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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翎看着他俊雅的身影离去,过了一会才默默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你这又是何必?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惹恼皇上。”身后传来君云晟的声音。
苏云翎看了他一眼:“这和宸亲王无关。”
君云晟见她要走,脚步一错拦在她的跟前:“惹恼皇上对你没有好处。龊”
苏云翎冷声:“君云晟,你管太多了。”
她说着就要推开他。可是手腕一紧,君云晟已一把牢牢抓住她。
“你干什么?”苏云翎恼了,“这个时候宸亲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君云晟定定看着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报仇!”苏云翎再也忍不住,一双冰雪似的眸子直视他:“除了向君玉亭报仇外,我不会再分心!”
没想到君云晟忽然放开她:“好。”
苏云翎发作过后,人也冷静了下来。见他一双冷眸盯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看透。她抿了抿嘴,转身向御花园而去。
……
棋艺比试的小小插曲已经结束。两轮决出胜负来的分别是苏云翎、萧雨楼、赵玉瑶、谢余姚、王芝兰。
只有五位,原本应该有六位,不过因为殷紫菡的意外昏倒而缺席一位。而心高气傲的李云璐因为被苏云翎一激和萧雨楼比试失败,彻底放弃了这次棋艺比试,止步在尚棋女的位置上。
第三局开始,五位闺秀面前是五方玉质的棋盘。而面前便是皇帝亲自鉴定这五位闺秀的棋力。
皇帝执黑子,闺秀们执黑子。场面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五人对一人,其实并不公平。不过这是皇帝,皇帝喜欢下棋,又棋力颇深,自然有能力一人对五女。
时辰慢慢流逝。
苏云翎看着面前的棋盘有些出神。君云澜下得很快,从左到右,一位闺秀面前他只停留一息时间,而在这一息时间里面,他出手也不过是一刹那。
可是渐渐的,开始有人呼吸凌乱了。
苏云翎看去,只见谢余姚脸色涨红,额上冷汗涔涔,看样子她的棋力支持不住了。君云澜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却不下。
不是下不了,而是方才那一步,谢余姚想不出应对路数。
“小女……小女认输。”谢余姚委屈万分地站起来道。
君云澜面色平静:“一城之失你看得太重,这就是执念太重,所以你会输。”
谢余姚有些茫然,可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君云澜已经走到下一位闺秀面前。王谢两家是世交,王芝兰见谢余姚落败,也不由有些心虚。
很快,王芝兰也垂头丧气地认输。不过这一次君云澜却未点评,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休息。
场上剩下三人。君云澜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棋艺只选三人为首。你们三人都通过了。”
这话一出,三人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萧雨楼激动不已,她凭借着出色的棋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的心愿已经了了。
她立刻出列跪下道:“小女多谢皇上。小女领了皇上恩旨后,不再争夺雅乐女官。”
这下君云澜听了微微诧异:“你的意思是你只止步在明棋女上?”
萧雨楼道:“是的。因为小女才能也只能到此为止,再争下去无济于事是。”
她只精通棋艺和画艺,可是棋却不如苏云翎,画也没办法如她这么有出彩的地方。也可以说是苏云翎这样对手的出现,让她改变了想法。
君云澜眼中露出赞赏:“那朕成全你。来人,重重有赏。”
很快萧雨楼被带了下去。她量力而行,心满意足而去,既不会争得难看,便是大圆满。在场的人唏嘘感叹。
有时候,有些人的选择更显得睿智。
少了一人,就意味着争夺雅乐女官的人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众闺秀心情又轻松了一分。
君云澜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们一眼:“止步第二局的已是尚棋女。和朕对弈的第三局,已经是明棋女。再上,便是雅乐女官。你们两位是要坚持到最后吗?”
他问的是苏云翎和赵玉瑶。
底下众闺秀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几乎每个人的脑中开始高速转动起来。
皇帝为什么这么问?难道雅乐女官的人选,皇帝已经心中有底了?可是还剩下最后一项琴艺没有比。这提前询问到底是做什么呢?
亭子中安静得针落可闻。所有的人都看着皇帝面前的赵玉瑶和苏云翎。
正在这时赵玉瑶跪下道:“小女愿意一试。能跟随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笔墨,是小女这一生的心愿。”
她说得十分诚恳,一双眼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光芒。
底下闺秀们一个个嫉妒地看着赵玉瑶,心中都打翻了五味瓶。她们没想到赵玉瑶平时看着清冷孤傲,关键时刻这么大胆。
君云澜垂眸看着跪在脚边的赵玉瑶,眼中若有所指:“你的意思是,一定要争取到底是吗?”
赵玉瑶坚决道:“是的!小女不才,却宁愿为皇上献出所有。”
底下的闺秀们听了顿时嗡嗡议论声起。
谁说的大家闺秀是矜持的!
谁说女子不能大胆的?!
