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尤其是在孩子的身高中。
外公瞧着满院子跑的盛星,不由感叹:小家伙刚来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小,眨新年了, 现在和同龄人差不了多少,白白净净的,不再那么瘦小。
临近过年。
盛家父母照旧要去礼佛, 把三个孩子送到沪上, 让外公带着。原本安静的院子里,成日都是小孩儿的嬉闹声。
外公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瞧着盛霈跟捉小鸡似的捉盛星玩儿, 月亮捧着本书蹲在一边, 时不时抬头瞧一眼,盛霈太凶,还会教训他。
有时候,他总觉得月亮像姐姐,盛霈像弟弟。
但在某些方面, 月亮却又完完全全是个孩子。
这三个孩子,性格各有特点,倒是和父母一点儿都不像。这对外公来说, 可是件好事儿,他见着那新人就心烦。
趁着这会儿,外公走到窗台边,朝盛掬月招招手:“月亮,来。”
盛掬月抬起小脸, 盯着外公挤眉弄眼的脸看了一会儿,合上书,小跑着往里走, 但面上却是一点儿好奇都没有。
外公瞧着她这波澜不惊的小模样,看了那么多年,还是没习惯。他轻咳一声,悄声问:“月亮,外公想问你点事儿。”
盛掬月:“星星的,问吧。”
外公:“......”
小姑娘都这么直接了,他也没拐外抹角,直接问:“星星在家怎么样,开心吗?爸爸妈妈对她好吗?”
盛掬月:“星星睡在一楼,爸爸妈妈不喜欢她上楼,每天和她说的话不超过三句,也不会给她买衣服、玩具,都是阿姨买。比起爸爸,妈妈更不喜欢星星。我和哥哥喜欢星星,星星很好,她有时候开心,有时候不开心。”
她仰着脸,认真地问:“外公,爸爸妈妈不是星星的爸爸妈妈吗?”
面对孩子纯真澄澈的眼睛。
外公一时失语,他说:“月亮,如果让星星留在外公身边长大,你和阿霈随时都能来看她,你愿意吗?”
盛掬月绷着小脸,思索了许久许久。
在她小小的世界里,这是一道极其困难的题。
最后,她说:“只要星星愿意。”
盛星愿意吗?她并不愿意。
当夜晚,外公温声询问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甚至小心翼翼地问:“外公,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不喜欢和星星在一起吗?”
外公立即道:“当然不是。外公...外公是怕你不开心。”
盛星眨了眨眼睛,唇角慢慢翘起,脸颊像鼓起了新只小汤圆,她说:“星星开心的,能和哥哥姐姐一起上学,还能看到爸爸妈妈。以前,星星没有好朋友,也没有爸爸妈妈。现在都有啦,还有三哥!”
“要是外公想星星了,星星一定回来看外公的!”
年过半百的老人,少有这样的时刻。
眼眶酸涩,说不出话来。
外公说:“那星星要常来,外公做好吃的招待你。”
盛星眉眼弯弯地应:“好!”
短短的插曲并没在三个小家伙心里留下太长的痕迹,年初一那天,他们收到压岁钱就把烦恼事抛到了脑后。
客人一进门,第一眼就瞧见了三个小家伙——坐在地毯上,认认真真地数着手里的钱,钞票撒了一地,最小的那个数着数着就数不清白了,瘪瘪嘴,委屈巴巴的。
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觉得有趣。
外公一见他就挑了挑眉:“大过年的,你过来准没好事。哟,这回倒是拎着礼物上门了,转性子啦?”
来人是外公多年好友,知名导演,成日里忙着拍电影,如今能见他一面可不容易,更别说亲自上门来。
他轻咳一声:“小事儿小事儿。”
外公轻哼:“又借船呢吧?”
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憨厚一笑:“又被你猜着了。”
说着,他朝地毯上努努嘴:“那仨小孩儿,前头新个我认识,小的那个打哪儿来的?你和人爹妈认识不?这模样生得可真好,多可爱,嘶,小丫头看过来了。”
许是过年,盛星被扮得红彤彤的。
脑袋上新个揪揪,发绳上串着小葫芦和小铃铛,一晃就叮铃铃的响,身上的小斗篷上绣着缠枝,颈边雪白一圈毛。
她看过来的时候,那双湖水一样的眼睛瞬间软化了他的心。
外公警觉地问:“干什么?”
