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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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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锁破杀拳、横江断龙掌、一气碎星击……”

枝叶稀疏的歪脖老树下,一个少年懒懒倚坐着,沐浴在和煦的暖春阳光中,一副大梦初醒的慵懒模样,口中正喃喃自语。

如果此时有深谙武道之辈在旁,就会知道少年口中念叨的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武学绝技。

“又是这些梦!”

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江尘眼中透着几许茫然之色,皱眉轻叹道:“真的没办法成为武者么?”

自从十岁起,整整六年来,只要他一睡去,类似的梦境就会浮现。在那些梦境之中,他就会化身成为天赋卓绝的武者,修炼种种武学。从基础武学到高阶绝学,他已在梦中修炼了不下千门。

“难道唯有在梦中,我才能成为一个武者么?!”

用力咬着嘴唇,江尘眼中浮现痛苦之色,满心都是苦涩。放眼整个石盘镇,没有谁比他更渴望成为一个武者,但是他不能习武的事实却早已注定了。

他的身体天生有异,经脉不但细小,而且无比脆弱,连一些稍微沉重的体力活都无法胜任,更别说涉足武道了。

以他这副孱弱身体,注定不可能成为武者,能健健康康活到现在,长到一十六岁,已经堪称奇迹了。

或许是上天垂怜他,于是给予他那些离奇的梦境,让他在梦中成为无所不能的强大武者。但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感觉痛苦。

为什么,我天生就注定不能成为武者?为什么?

江尘再一次拿起胸口那个椭圆形的淡蓝色吊坠,轻轻抚摸着,怔怔的望着那块拇指大小的神秘石头,轻声低语道:“母亲,你到底在哪里?”

这个晶莹剔透的蓝色坠子便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形如一颗将欲滴下的水滴,又像是一滴滑落眼角的泪水。

江尘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是听父亲偶尔提起。像这样一边怔怔的看着吊坠,一边幻想母亲的样子,几乎已成为江尘的一种习惯了。

江尘的父亲叫江河,母亲叫温牧云,皆是天才横溢的武者。只是,江河的武功多年前便已被废,如今只是石盘镇上一个清苦卑微的长工。

听父亲江河说,温牧云精灵古怪,性子开朗洒脱,不但是个强大的武者,而且还是个大美人。

只是,在江尘出生后不久,温牧云就神秘失踪了,江河的一身武功也是在那时被人废掉的。

当年,江河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小江尘,苦苦寻找温牧云的下落长达三年之久,了无结果,最后江河心灰意冷,黯然返回故乡石盘镇,一去便是十三年。

多少次,江河在大醉之后,一边呢喃着温牧云的名字,一边泪流满面,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在很小的时候,江尘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强大的武者,让父亲过上好日子,并且在有生之年找到自己的母亲,让一家人团聚。

可惜,梦想很美好,现实却来的无比残酷!

——他不但没法成为武者,而且还成为负担,甚至无力为父亲分担生活的压力,更别说找到自己的母亲了。

“要是我能像梦中一样强大,那该多好啊!”

江尘不止一次的这样幻想过,可惜他却根本无法习武,如果没有父亲,以他的身体状况,甚至无法独立生活。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捉弄人!

就在江尘怔怔失神的时候,忽然,一阵恶臭随风飘来。

江尘皱了皱鼻子,往屋前路上看去,就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者正朝自己走来,豁然是个老乞丐。

老者一脸皱纹,面上满是黢黑油腻的污垢,穿着双破草鞋,一手拄一截枯黄竹竿,一手拿一个破碗。

恶臭的味道,正是从这老乞丐身上传来的。

这个老乞丐,江尘并不陌生,整个石盘镇的人没谁不认识。谁也不知道这个老乞丐从哪里来,也不知他姓甚名谁,但是老乞丐在石盘镇上行乞已经七八年了。

老乞丐身上又脏又臭,平素疯疯癫癫,脾气又怪异得很,镇上的人都非常讨厌他,甚至一些富家子弟还经常打他,放狗咬他,有时候施舍食物还非要扔在地上用脚踩两下。

不过,江尘父子俩向来对他挺好,从来都不曾打骂过他。老乞丐虽然不常来江尘家行乞,但是每次前来,江尘都会给他两个大白馒头,不会让他落空。

老乞丐一路来到近前,在江尘旁边的石墩上坐着,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江尘,瘪着嘴,似笑非笑,伸手抖了抖手中的破碗。

江尘心中会意,微笑道:“老爷爷,您稍等!”赶忙起身到屋中拿了两个馒头给他。

老乞丐拿着馒头囫囵吃着,口中含混不清的嘟囔道:“这就是第三百个了,呵呵,八件衣裳、三百个馒头,够了,够了!”

江尘皱着鼻子看向老乞丐,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老乞丐很快吃完,起身在怀里摸索一阵,拿出一个老旧的红绸布包,脚下不见怎么动,一下就来到江尘面前,声音沙哑的说道:“小江尘,你是能练武的!你要信老儿的话,你是能练武的!”