眼前赵玉瑶这样子分明是豁出去了。若是她没有当选雅乐女官,这些说出去的话将来势必成为别人嘲笑的把柄。
人们会说:看吧,你要为皇上献出所有,可是皇上不稀罕。
对于赵玉瑶大胆的表白,君云澜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忽然看向苏云翎,问道:“苏二小姐如何想?”
底下的众闺秀一个个屏息凝神,眼神都注视着苏云翎,心中不由幸灾乐祸。
方才赵玉瑶这么说不但是断了自己的退路,更是给别的闺秀出了难题。
面前已经有人表忠心了,后来问话的人还敢不表?
苏云翎跪下道:“小女不才,定竭尽所能。”
君云澜眼中浮起一丝丝的沉暗,一挥手:“都不必多礼。琴艺考校完,朕自有决断。”
其余闺秀听得苏云翎这么回答,一个个松了一口气。对她的敌意也少了很多。不过这么看来,这赵玉瑶倒是真的很有信心的样子。
闺秀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人就是这么奇怪。自己没把握赢得的东西,也不想有人能拿到。可是当有人表现出这个能耐的时候,嫉妒油然而生。
她们明知自己的才能也许不能走到最后,但是对手少一个心中就松活一分。
赵玉瑶这般咄咄逼人的架势反而令她们心中十分不适。倒是苏云翎干巴巴的回答,令她们觉得也许她也没有什么把握。
一个个看苏云翎的目光和善许多。苏云翎暗自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她倒不是故意低调,而是让她说出“小女宁愿为皇上献出所有”这样的话,她做不到。
“这样有意思吗?”忽然身边传来赵玉瑶冷冰冰的声音。
苏云翎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我不明白赵小姐的意思。”
“是谁对我说过,只要有她在,我赵玉瑶定无出头之日。”赵玉瑶眼中的讽刺浓得抹不开:“怎么现在一点斗志都没有?”
苏云翎轻笑:“是啊。这话是我说的。”
“那你方才为什么这么说?”赵玉瑶再也忍不住,冷笑:“想要藏起你的锋芒吗?还是不屑和我一比?”
苏云翎失笑,一字一顿地道:“从前说过的话,我不会否认。而现在依然有效!这次雅乐女官,我一定会赢过你。”
赵玉瑶脸色一变。苏云翎不等她说,冷冷道:“只是我无法像你那样对皇上说出无法兑现的诺言。”
“你!——”赵玉瑶忍不住恼火:“你凭什么这么说?”
“献出所有?”苏云翎眼底闪着细芒:“你所谓的所有是什么?是你的美色还是你的青春?还是你的生命?还是你家族的一切?”
赵玉瑶愣住。
“无法兑现的承诺说出去,只是谄媚之词。而我不会这么说,我也不会这么做。”苏云翎深深看着她,那样清澈锐利的目光竟然令她无法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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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所有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无法像你一样对皇上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但是当我可以这样对皇上说的时候,那便是我可以做到的那一刻。”
她说完,拂袖离去。
……
天色已渐渐晚了,寒冬的天气更快暗下来。
不得不说,这次女官大比吸引了秦国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这次殿试,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有消息飞出朝华殿,飞出御花园,飞向秦京各个角落。
从一百名闺秀第一个人领着赐封为女官的恩旨出宫门,到这二十五位闺秀到了最后只剩下二十三位为止,每个一点动静都在悄无声息中迅速传开。
每个京城中,甚至是秦国上上下下有分量的大世族都在密切关注着。
每一个庞大世家的家族,嫡系、旁支、门生、故旧……等等等等,都看着这一场女官大比要出现怎么样一个结果。
……
卢云书院,茶室。
龙虚先生端坐在蒲团上静静看着眼前的茶鼎中茶叶翻滚,再沉下。他年过四旬,却犹如三十出头,儒雅翩翩,当真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结果出来了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龙虚眼前人影一晃,一道灰色身影已经端坐在他的面前。
这灰衣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是坐下后,盘膝挺身,立刻有种傲气从内而外散发出来。仿佛他随意一坐,这小小的茶室竟容纳不下。
“大概半个时辰前,二十五位闺秀中只剩下五人琴艺过了明女这一关。”龙虚头也不抬,为来客斟满了一盏茶。
灰衣人皱眉:“真慢。”
他像是在抱怨什么。眉心一皱,眼底精光闪烁。
龙虚一笑:“已经不慢了。一天能考核四艺。而且都是由皇帝一个主考,这不算慢了。”
“才三艺!”灰衣人冷冷纠正。
龙虚失笑。是三艺,医术不考,书艺又按着先前庭选的结果,剩下的自然剩下琴棋画。
龙虚似笑非笑:“怎么?你这么紧张?”
灰衣人抿了一口茶水,冷冷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个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龙虚轻笑:“还能做什么?打破秦国几百年来由世家统治政权的格局。皇上的心,很大。”
灰衣人浑身一震。
小小的女官比试而已,竟然里面有这么深的文章?秦国几百年来一直是由无数大小世族构成的一个等级分明的皇朝。世族世家在开国初期支持秦国先祖奠定伟业,而如今,无数大小世族把持着秦国命脉和政局,已经尾大不掉。
这几百年形成的局面,这刚登基不到一年的皇帝竟然想一下子打破?