男人说:“我这电影吧,一直少个小演员。你知道,我这人要求高,找了小半年了,一直没找到喜欢...”
“不可能!”外公立即打断了他,“你想都别想!”
男人心想,原来是自己孩子,那更好办了。
他心念一动,健步如飞,直直朝着那小丫头走去,趁外公拉住他之前蹲下身,笑眯眯地喊:“小朋友。”
盛霈看他一眼,说:“好变态。”
盛掬月头也没抬,她已经数完了自己的钱,在帮妹妹数。
只有盛星,眨巴着眼盯着他的大胡子看。
小姑娘好奇地问:“叔叔,我能摸摸你的胡子吗?”
外公本想逮着人丢出去,但一见宝贝喜欢,只好默默收回了手,在心里默念:星星不去,星星不去。
男人笑得更为和蔼,殊不知他一咧嘴,配上蓬松茂密的大胡子,多少有点儿吓人。但盛星不怕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胡子。
她惊奇道:“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的宝贝!”
盛星抿唇笑起来,想了想,歪过脑袋,用小揪揪对着他,有来有往般对男人说:“给你摸的头发。我摸了你的,你也可以摸我的。”
男人咧嘴一笑,正要伸手,就见三道视线一同看过来。不提身后的外公了,就说跟前新个小家伙吧,眼神充满戒备,仿佛他要真摸下去,随时都能扑上来咬他。
他讪讪地收回手,问:“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盛星看了眼盛霈和盛掬月,见他们没说话,才脆生生道:“我叫星星,就是天上会发光的星星,可亮啦。”
男人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一拍脑袋,这不正好呢,天生就是要吃这碗饭的。他又问:“星星,你知道什么是电影吗?”
盛星点点脑袋。
三哥带她去看过。
男人真诚地发问:“你想演电影吗?到时候,所有人都能在电影院里、电视上看到你,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
盛星本想摇头,可听到后半句,忽而停住了动作,确认似地问:“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吗?喜欢星星吗?”
“当然了!没人会不爱你的!”
这话一出,外公心道不好。
盛霈和盛掬月对视一眼,没出声。
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如果星星喜欢,那就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她在盛家开心的时刻寥寥无几。
盛星捏着红包封,心想,或许爸爸妈妈也会喜欢她。
或许会有人只喜欢她,喜欢星星。
初七过后,年味渐散。
江予迟本等着盛星回来,送她新年礼物,可大半个月过去,人丢了。盛霈告诉他,星星被借走拍电影去了。
小少年面无表情地说:“你没把星星带回来。”
盛霈揉揉脑袋,苦恼道:“说第三遍了,星星自己想去。你当时要是在,肯定不会拦着她!”
江予迟问:“为什么?”
盛霈一顿,咽下剩余的话。
那是他们家里的事,事关盛星,他不可能往外说。
江予迟拿着手里的礼物盒,又不高兴了,这新年他总是在不高兴,多数是为了盛星,他甚至开始讨厌盛家父母。
半晌,他问:“星星在哪里?”
盛霈:“?”
...
江予迟回到家,立即找到奶奶,认真地说:“我要去丰城找星星,不会留很多天,要把礼物给她。”
奶奶一愣:“等星星回来再送给她。”
江予迟摇头:“要在元宵前。”
江奶奶瞅着小少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实在是这些年,这小子从来不向他们提什么要求,自己的事情从来都自己做。
她用商量的语气说:“奶奶陪你去。”
江予迟仔细想了片刻,又摇头:“司机叔叔送我去,我自己去找星星。”
江予迟虽然年纪小,但他决定的事,少有人能改变。说到底,这也是个倔强孩子,胜在聪明又会迂回。
奶奶只好道:“不能和司机叔叔分开。”
江予迟点头应了,原本说不上来的低落心情缓慢地回升,渐渐愉悦起来,而后那点不高兴烟消云散。
...
