不如在书院之中看吧。”
赵扩本想体验一番那样全场激动人心的场面,不过也看到于昭荣、赵汝愚等人的难处,叹道:“那便在书院看吧。”
于昭荣如释重负,真若是到瓦舍看,那定然是皇城司清场,重兵把守,这样子一来,百官也就知道这次赵扩偷摸溜出来的事了,那些个固执的言官,定然是要喷得赵扩狗血淋头。
“圣上,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赵扩笑道:“你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朕看了你一场蹴鞠,你这又有什么不情之请了?”
“公学无藏书之处,此处又与太学所去不远,恳请圣上恩准,将来书院的学生,能借阅太学的典籍,做到物尽其用。”
李伯言此话一出,周必大抬头望天,留正转身揉眼,赵汝愚低头不说话。脸呢!大郎你要不要脸了?这事儿官家能答应?
赵扩笑道:“议逊,你倒是敢开口。不过既然你都提了,朕索性在商言商,咱们再来做笔生意,如何?”
众人愕然……
李伯言讪讪一笑,道:“官家有何吩咐,直言便是。”
“近来太学的学生也闹得欢实,朕也深感头痛,既然你提到借书,那么朕索性就做个主,太学的内舍生,同样能够来汴京公学听课,外舍生可在这里的大食堂用膳,你们这寥寥几个学生,占了如此多的田地,那些太学的学官上书,朕也不好向众卿家解释。”
交换生?
不对啊,这摆明了白吃白喝啊!
李伯言忽然反应过来,忙说道:“这个,还得看老师跟几位师父的意思。”
几个活成人精的“天王”一听,好嘛,没事惹事,惹事了就找咱们挡刀?没门!
“官家说怎样就怎样。”周必大一脸恭顺的样子,反正不花老朽一分钱,爱咋咋地。
李伯言眉头一挑,周师父咱俩铁一样的友谊呢!
陈傅良拱手道:“官家圣明。”
李伯言有些牙痒痒地瞪着眼。
赵扩看向赵汝愚。
“呃……汴京公学,自然广纳为公,太学生乃未来国之栋梁,自然可行。”
赵扩欣然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这……这帮蹭吃蹭喝的老不要脸的……
李伯言欲哭无泪,咋能这样呢!
我说了为民服务,可不是白痴白吃白给啊!
要钱的!
要花钱的啊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