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哥?”虚月儿奇怪道:“你认识他?”
这一声无意的询问,却叫莫知鸿又放松了手,轻咳一声,莫知鸿转身推推虚月儿,淡然道:“看错了,我们走吧!”
三个人走进酒吧,并没引起太多的人注意。虽然三个常客穿着在内地价值不菲的走彪皮袍,但这几件做工并不精致的衣物,在距离原产地不足二十里行程的小镇,倒也真不算什么希罕物,区别只是大多人并没有那么奢侈,仅会在领口圈上一圈走彪的厚毛灰尾巴。
事实上,大多数人还没从刚才得到的消遣中回过神来。
人类照旧躲在一边默不做声的喝酒,做着沉默的羔羊,异族则占据着一大块地方,继续着刚才的讨论。
照着老样子,莫知鸿在酒吧较为冷清的一块随便找个位置做下,虚月儿去到吧台上,帮莫知鸿购买,只有异族才能便宜买到的矿盐酒。
只要是人类,就免不了遭受雨暴所带来的特殊影响。
尽管莫知鸿的替身能力,足以帮他抵挡这些外物的伤害。但只要有别的办法,即便是莫知鸿也不愿意,身体里再多上一种麻烦的东西,和他的能力进行拔河——汞毒造成的伤害,至今仍留有残余。
莫知鸿是从来没有积蓄的,而虚月儿和亡故的哥哥积蓄的一点财产,既是支持着三人前往皇城的路费,又是虚月儿进入高级学院的学费,使用起来自然得精打细算。
虚月儿走到吧台,照旧道:“大叔,请给我一杯矿盐酒。”
“又是你啊,小姑娘。”作出承诺的对象已经因为丢面子而跑人,自己又刚刚遇见长年未见的老朋友,摩奇的高兴自然不只一点点。
酒吧老板倒也没有为难这个姑娘,只是递上矿盐酒的同时,向着莫知鸿努努嘴,善意的提醒道:“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总是让人操心,但你应该不会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吧?异族和人类混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即便你被爱情冲昏了脑袋,但也得为你们的后代考虑一下吧,异族和人类的混血儿,无论是在这大陆上的哪块地方,都是不......”
“老板,他是我哥哥。”虚月儿垂着头打断了摩奇的话,端着酒杯转身就走。
唉,如果真是亲人,倒也好办了,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你认为我还看不出来是不是混血儿吗?摩奇在心中摇摇头,忽然想起了莫达斯克让自己办的事,连忙绕过吧台,追上虚月儿道:“有人让我给你哥哥带个口信,老朋友派人在皇都等他了,让他自己掂量着看。”
这句虚月儿本该听得一头雾水的话,却叫姑娘大惊失色,赶忙丢下店老板,往莫知鸿哪边急步奔去。
虚月儿是从祈雪的嘴里,得知那次袭击的大概情况,本来就不算简单的战斗,在小姑娘的嘴里自然是十足十的被夸大了。
听过故事,泛起的是担心。担心之余,细心的虚月儿总少不了向莫知鸿询问真正情况,言及不该出现在异族边区的机器人时,莫知鸿总会随口用“一些麻烦的朋友”一句带过。
这让虚月儿在不满的同时,对这些“麻烦的朋友”也有了点印象。
莫达斯克随口的一句提醒,却是和莫知鸿一贯的说词不谋而合,听得虚月儿立刻紧张起来,自是赶忙去向莫知鸿陈述这句留言。
莫知鸿当然也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机械人,但在还没有到皇都前,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位给他提醒的朋友究竟是谁。
想独自一个人询问老板,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粘人的祈雪听到话头就已经一脸兴奋,紧张且激动的虚月儿,自然更不用说。
一口饮尽味道不佳用处不小的饮料,莫知鸿和两个姑娘一起回到了酒吧前。
一一就座的三人还没开口,酒吧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很好,你们还没走!”几分钟前狼狈的从酒吧门口跑出的炎族汉子,带着一男一女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或者是室内外的光线差异,又或者是汉子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一眼看见吧台前的三个人,炎族汉子就把他们错认成了莫达斯克一行。却是完全没考虑两批人的衣着和身形的差异,也没发现刚才出自己洋相的那条大狗早已不在。
这一次,倒是没人再对这汉子议论纷纷,也没有敢在议论纷纷。大多数异族的目光,都投向了汉子身后的一男一女。