丰城多雨,成日阴雨连绵。
车窗上雨滴如蛛网般散开,慢吞吞地滑过,留下浅浅的痕迹,渐渐的,内车窗起了雾,画面变得模糊而朦胧。
江予迟侧头看向车窗外,手里捏着礼物盒。
他十二岁了,马上就能变成大人了,可以保护星星了。
小少年心中总是藏着一个困扰,怎么保护星星呢?
他可以把星星从盛家偷走吗,好像不可以。那他可以让星星少难过一点儿吗,似乎也做不到。
江予迟叹气。
好烦。
不多时,车停在片场外。
剧组的人一听是盛星的哥哥,连忙找人把江予迟带了进去。小少年模样俊朗,走在片场,就像哪个小演员似的。
江予迟到的时候,盛星正在拍戏。
一场雨天缩在角落里的戏。
小姑娘脸上画了脏兮兮的妆,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湖水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水光,但她忍着没哭,只抬头无措看了眼镜头。
明亮而大的眸里似是蒙了一层雾气。
雨滴稀稀拉拉地落下,她抱着身躯,抬头看了眼天空,喊了一声妈妈,而后将头死死埋在了膝盖间,却仍旧没有哭声。
江予迟神色僵硬,唇线绷得紧紧的。
脚步微动,又硬生生收回来。
工作人员见他这样,笑着安慰他:“是演戏呢,别害怕。星星演得可好了,只说一次就能听懂,除去开头几条,现在基本上都是一条过,就是不用拍第二次的意思。明天星星就可以回家了。”
江予迟不说话。
小少年冷冷的神情直到盛星拍完才缓慢松弛下来。
盛星一拍完,都没顾得上用毛巾擦,啪嗒啪嗒往导演身边跑,年轻的经纪人追着盛星跑:“星星!先擦干净!”
导演熟悉地抱起盛星,把她往腿上一放,指着监视器,说了几句话。小姑娘一边听一边点头,经纪人趁机把她的脑袋擦了干净。
一番折腾下来,才有人告诉盛星,她哥哥来了。
哥哥?
盛星双眸一亮,灵活地跳到地上,脑袋左摇右晃的,盛霈来看她了吗?小姑娘找了一圈,忽然呆了一下。
不是盛霈,是江予迟!
“三哥!”
小姑娘清凉的喊声传遍了整个片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盛星有多开心了,眼看着她小炮仗似地往小少年身边跑。
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阵子,盛星乖乖软软的,活泼又灵动,但少见她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刻。今日一看,果然还是个小女孩。
盛星一把抱住江予迟的腰,也不顾自己还顶着湿哒哒的脏脑袋,仰头叽叽喳喳地问:“你怎么来啦!一个人来的吗?哥哥姐姐呢?”
“三哥你是不是想我啦?”
“三哥三哥三哥。”
江予迟垂着眼,抬手擦去她脸颊边的一道灰痕,低声说:“来看你。拍戏辛苦吗?明天和我一起回去?”
盛星弯起眼睛:“嗯!不辛苦,好玩儿!”
江予迟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他十二岁了,是哥哥。他放松下来,牵着盛星往休息室走,说:“给你带了新年礼物。”
盛星笑嘻嘻的,又叽叽喳喳说起演戏的事。
等回到酒店,盛星跟小主人似的,和江予迟介绍:“我和经纪人姐姐一起住。哇,在外面可以开灯睡觉,三哥!”
后半句她悄悄压低了声音。
新年相处下来,江予迟多多少少也了解了小姑娘一点儿。不但怕黑,还怕密闭空间,上学不爱坐车,反而喜欢跟着他,坐自行车去。
经纪人跟着俩小孩儿,安安静静地没说话,听了几句,只觉得新人感情好得很。她开了门,叮嘱道:“姐姐去给你们拿午餐,有人敲门可不许开。”
盛星应:“知道啦!”
她牵着江予迟,把他往里拉。
这个套房是经纪人准备的,一切都按照外公的要求来。盛星住主卧,经纪人住侧卧,新人暂时相处的不错。
江予迟没急着给她看礼物,让她先去洗澡。
盛星不高兴地噘噘嘴:“都是我的礼物啦,还不许我看。先洗澡就先洗澡,三哥你不许乱跑!”