江尘直看到老乞丐的眼睛闪闪发亮,竟是无比深邃,哪里还有半点浑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乞丐将那红绸布包一把塞到江尘怀中,眼神灼灼,沉声道:“老夫大限已到,苟延残踹这几年,疯疯癫癫,浑浑噩噩,也该到头了……小江尘,你是能习武的!切记,那本盖世神功的内容,千万不能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看到。千万记住……你是能习武的!”

老乞丐声音凝重,说的急迫,话毕,就步履蹒跚的走了。

江尘还在云里雾里,半响没回过神来,被老乞丐的话生生震住了。此刻,盘旋在他脑海中的只有那句“你是能习武的”,以及老乞丐那双深邃无比的眼睛。

待他回过神来,只见老乞丐已经远去了。

他低头看向那个老旧的红绸布包,沉甸甸的,竟没有一点儿臭味。

来到树下坐定,江尘小心翼翼的将之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三块赤金之色的金属,二指长宽,上面铸刻着繁密而精美的花纹。他拿起两块轻敲,发出清脆的鸣响。这东西他却不认得,从未见过,把玩两下,就随意揣在兜里了。旋即,他才看到三块奇异金属之下压着的一本边角卷曲,已经泛黄的线装古书。

蓝色的书皮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大字——“盖世神功”,字体奇丑无比。

“还真是盖世神功啊!”

看到书皮上四个丑陋蹩脚的大字,江尘心中一阵错愕,一时间啼笑皆非,无奈的摇摇头,轻叹道:“都说您老人家疯疯癫癫,看来还真是不假了!我长这么大,也就您老人家说我可以练武……”

回想起老乞丐之前的话,江尘不禁莞尔一笑,原本心情很是低沉,现在却好转多了。

打量着手中的“盖世神功”,江尘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你这个软手软脚的废物,又从哪里偷来的书?”

就在这时,一道恶毒的讥讽之声忽然响起,从路边走来一个青年。

江尘眉头微皱,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材精瘦的小厮,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三两步就来到了面前。

江尘认得这人,叫做杨明,乃是杨家府上的一个小厮,时常跟在杨家二少爷杨锐锋身边。

石盘镇的杨家,乃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家有传世武学,每一辈都会出几个武者,在石盘镇这等偏僻小地可不寻常,作威作福,肆无忌惮。

镇上居民见到杨家之人,大多都是敬而远之。

江尘的父亲便是在杨家府上做长工。

看到杨明突然到来,脸上似笑非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江尘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杨明一把夺过江尘手中的古书,就看到上面四个丑陋大字,顿时哈哈大笑道:“盖世神功?你这个软手软脚的废物,想练武想疯了吧?就你这种烂泥样的人,也巴望着习武?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说话间用力将那古书摔在地上,抬脚狠狠踩了两下。

饶是江尘性子向来柔和,当面遭到如此羞辱,也是无法忍受,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杨明见状,眉头一挑,一拳打在江尘身上,瞪眼冷笑道:“你这废物是什么表情?”

江尘身体本来就孱弱,加之杨明习武日久,力气颇大,吃了这一拳,只觉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脚下踉跄后退,脸上顿时开始泛白。

杨明冷笑道:“老子是废人,儿子是废物,还真不愧是是一对父子啊!如果不想你那废人老爹死的话,赶紧到杨家府前抬你老子回来吧!”

说完这句话,杨明转身便离去了。

江尘一听,果然出事了,捡起地上那本“盖世神功”揣在怀中,赶紧向杨家府邸走去。

才到半途,就看到父亲踉踉跄跄向家中走来,脸色苍白,嘴角竟溢出血迹,明显受伤不轻。

江尘心中愤怒不已,赶紧上前扶着,一脸担忧之色。

江河缓缓拭去嘴角的血迹,苦涩叹息道:“没想到我江河竟会落得如此地步……”那言语间的苦涩和屈辱,让得江尘心中一阵刺痛。

江河拍拍江尘的肩膀,强自微笑道:“儿子放心,你老爹的命可大得很,曾经好歹也是七阶武者,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江尘知道父亲这些年逆来顺受,心中十分憋屈,再听父亲这么说,心中更是一阵难受。

要是自己是个强大的武者,父亲根本不会受这等委屈,说不定还能帮父亲恢复实力……

念及父亲所受的屈辱,江尘不甘的问道:“老爹,杨家人凭什么动手打你?”

江河沉沉叹息一声,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今儿早上,杨家二少爷杨锐锋在调戏家中丫鬟时,失手打碎了一个祖传花瓶,引得其父大怒。为了推卸责任,杨锐锋便栽赃给了负责洒扫的长工江河,于是才有了这场祸事。

听完之后,一股愤怒在江尘的心中酝酿着,一时间眼睛都有些红了。

江河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子,老爹知道你不甘心,但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你要学会面对现实……”

江尘没有反驳父亲的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因为他知道父亲说这种话时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不甘。

虎落平阳被犬欺,曾经的武道天才,真的甘于平庸,甘心忍受这些屈辱吗?

江尘知道,父亲和他一样,胸中始终有着一颗永远也无法泯灭的武者之心,内心中是何等骄傲,何等要强。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老乞丐说的是真的。

他若能习武,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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