两人在进门后,一左一右把住了门口,虽然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却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男的抱胸斜依在门边,打量周围的酒客,虽然他并没有挺直身子,可高大的身材仍旧让他和高约两米的门顶持平。套着一双厚重钢铁手套的男人,总是在脸上洋溢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可这一点也不能让对他知之甚深,却又从未碰面的陌生朋友,感到有丝毫的轻松,尤其是一道从鼻梁正中横过的伤痕,让他那脸庞狰狞的,几乎像被电锯平切,又粘合在一起一般。
另一名女子的打扮,则完全不该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应该有的,一身男战士的普通束身短装,让她的双臂完**露在外。久经风霜的古铜色肌肤,让她没有了普通女子的清秀水灵,却平添一种与力量结合后的动人魅力。秀发在耳畔处齐齐剪断,背后长短不一的八只步枪,就像中区京剧中的背插小旗的战将,却是平空生一股煞气。
“那两个人,是双陆吗?”
“废话,这种打扮的女人,在哪里也只有一个啊!”
“不是说他们已经不在血浴做复仇者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
......
“这下完蛋了,那龟蛋男人和这两个家伙什么关系啊!”
“你还好一点,刚才我说话的声音最大,你娘的,怎么运气这么好!”
即便是压低声音议论,但一旦人太多,在这种不大的酒吧中一样会形成不小的噪音。
在这种噪音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则是人类小商人们比异族好太多的能力。
在三个人进来的时候,躲在角落里面抱成一团的人类,还能够以一种比异族更加镇定的态度来面对这些闯入者。可当双陆的名号,在噪音中被耳朵灵敏的商人听闻后,这些在异地谋生的适应性极强者,又立刻做出了比异族更快更勇敢的事情。
他们纷纷沿着酒吧的边角走道,分批次的向门口移动,悄然而镇定的,从双陆把守的门口挪了出去。
说起双陆,事实上在人类的名声,要远比在异族更响。
两兄妹在五年前一直在边区活动,打着为母复仇的名号,团结了一大批与猎人仇大苦深者,在血浴山脉拉开了一场狩猎与反狩猎的小规模战争。
做为头脸级人物,假面陆飞,术师陆鳕的手中,最少都断送了过两位数的猎人性命。
没有人会小看这两位数的杀人数字,因为在那场以生命为筹码的战争游戏中存活下来的异族和人类,大多用他们在追踪捕杀猎杀时学会的技巧,成为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在杀手界中各具特色的人才。
小规模的战斗一直在边区悄然进行,直到五年前,人类和异族的军方,同时开始关注这个又重新沸腾现象的疆界后,这场高手间的猎杀,才悄然落下了帷幕。
而从杀手界的一些新贵口中,一些人的名字和外号,逐渐被消息灵通者在口中流传......
异族的幻师莫无名,假面陆飞,术师陆鳕......人类的代号17号,隐者雪藏,钢铁傀儡.....
只留下外号的,亦或是连外号都没留下的一个个参与活动的杰出者,悄然在许多跑边界的人类和异族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人们在交谈中,一次又一次提及这些本族的英雄,异族的魔鬼,直到新的英雄和故事再次出现,占据了他们茶余饭的休息时间。
当这些逐渐淡出人们谈论话题的名字再一次出现时,作为敌对方的人类,有迅速的反应却也无可厚非。
简单而直接的避祸方法,在几批人类尝试后,立刻被异族所认可。
尤其是当这些人类走出门口时,并没有被好整以暇的双陆为难。这让许多在刚才有过出口不逊的异族,也开始使用这个方法图谋退路。
这时候,没有人再不合时宜的嗤笑人类的懦弱,因为懦弱者已然不再只属于他们。
而在这段时间中,愤愤然的炎族汉子,还在用枪顶着莫知鸿的脑袋。
莫知鸿抬起手掌构筑一道挡在枪械和脑袋中间的安全带,炎族汉子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连兴致昂然的祈雪,都难以听懂的愤怒台词。
“这东西很危险,请不要笔着我的头。而且,”平静,或者说镇定到无以复加的莫知鸿,终于这唠叨的伴奏中,喝完了手中另一杯矿盐酒。将手枪往后稍微推了推,莫知鸿扭转头道:“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祈雪,好奇的搭上话道:“爸爸,既然危险,为什么你还让它笔了这么长时间呢?”