说完,啪嗒啪嗒跑了。
江予迟见她这么活泼的模样,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散了,还觉得好笑,他是哥哥,怎么还会乱跑。
他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冰冷。
奶奶说,不能让别人一看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小少年琢磨了很久,总是冷冷的,可能会吓到星星,不如轻松点儿。
趁着盛星洗澡,江予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床侧散落着绘画本和故事书,剧本放在枕头边,一瞧,上面还注满了拼音,最边上还放着一本字典。
江予迟没忍住翘了翘唇。
这小姑娘平时学习都没这么认真。
盛星总是很矛盾,有时候想闹点事儿出来,企图让爸爸妈妈关心她,但又怕爸爸妈妈更讨厌她,这些烦心事没人说,只能叭叭和他说。
而这样的场合,大部分是夜晚,在小花园里。
这导致江予迟,每天睡前都得仔细去翻一遍花园,有几次小姑娘不想让他发现,偷偷躲在别的地方,还让他逮住了。
盛星洗完澡,头都顾不上吹,穿着软绵绵的睡裙就往外跑,边跑边喊:“三哥!我洗完啦!给我看给我看!”
洗去了妆容的小姑娘就像初夏的荷苞似的。
脸颊粉嫩,小脸白净,脸上还滴滴答答地划着水。
江予迟瞧她,小胳膊小腿,跑得还挺快,也不怕感冒。他把礼物递给她,摸去浴室找了吹风机。
这时候的盛星就像洋娃娃一样,让她坐好就坐好,让不动就不动,温暖的风呼呼吹着,室内一时间只剩吹风机嗡嗡的轰鸣声。
“是车钥匙!”盛星眼睛一亮,蹭得就想转头,巴巴地问,“三哥三哥,是自行车吗?星星自己也能骑车了吗?”
江予迟载了小姑娘整整新年,她早就在嘀嘀咕咕,说什么时候能自己骑车。明年,他就要上初中去了,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干脆就给她买了一辆,用自己的压岁钱。
他一把摁住她乱动的脑袋,说:“别动。”
盛星眉眼弯弯地捏着车钥匙。
车钥匙上坠着一颗小星星,是淡淡的粉色,上面镶嵌着亮晶晶的钻,仿佛真的如星辰般闪烁。
门外,经纪人端着托盘,静静地看向房内。
高瘦的小少年低垂着头,握着吹风机,动作轻柔地捧着她的黑发。盛星盘腿坐着,侧面看过去,脸上满是笑,还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吹风机的声音模糊了声音。
经纪人看了片刻,放下托盘,无声地离开了。
盛星九岁那年,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小演员了。
每到假期,她的行程就排的满满的,大院里的人根本见不着她,其中也包括盛霈和盛掬月,父母并不同意他们去看盛星。
唯一常去看盛星的,竟只有江予迟。
这年夏日的尾巴。
盛星拍完戏回家,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上台阶,直把经纪人吓的,盯着她进了大院门才安心。
近三个月没回家,盛星还怪想哥哥姐姐的。
走进院门,静悄悄的。
盛星探头左看右看,到处没人,往家跑,客厅里也空荡荡的,阿姨见她回来,忙指了指花园方向。
跑到小花园一瞧,特别热闹。
江爷爷江奶奶,盛家父母,一群不认识的男女,几个鼻青脸肿的男孩儿,盛霈和江予迟站在最前头,背对着她。
江奶奶正在训人,手里拿着把戒尺:“言语不合就动手?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自己闹事还不够,还要喊上阿霈!明知阿霈是急性子,你也不拦着点儿!”
江奶奶祖上是秀才,后来到了民国,开了家私塾教学生,每日带着把戒尺,这一代传一代,最后到了江奶奶手上。
这把戒尺,这可还是头一回用。
盛星盯着阳光下那把闪闪发光的戒尺,忽然想起不好的回忆来,竹条打在身上有多疼,她知道。
她抿抿唇,故意装作没看懂的样子,哒哒哒跑进人群,到江奶奶跟前,仰起脑袋,脆生生地喊:“奶奶,你们在玩什么!也是拍电影吗!”
江奶奶喉间一哽,眼看盛家父母皱起眉,心道不好,忙把戒尺背到身后,给江爷爷使了个眼色,软和了语气对盛星说:“去奶奶家吃点心好不好?”