这是要破而后立?还是借此铲除异己,特别是针对庞妃和君玉亭为首的老旧世族大家?!……
灰衣人往深里一想,顿时觉得震惊得不敢置信。
不过他回过神来立刻不屑嗤笑:“不可能!那些女官的人选都是从世族世家中脱颖而出。皇帝怎么选都无法跳出这个框框。”
寒门的少女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当上雅乐女官!残酷的现实让她们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得到培养。
龙虚微微一笑:“当真不可能?”
他这一问,灰衣人反而犹豫了。
龙虚摇头:“今年不可能,还有明年,明年不可能,还有后年。甚至大后年,大大后年。只有这一条路还为寒门敞开,就有源源不断的人可以通过这一条路挤占原本属于世家世族的位置。不但女官,科举呢?还有武举呢?还有军中选拔将军呢?甚至皇帝的近卫军,御林军……等等……”
“你不要小看皇帝,这女官选拔,只是他的一个开始。将来他还有源源不断的招数可以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打破这在秦国几百年来的顽固症结。“
龙虚深深看着灰衣人:“这样的皇帝,比秦国历朝历代的皇帝更加有魄力。而你们都低估了他。”
灰衣人沉默了许久。
茶室中一片寂静。忽然,他抬头,晦暗的眸色闪了闪:“你的意思是…
…这位皇帝,可信?”
龙虚看着他的面色,轻声道:“我不知道他可不可相信。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秦国开国先祖也可谓是一介大英雄,大枭雄。可是最后追随他的功臣下场都不怎么样。你让我去揣度一位皇帝可不可信,我真的不知道。”
灰衣人良久才道:“可是你说他的心很大。”
“是的。”龙虚面不改色:“他的心很大。我甚至觉得庞妃和君玉亭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浮云。他不动他们,不过是他觉得他们不值得花费这么多的精力去分心。”
灰衣人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庞妃和四皇子君玉亭在秦国中势力根深蒂固,加上暗中支持他们的世族世家,绝不是那种随手就可以除去的小小人物。
可是龙虚竟然说他们在君云澜眼中不过是浮云?!
“好吧。我会把你的判断告诉族中。”灰衣人垂下眼帘,又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样和气质。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的狷狂和张扬。
龙虚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一点热度:“回去替我告诉族中长老们,再隐忍一两年。等秦国局势一定下来,我会立刻行动。”
灰衣人郑重点头:“我明白。”
龙虚感叹:“我们族已经等了三百多年。这三百年,我们的族人已经流离失所了三百年,经营了三百年……”
他说着眼中竟隐隐有了泪光。
灰衣人冷冷道:“血仇未报,哪怕等上三千年都必须等下去。”
灰衣人说着一股热血隐隐从心头泛起,他猛地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缓缓唱起了一首歌。这歌声很低,音调很怪异,甚至歌词都不是中原话。
可是他唱得十分认真十分热血。
龙虚听着,忍不住跟着哼唱。两人压抑着声音,都不敢出声。灰衣人唱到了最后,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龙虚见状,眼中含泪。他知道灰衣人因为心绪太过激动才会吐血。
这一首歌就是他们三百年来灭族后传下来的歌曲。里面的苦难也只有他们才会明白。
三百年啊,翘首期盼了三百年的血仇,他们时时刻刻不敢或忘。失去的一切,他们还会用热血换回来。
只是这三百年中,有多少族人在复仇的路上一个个献出自己的生命和一切。他们埋骨他乡隐姓埋名,他们锲而不舍,直至今日……
“哈哈……”灰衣人一抹唇边血迹,狂笑道:“好!好!”
他说完看向龙虚:“成与败,一切看你了。左使!”
他说完如鬼魅一般离开了茶室。
龙虚看着眼前那茶杯前的一滩血迹,血迹慢慢变了颜色,最后变成了一滩碧绿。
他一挥手,茶鼎翻落,滚烫的茶水将这一切都给冲得干干净净。
……
琴声悠悠,苏云翎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摆着的是麒麟王送她的琴。琴不俗,引来了一旁王芝兰的目光。
前面正在弹琴的是谢余姚。而接下来一个,便是她王芝兰。
王谢两家的闺秀一路过关斩将,四平八稳地闯到了最后一关。不是说她们有多出挑,而是她们从小到大,都被族中寄托了很深很重的期望。
她们身边所围绕的都是最好的夫子,所学的都是最精妙的。这样的环境培养下的她们,若是走不到最后一关,实在是贻笑大方。
可是如今王芝兰却开始有些动摇。
谢余姚还在台上弹琴,弹的十分悦耳动听。可是在王芝兰的耳中听来却似乎少了什么。
一直很有自信的她,这个时候忽然慌了。
因为她左边和右边的两个人,气势稳稳地将她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