莫知鸿按着祈雪一脸好奇的小脑袋,把她扭转向前方的吧台,保持着淡然的神情,看着这个似乎已经被怒火烧坏了脑袋的男人。
“我想我确实认错了,”炎族男人将头高高扬起,重新垂下头来时,却是以一副扭曲的脸孔继续看着莫知鸿,勃然道:“但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你这个人族混帐。”
“这位先生,我们才刚刚到酒吧,而且我想我们并不认识你!”虚月儿站起身来,试图用礼貌的方式缓和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却被莫知鸿轻轻一推,又重新坐了下来。
酒吧中虽然人多,可大多数人的意图,都在怎么离开这个随时会爆发更大危险的不稳定地带,聊闲话在这种紧张时刻,实在是没有什么人会去参与的。
于是乎,虽然门口距离炎族男人并不是很近,但陆飞陆鳕两兄妹,仍旧能清晰的听见吧台上的一切对话。
听完虚月儿的话,还没等炎族汉子回答,陆鳕就皱起眉头道:“大哥,你能不能看清楚,如果这不是得罪你的人,我们不需要把无关的人牵连进来。”
听着这话,不少知道炎族汉子性命的酒友,这才想起,原来在酒桌前和自己胡天海地喝了不少时日的男人,竟是有着和双陆相同的一个姓。
“闭嘴!”炎族汉子咆哮着转过了脑袋,却看见了酒吧里的人在分批撤离。
“张扬,可德鲁,罕希亚......你们都他妈走个屁啊!”炎族汉子每叫住一人,那个人都苦着脸停下了脚步,直到大步流星赶过来的炎族汉子,一脚一个将他们踹到在地。
“大哥!”陆鳕声音中的不满,趴倒在地的人可听不出来。所以只这一声大哥证明的身份,就足够让这些受了这本就不轻的一脚的倒霉鬼们,“伤”得再也怕不起来了。
见鬼,这货怎么是双陆的的大哥!
太不可思议了。
倒霉,你说我刚才多那么一句嘴,爽那么一句干什么啊!
倒霉鬼们互相用眼睛交流着,却都在各自的眼中,找到了近乎相同的这么一番话。
难以自信的感觉和近在眼前的事实,让挨了一脚的倒霉鬼们,完全感觉不到丁点的疼痛,满脑子都是后怕。
“你们就是这样帮我的?”纷纷准备忍受暴打的倒霉鬼,却没有继续挨上一脚,炎族汉子越过他们的头顶,一把扯住了陆鳕的衣领,指着从门口飞快远遁的幸运儿,压抑着怒气道:“我花天酒地,胡混瞎搞,什么时候麻烦过你?这次请你们帮个忙,你给个装什么不耐烦?”
“你大哥被人搞得颜面扫地啊!你还要我仔细和你说怎么颜面扫地吗?你知道这几个挨我一脚的家伙,怎么在我颜面扫地之后羞辱我吗?”说到愤怒处,炎族汉子又踹了一脚距离自己最近的倒霉鬼,怒骂道:“你倒是继续说啊!前两天老子还帮你付钱呢!你个贱人!”
“哥,妹不是这个意思!”这种兄妹间的纠纷似乎很少发生,看上去令人心寒的陆飞,做劝架的工作时只能让人感觉十分滑稽,尤其当是他哥只表现出对踹人更感兴趣的时候。
只可惜大多数有机会旁观的,正狠狠亲着地板不敢动弹。酒吧中,只有按着祈雪脑袋的莫知鸿,无所谓的旁观着这一切。
似乎手足无措的陆飞,继续用他不擅长的言辞劝架道:“爸让我们来,是吩咐我们来护送生意上的伙伴的,小妹......”