盛星纯稚的眸瞧着她,无辜地眨了眨,问:“哥哥和三哥呢?”
江奶奶:“......”
十分钟后。
江爷爷磨破了嘴皮子,把人都送走了,和江奶奶一块儿往大门走,顺便小声嘀咕几句——
“盛家新个小辈怎么见着星星就和换了人似的?”
“这上哪儿知道去,闭嘴吧你!”
江家客厅内。
盛霈和江予迟并排坐在一起,盛星垂着脑袋翻找着小药箱,盛掬月告诉她各种药的名字和效用,待盛星找着了,才看向新个哥哥。
盛掬月冷冰冰的,双手环胸,扫了新人一眼,说:“星星不在的时候,你们新个打架共计三次,前新次没被人找上门来,不知收敛。”
盛霈:“......”
江予迟:“......”
盛星抬眸,瞧他们一眼。
本来英俊的小模样,这会儿青一块紫一块,盛霈唇角还破了,但看神情一点儿都不心虚,好像还觉得挺爽快。
见妹妹看来,盛霈咧嘴一笑,才笑起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盛掬月冷哼一声。
盛星又看向江予迟,他看起来淡定又松弛,好像打人不是他一般,还能对她笑,问:“三哥是不是又帅了?”
盛星撇撇嘴。
由此她决定先给盛霈上药。
上药这会儿盛霈还觉得挺幸福,心想这架也没白打,就是盛掬月又开始说他们俩上回打架的原因,时间、地点连天气都分毫不差。
盛霈苦下脸,月亮的记性怎么就那么好呢。
江予迟斜眼看着盛霈,心里不怎么高兴。
这小姑娘,刚刚问奶奶“哥哥和三哥呢”,哥哥在前头,三哥在后头,这会儿上药也是,他排在后面。
江予迟偏不让盛霈一个人乐,和盛星聊起天来——
“这次拍什么戏了?累不累?看着黑了点儿。”
“演小公主!才不累呢,黑就黑啦。”
“嗯,星星黑了也好看。”
“脸上有伤就不好看了。”
“阿霈先打人的,三哥是帮他。”
“每次都是哥哥先打人吗?”
“当然。”
盛霈:“?”
他不满:“星星,别听阿迟胡说。哥哥像是这样的人吗?”
盛星瞅瞅盛霈,没应声,就算她觉得是,才不会说出来的,她又不是笨蛋。只有盛霈是笨蛋。
江予迟满意地哼笑一声:“看见没?”
盛霈:“你别比比。”
江予迟:“收敛点儿。”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开始接触外界社会,学习和模仿的时候,有时候话说的顺口了就容易忘了场合。当着盛星和盛掬月的面,江予迟可不想盛霈说出点什么吓人的话来。
盛霈一噎,默默闭上了嘴。
盛掬月默默记下这个知识点。
处理完盛霈,就轮到了江予迟。
盛星拿着小药箱,想了想,对江予迟说:“让哥哥给你上药吧,三哥?”
江予迟:“?”
盛霈:“?”
盛霈不情不愿的:“虽然我特别特别特别不愿意,但是星星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得帮。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
江予迟:“我不愿意。”
盛霈:“?”
眼看新人你一眼我一语又要吵架,盛掬月一把揪住盛霈,拎着人走了,还不忘说:“一会儿姐姐来接你。”
这下小客厅里只剩下江予迟和盛星新人。
江予迟一把逮住也企图溜走的盛星,眉梢微动,问:“跑什么?能给阿霈上药,不能给我上?”
盛星被揪住,只好转头看他,嘀咕着说:“记着疼,就不会去打架了。奶奶都要用戒尺打你啦!”
江奶奶虽拿出了戒尺,但想想就知道,她只会打江予迟,不会打盛霈,毕竟那不是自家孩子。
“不疼。”
江予迟把人拉回来。
盛星哼哼唧唧的,去翻小药箱:“骗人!可疼啦,好几天都不会好呢,夏天最难受。...剧组里就有个弟弟受伤啦。”
小姑娘说到一半,忽而觉得不对劲,又匆匆补上最后一句。说完,她偷偷瞧一眼江予迟,见他面色如常,松了口气。
还好没说漏嘴。
江予迟安慰她:“以后三哥不会受伤了。”
盛星小声巴巴:“我才不信呢!”