“你的意思是我没事在这里瞎闹腾?恩?恩?”炎族汉子一瞪眼,又把怒火转向了陆飞,边说边顺带着用脚猛踹那个至今仍旧缩在自己脚边的蠢货。
“够了,陆平!你就说你想要我们干什么吧?揍这个似乎没得罪你的人类一顿?还是杀了他?”似乎很不高兴陆飞被指着鼻子责骂,陆鳕一手撩开大哥的手,以比陆平还大的声音道:“反正我不喜欢人类,尤其是在血浴待了不少日子的家伙。想怎么处理,你说句话总可以了吧?”
被妹妹高八度的声音镇得愕然半响,陆平忽然觉得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但依然愤愤不平的他,还是觉得不解气,瞪了莫知鸿半天,泄气道:“揍一顿得了,毕竟刚才不是他们!”
“哦?终于轮到我了?”莫知鸿像是知道了一件什么惊喜的事情一般,眼睛猛然一张,稳坐转椅上抱胸淡笑道:“需要我重复一遍吗?虽然我来了这里不少次,也听过不少次这位兄台把我的妹妹当作酒后谈资,可我连这位兄台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们确定要找我麻烦?”
“这个我可管不了,我不知道大哥为什么找你麻烦,正如我不知道,这个小妹妹为什么会和你这个人类混在一起。”陆鳕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正想开口的虚月儿。
正戏即将开锣,可趴在地上的家伙们,却没有了往日的闲工夫,悄悄的晃动着身躯,大家硬是躺着挪出了门口,犹自庆幸的爬起来做鸟兽散。
没人以此为耻,包括在烈风带外围练就了微弱煞气的一些“高手”们。
也没人理会这些逃跑者,陆飞不屑于,陆平已解气,陆鳕则有另外的目标。
捏着拳头的关节,陆鳕爽朗的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人类,这就足够你挨上一顿揍的了。”
“阁下似乎也是人类吧?”要说此刻莫知鸿心中没有丁点怒气,那完全是假的。这一句针锋相对的话中,便可听出一二。
自从步入了异族的社会,莫知鸿能在很多异族普通的言行举止上,感觉到一种被压抑住的,对人类的仇视。酒吧截然不同的两种价格牌是其中之一,路边压低声音对虚月儿的责骂,也是其中之一。
窃窃的私语中,似乎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一个和人类走得如此近的本族女人,污秽不堪的语言集中起来,几乎能编写一部异族咒骂的词汇宝典。
最开始,莫知鸿自是完全不把这种貌似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小声议论放在心里。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错得有些离谱。
在烈风带的显著训练效果,让本是一个普通小女孩的虚月儿,也具有了一个普通高手应有的素质,至少在听力上,她听到的要远比莫知鸿预料的多上许多。
当莫知鸿偶然发现一次,表面上好似茫然不知的虚月儿,一个人在夜里悄悄的哭泣后,他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坦然的聆听周围人的闲言碎语。
听得远比虚月儿清楚的莫知鸿,同样不善于处理这些感情方面的问题,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当作完全没有听见这些让人火冒三丈的闲扯,把心中的沉闷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在胸口,以免虚月儿更加的难过。
在听到了陆鳕明目张胆的对虚月儿的讥讽后,莫知鸿再压不下去了,斜着嘴巴露出自己从来不会表露的讥笑,坦然对着步步逼近的陆鳕道:“看样子,作为人类的你,在这里混得不错嘛!”
“哎呀,爸爸猜错了,这个阿姨只有一半血统是人类。”见到自己教导的父亲,在辨认种族方面出了错误,那只本就没用什么力气的手,便再也按不住小姑娘的脑袋。祈雪扭过头来,认真帮莫知鸿纠正道:“阿姨是混血儿,是聪明的混血儿!”
“哦,原来是杂种啊!”莫知鸿双手往后面的吧台上一方,后倾着身子笑道:“这身份很适合你啊!”
“杂种?”祈雪似乎很少接触这些词汇,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疑惑的问道:“爸爸,我也是混血儿,是不是也是杂种?”
“哦?祈雪是炎族和冰族的混血儿吧?那可不是杂种哦?”莫知鸿早已在祈雪的一次又一次如此称呼中,接受了做为“爸爸”这个事实,忙着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指着陆鳕解释道:“这个词是专门给像阿姨这样的人用的,可爱的祈雪只是聪明的混血儿。”
“哦!”祈雪似懂非懂的含笑点头。一脸的高兴,显然是因为爸爸称赞的聪明,而不是针对关于杂种和混血儿的称呼。
“爸爸,杂种有和我们不一样的本领哦!”祈雪一高兴,话也就多了起来,理所当然的她,将莫知鸿刚刚送给陆鳕的称呼原样照搬,开心道:“他们没有控制水和火的种族异能,但可以操纵大约为体重一半的物体,使其自由悬浮在距离身体不超过1米的范围中。”
“去死吧!”莫知鸿嚣张和漫不经心的态度,与祈雪天真到让人无法对她发怒的话配合在一起,完全激怒了陆鳕,咆哮一声,姑娘将双手猛的从两边托起。
插在背后如同旗帜的八杆长枪瞬间飞出六杆,以完全无视地心引力的姿态悬停在空中,随着姑娘手指的轻微颤动而战栗着。
六个黑洞洞的枪口,以莫知鸿的身体各处重要部位为目标,像被高度不一的隐性人握在手中一般,稳稳的悬空着。
陆鳕已然把全部的愤怒,投向了莫知鸿一个人。
“小妹,别乱来!”和妹妹并肩作战了数年的陆飞,对妹妹的了解甚至远胜于与她自己,见妹妹指头弹动,便立刻丢开大哥冲了过去。
虽然同为混血儿的陆飞,一样痛恨杂种这个词汇,但绝对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失去自制力,见到妹妹抖出危险性极大的改良武器,担心危机旁边两个小姑娘的陆飞,用比声音更快的动作,挡在了妹妹身前。
靠到近前,陆飞才明白,自己的举动,竟是救了妹妹一命。
即便莫知鸿没有怒火时,只要出手便是全力,况且莫知鸿有心拿这个出口不逊的姑娘,试试自己在烈风带中练就的新本领。
看似仓促起身,莫知鸿出手时气劲早已紧握在手。
快速抬手的动作,让莫知鸿从手掌中溢出的气劲,形成一道锋锐的条形劲风,从当中甩向陆鳕。
“妹,退!”恰到好处赶到的陆飞立刻忘了身后是妹妹的枪口,当前一步跨出,探手接向这道扑面而来气劲。
莫知鸿眼中的差异一闪而过,随即浮出面上的是更加谨慎的神情。
刚才的观察和逃走者先前的低声窃窃之谈,已经让莫知鸿确定这两个兄妹并不是泛泛之辈,所以莫知鸿一出手,就是威力巨大的新招。
但见对方敢凭借铁手套下的血肉之躯,阻挡自己挥出体外的变种寸劲,莫知鸿在谨慎之余,也多了几分是否会将虚月儿卷入战场的担心。
“碰”的一声爆响后,莫知鸿在撞招时立刻明白,自己高估的对手的实力,也低估了在烈风带停留半年的进步。
莫知鸿忽略了有这样一种人,可以凭借实力以外的另一种力量,来化解自己的独创的攻击。
他们叫做使者。
陆飞的钢铁手套在接触气劲前的一刹那,忽然变了形状。套在手外的铁手套,像被烈炎融化一般,立刻化作了铁水。但这铁水同样忽略了地心引力,有意识一般,在陆飞的手中重新聚成一个圆球。
只可惜这种精彩的变化,又怎能在这么一瞬间完全完成。
莫知鸿的气劲,在那铁球隐约还有光华流转时就撞了上去,“碰”的一声,将铁球撞出了更加精彩的变形。