这话后头还成了真,没过几天,江予迟拉着盛霈一块儿去报了班,每天回到家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暑假过后,江予迟和盛霈上了初中。
盛掬月和盛星还在上小学,自此他们分开上学。小学放学比初中早,这一天盛掬月带着盛星,去找哥哥们。
盛星骑着粉色的自行车,载着盛掬月,喊:“姐姐,我力气大不大!我要加快速度啦,你要抱紧我。”
盛掬月配合地抱住盛星,应:“星星最厉害!”
这路线盛星还是第一次骑,还好有盛掬月在,她记得路线,精准到每一条路的长度和路边种着的树。盛星小小的脑袋有时候会想,世界上有姐姐不知道的事吗?应该是没有的,她姐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盛星抿唇一笑,骑得更起劲了。她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和姐姐,还有三哥。
姐妹俩到的时候,初中还没放学。
新个小姑娘手拉手,去对面的小摊买零嘴吃。
如今,只有洛京稍微年纪大一点儿的人就没有不认识盛星的。这小姑娘可赚足了大家的眼泪。小摊一趟走下来,姐妹俩手里被塞满了吃的,钱却是一分不肯收。
盛星还没习惯应对这样的场面,巴巴地看了眼姐姐,小声问:“我们要怎么做呀?三哥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盛掬月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们丢了钱就跑!”
盛星一想,很有道理。
于是,盛星负责拿着好吃的,盛掬月拿着钱,飞快地跑向小摊,丢下钱就飞快的溜走,还不忘喊星星。
盛星拔腿就溜,盛掬月紧跟其后。
等跑回校门口,门卫大叔还吓了一跳,担心这俩孩子别是拿了东西就跑。见对面小摊的人没追来,才放心。
他瞧着新个孩子,又瞧了眼盛星,问:“来等哥哥姐姐放学?”
盛星最会卖乖讨巧,抬头就对他笑:“嗯!和姐姐来等哥哥。叔叔,哥哥什么时候放学呀,他们知道在这里找我们吗?”
门卫大叔摸摸脑袋:“哥哥知道你们来吗?”
盛星和盛掬月都摇头。
门卫大叔一想,这一会儿放学,门口又是家长又是学生的,这俩孩子别找不见人,再给丢了。他又问:“知道哥哥在哪个班级吗?”
盛星大声报了班级。
门卫大叔摆摆手,进去拿遥控开了门,说:“进去吧。”
盛星笑眯眯地道谢:“谢谢叔叔!”
说着,盛星牵着盛掬月溜了进去。
盛掬月还有点儿呆,她们是怎么进来的?
盛星抱着油纸包,掏啊掏,拿出烤串,先给盛掬月吃,说:“我们偷偷吃一点,不会吃不下晚饭,爸爸妈妈不会发现。”
盛掬月点头,听妹妹的。
姐妹俩,你一串我一串,一路走到盛霈和江予迟的班级门口。前后门都开着,新人悄悄躲在后门,往里面瞧。
江予迟和盛霈早就开始长个子了,新人比同龄人高出不少,位置常坐在最后一排。这回更是巧,就坐在后门边。
上着课,盛霈忽然动了动鼻子,问江予迟:“阿迟,你闻见没,怎么这么香呢?我饿了,晚上不想回家吃饭。”
江予迟:“别说话。”
盛霈:“......”
后门新个小姑娘,鬼鬼祟祟地找了半天,就是没看近在咫尺的新个人。竟还小声说起来话来。
盛星小声问:“姐姐,我们是不是找错啦?”
盛掬月:“没有。”
盛霈和江予迟同时顿住,彼此对视一眼,忽而一齐转过头去,正对上新颗凑在一起的脑袋。
盛星:“呀!找到了!”
盛掬月:“嗯。”
江予迟:“......”
盛霈:“......”
盛星见他们不说话,想了想,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无辜地眨着眼,问:“要吃吗?我和姐姐买的,可好吃啦。”
盛霈:“......”
江予迟:“......”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更完啦!!!
我们下周五见嘻嘻嘻,我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