莫知鸿也是第一次用新招攻击敌人,同样也没料到这个劈在岩石树木上如同刀削的气刃,在撞上蕴含强大力道的奇异金属后,会有这般意料之外的表现。
气刃在碰撞的瞬间猛然爆炸,推着还没有变形完的铁球,形成了一块三角锥形的爆裂范围。难以回头观察妹妹是否退离的陆飞,只能选择凭借着替身的能力,全方位的接下或者推返这些气劲。
铁球被拉伸拉长后,呈现出一个V字形长盾。金属体现了只有在液态时才有的动人一面,一个均匀的龟壳状V形盾,在边角上勾出了即便是再有想象力的雕刻家,也绝对刻画不出的飞溅状波纹。而在圆锥盾的内外两侧,则出现了无数气劲爆裂时产生的螺旋装绞劲。一道道大小不一的螺旋波纹,在酒吧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就像一个紧挨着一个的星云团。
“哎呀,好漂亮啊!”向来无视危险的祈雪,又是一脸的兴奋,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在另一边的虚月儿,迅速捞过祈雪的腰肢,异常敏捷的越过了吧台,将不知轻重的小姑娘,扯到了后方较为安全的地带。
随着莫知鸿攻击告一段落,被推后数米的陆飞脚下,也咔嚓一声裂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酒吧老板精心装饰的地板,又得重新修整了。
对手的使者力量波动只让莫知鸿失神了瞬间,还没等陆飞喘上一口气,数根藤蔓如同站早就藏于莫知鸿衣物之中一般,顺着莫知鸿的袖口窜了出来。
六道藤蔓分两两个方向袭向兄妹二人。
这一次,接手的是妹妹。
陆鳕看着飞舞的藤蔓,如同想起什么一般,凝起了眼睛。但这并不影响她那像在空中拨动琴键一般的指尖,以一种很优美的姿态上下弹动,让六把长短不一的枪械,奏出炒豆一般的连续炸响。
子弹在空中自动上膛,陆鳕奏响了一曲,让莫知鸿很久没听过的枪弹交响曲。
一把枪负责一根藤蔓,连续的枪击直接把藤蔓打得绿肉横飞,从莫知鸿臂膀上长出的藤蔓,被这一下一声爆炸的子弹,打得节节倒退,将刚才还如同一件艺术品的钢铁圆锥盾,溅得像一块绿泥里捞出的破古董。
陆飞把手一挡,陆鳕立刻停下了扣动扳机。
“误会了!”沉声解释时也没闲着,陆飞迅速将陷在地板中的腿部拔出,手中的艺术品,也重新还原成两一个飘在手心下的旋转铁球。
“是误会了,是误会了。”看到在浴血山脉混得风生水起的弟妹居然受窘,陆平愣了一下后,也在陆飞出声后慌忙摆手道:“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是我唐突了。可以和平解决,可以和平解决!我们可以赔偿您的损失。”
兄妹三人虽似有些矛盾,可再从做大哥的这一举动来看,兄妹之间亲情却也少不到哪里去。
“大哥!”这种欺软怕硬的处事手段,先让陆鳕下不来台了,扭头瞪了陆平一眼,姑娘刚刚松开的手指又曲了起来。
“这倒有趣,刚才还一举要人性命的大事情,转眼就变成了可以和平解决的”对于露出自己底细的使者陆飞,莫知鸿迅速放下了戒心,而对于使用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根底的枪械做为武器的陆鳕,莫知鸿更是毫不担心。
两个瞬间就被洞悉的高手,在莫知鸿要比藏在暗处的机器人差上不只一点点。
翘起二郎腿重新坐下,莫知鸿冷然道:“做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吗?”
戳了两兄妹一句,莫知鸿便满脸可惜的抚摸起肩膀上的毛皮来。
刚才的对抗尽管莫知鸿是占上风的一方,但还是被自己飞溅的气劲伤了衣服,肩膀上一只走彪的尾毛,更明显的缺了一块,使得整齐的皮毛有些长短不一。
尽管这件衣服做工并不怎么样,可却是虚月儿在训练之余,一针一线的缝接起来的。
且不说在烈风带那种环境中进行缝纫艰难到何种地步,单是莫知鸿第一次接受小姑娘亲手缝制的衣服的这份感觉,就足以让他觉得应该特别珍惜。
“是不是快把你得意死了?”陆鳕手指往下一压,扳机扣动的声音嚓嚓响起,姑娘怒笑道:“我这里你还一招没接呢!”
“嚣张的通辑犯先生,你是不是以为过了两年,就没什么人认识你了?”不知什么原因,陆鳕这番话中,显然少了许多怒意。
听得陆鳕提及往事,不以为意的指着姑娘身边的长枪道:“你知道我是谁,还认为这些东西对付得了我?”
莫知鸿是最能调控自己情绪的一类人,不然也不会在转瞬间,就从刚才的勃然,变成一副轻松的做派。况且除去陆鳕或许是无疑中伤害到虚月儿内心这一情况的话,莫知鸿对一个以改良枪械做为武器的武者,还是很有一些好感的。
“试试看?”
“嘭”
说话声和着枪声响起,陆鳕倒是说试就试毫不客气,语毕形动,手指一按,一杆枪爆出咆哮声,直奔莫知鸿的眉心处,竟是连陆飞都来不及喝止。
这种六枪在手却一枪单发的架势,倒在忽然间,从针锋相对变成了请指教一般的形势。这让莫知鸿慨然之后,都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抓着这一次不应发生的偶然事件不放了。
不过这都是接下这一枪以后的事情了。
对枪械知识的了解,让莫知鸿只听着声音,就大概能知道这颗子弹的攻击强度。坦然坐在椅子上,莫知鸿直接将右手挡在了眉心位置。
“爸爸,这样更好玩!”祈雪却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台中爬了出来,扑在莫知鸿背后,一只手撑在了莫知鸿右臂上。
一股热流迅速从莫知鸿的肩膀旋转着甩向手掌,扑面而至的子弹“当”的一声,像一块被切成数花的西瓜,分成数瓣射向四周,噗噗的钻进了所有接触到的地方。
“传煞?”见多识广的两兄妹愕然惊呼。
传煞的过程两人并不是没有见过,但让人实在难以置信的是,居然是一个小姑娘,将自己弥足珍贵的煞劲,传给了被她称为的父亲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是个应该很难成功接受煞劲的人类。
确实是传煞。
几次被莫知鸿拒绝的煞劲传替,在莫知鸿行气手掌的时刻,顺着祈雪的手臂,轻松的进入了莫知鸿的肩膀,却并没有出现祈雪所说的,人类的排斥现象。
莫知鸿在遭遇这突然的情况时,第一反应就是扣着祈雪的手掌,起身把小姑娘背摔了出去,可当意识到背后的人是谁时,莫知鸿又赶忙把刚刚脱手的祈雪给扯了回来,抱在怀中。
“我说了不要,你又搞什么名堂?”莫知鸿怒视拍着胸脯显示自己受惊不小的祈雪,气急道:“你这又是弄的哪一出啊!”
“爸爸要去皇城,妈妈有很多人在那里的,有很多叔叔都好厉害,会欺负爸爸的。”看到莫知鸿气极败坏的表情,祈雪停下了拍胸脯的小手,扁着嘴巴道:“我不想爸爸受欺负。”
“莫大哥,祈雪只是想帮你。”祈雪从自己身边脱手,已然让虚月儿吓了一跳。见莫知鸿又是怒气横生,生怕祈雪再挨上莫大哥一下的姑娘,赶忙也从吧台后面绕了出来。
小家门口和烈风带中的几个人影再现眼前。想想那些青鸟的实力,莫知鸿也明白祈雪的担心并不是无谓,心中轻叹一声,将畏畏缩缩的小姑娘扶正,摸摸小姑娘脑袋道:“祈雪没错,是我太没用了。”
“我们走,去看看你那些叔叔到底有多厉害。”起身一抖皮袍,莫知鸿立刻甩开了刚才的沉重,捏着祈雪的小脸蛋,豪气冲天道:“如果你愿意呆在我身边,那就只能呆在我身边。”
“这样简单的解决方式你们顺心了?”莫知鸿在陆鳕身边停下脚步,指着悬浮的六杆长枪一一道:“这把,更新了子弹造型,采取螺旋推进的方式,但弹药和枪身的构造协调性欠缺,不能发挥子弹的极限破坏力,对我没用;这把,不知你为什么减轻了整个枪械的整体总量,这样的话,弹道扶正膛线的缩短,严重影响了整个枪械的精准度,距离远一点,我甚至连躲都可以不用躲;这把,大概改良了子弹的结构,选用了金属做为弹体吧?但整个枪形设计并没有多大改变,应该是你改动不来吧?用新瓶旧酒,你觉得有用吗?......”
一把把说下去,莫知鸿说得滔滔不绝,却是已然从辩证是否对自己有用,改成了对枪械改装的一番资深点评。
说得多了,却也是莫知鸿自己先醒悟过来,从滔滔不绝中住嘴停顿了下来。
“最后送你一句,”在陆鳕满脸期寄的等待下,莫知鸿却是一歪嘴巴,笑道:“如果你脾气稍微好一点,可以解决很多用枪解决不了问题。”
一瞬间,六把枪掉在了地上。
“哎呀,可以走了吗?我估计毛球都在外面飞腻了。”祈雪打着虚假的哈欠,以夸张的姿态显示自己很不耐烦。
“走了!”虚月儿则早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了答案,刮了一下祈雪的鼻子,笑着先领着小姑娘出了门。
“人类!”望着莫知鸿步出门外的背影,陆平最先回过了神,炎族汉子再看看自己弟弟的饶有兴趣,妹妹的愕然呆立,愤愤然甩过了脑袋,对着门口吐出了一口唾沫,愤愤道:“呸,装个什么劲!”
“恩,恩恩!”陆飞倒是没在意陆平的表现,荡着步子撞了撞陆鳕,冲着门外努努嘴笑道:“我记得你好像一直在为某件事情而烦恼,这里似乎有个现成的人选。”
“你是说学院......”陆鳕回过了神,落在地下的枪械顿时重新浮了起来,挨个的在姑娘眼前缓缓飘过。
陆鳕的眼睛盯着枪械,视线却透过了金属的阻隔穿向了门外。
迟疑了片刻,陆鳕带着略微的惋惜转过了头,耸耸肩膀道:“可惜他是个人类。”
“那又怎么样?学院里面他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陆飞摸摸横切过自己鼻梁的那道伤痕,顿了顿淡笑道:“而且你似乎少说了些东西。他确实是人类,而且也是人类的公敌。”
“去试试看,反正他也要去皇城,这种鬼天气里,能开得走的车子可并不多,你就当是请他同路吧!”
“可我们刚刚才和他......”陆鳕轻轻的抚摸着长枪,第一次这般难以下定决心。
“哈哈,快算了吧,你可不是腼腆的人,而且他似乎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男人。”� �飞又轻推了一下妹妹的肩膀,大笑道:“你也知道,哥从来搞不来这方面的事情,你要是真想轻松一点,这个送上门的高手就别放过了。”
“知道了!”陆鳕用力一点头,飞奔了出去。
数把长枪甩出几道帅气的弧线,插入了姑娘背后的枪套中。
“大哥.....”陆飞还没开口,就看见了陆平摇摆着的手臂。
“我从来看不懂你们兄妹俩,也没有你们那样的本事为自己的母亲报仇。迄今为止,仅仅一次的要求,就差点将你们带入险境。所以我再不会干涉你们的任何行动,你们也无需和我说明什么。”陆平平静道:“你们继续你们的率性而为,我则继续做我的纨绔子弟,这样是最好不过的情况。”
“唉!”详端着自己异母大哥的眼睛,陆飞从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闭嘴站在了陆平的身边。
PS:不好意思,个人出了一点问题,这点数字显然不够补偿,但因为没有存稿,这是力所能及的数字了,这两天我多努力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