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叫一声,就被那人的刀子吓停住了。你没有听到侍卫们没有听到都是正常的,更何况当时离宴席已经很远了。我怕他杀我,只得往湖边跑,那么远的距离,什么都听不到了。后来对你说的事,其实我说谎了,并非是夏将军来追我,而是那人想要杀我,夏将军比我早到湖边,那个人也没地方那里有人,两个人斗了几个回合,夏将军伤了那人,再就是有声音过来,实际是你来了。那人只得跑了。夏将军怕我在水里长时间没起来,就跳下去找我。哪里知道我从另外一头悄悄钻出来了。”
“那你看清要杀你的那人样子了没有?”淳安点点头,问道,难怪后来云锦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还以为她是被皇上几句话给伤到了,哪里知道她一直想着这事。想来当事人两个都并非是个说得上话的角色,且对方的身份和目的都不明确,自然并不敢将此事公开出来。
云锦摇头道:“其实我当时是看清楚那人。可是叫我再想,却又形容不出那人的模样。我和夏将军说过此事,他说有些势力会专门培养一些人,外表和普通人一样,站在人群当中,绝对一眼认不出来,即便知道这人,他在人前的存在感也是非常低的。这样的人活着功夫不是出类拔萃的,但是就是方便做刺杀和**报的工作。我倒是和太子隐晦的提起了这事,不过他因为...你也是知道,呵呵,太子根本就不相信我,只说我想多了。后来果然就出了这事。”
云锦说到这里凄然一笑,很是落寞。
淳安忍不住叹了口气,点头道:“当时你对着我使眼色,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内幕,看来也是猜的。”
云锦想了想,片刻之后说道:“其实还真有什么。”顿了顿,道,“我完全是因为那日你来湖边找我,我才说这话的。太子约你去马场,完全是皇后的意思。皇后认为你并不好控制,想要先毁掉你的名节,她已经在树林里做好了手脚,想要制造一次意外事件,到时候你被人绑架,再由太子去救你。为了顾忌你的名声,长公主自然得将你嫁给太子,那么你和太子的婚姻就铁板上钉钉了。”
淳安只觉得突突的寒气直从脚底冒起来,像个大气泡包裹着她的全身,令她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冰凉的,这股冰凉延伸到肺部,慢慢冷冻她的周身。经历上一世的事,她只觉得皇后不是个好人,但是绝对没有像现在这么恨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气得声音都发颤。
这个年代,女子的贞洁是多么重要的事。哪怕是自己的母亲,虽然贵为一国公主,当年她男扮女装成为将军,到后来根本没有人敢去求娶,除了忌讳她高不可攀的身份,更是因为觉得她的举动太过伤风化。如今母亲的弟弟贵为皇上,她也成了私底下控制一半军权的长公主。那些不利的说法才被压制下去。
可是上一世的记忆里,母亲刚刚被定罪,那些宛如刀剑的言论便宛如天罗地网无处不在,一度成了那段时间整个公主府乃至林家的噩梦。
云锦流露出怜悯的神情,点点头。
“你和我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淳安猛地一挥手,桌案上的整套茶几碎了一地。抱琴的声音连忙传进来道:“二公主,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们在说笑,不小心打翻了茶盏。你们进来收拾一下吧。”云锦说完,抱琴急忙走进来。一眼看到淳安被陶瓷割破的手指头正潺潺的冒着血,连忙叫宫女找来干净的白布给她包扎。
那个宫女本蹲在淳安身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半天都没有包好。
云锦见此不禁说道:“笨手笨脚,还是我来吧。”这种亲昵的动作,在淳安看来既违和又自然。
抱琴以目看了淳安,淳安已经恢复了常态,冲她摇摇头,抱琴这才心定。
“你们都出去吧。”待云锦给淳安包好伤口之后,轻声说道。
宫人们收拾好狼藉,便重新退了出去。
她接着低声说道:“我和你所说的是千真万确。要知道。你往后在这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如今你差不多好了,走动的机会多了,中招的机会也多了。不得不防。”
“你为何和我说这些?你一向不是敬皇后宛如亲母吗?”淳安不解问道。
“亲母?不过是我个人一厢情愿罢了。如今我说穿了皇后的计划,叫你来提防她,她知道之后肯定会恨我。”云锦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道,“所以你要帮我。”
淳安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她觉得今日的云锦很不一样,不单单和之前不一样,和前世也不一样。但是说真的,她亲自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柔情的确感动了自己。便下了决心问道:“你叫我怎么帮你?”
“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养在皇后膝下?”云锦道。云锦是莲嫔的女儿,她一出生莲嫔就死了,所以皇上非常不喜欢她,认为她不吉利。“我曾经查过我生母的死因,当年她一度算是皇上的宠妃,伺候的人应该不少,可是我去查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消失了,很有可能是被皇上杖毙了。这件事萧夫人都不知道。”
淳安注意到,她叫皇上并非是父皇,而是皇上。可想她对这个父亲,并没有多少渴望。宫闱秘事一般具有一定的风险,但是云锦说的这一段是淳安历经一世都没有弄明白的事,所以倒是有些兴趣,她也很想知道,明明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公主,为何为皇后和太子全心全意的奉献。在上一世,云锦在萧家退婚之后不惜下嫁给一个智障儿,只为替太子拉拢在朝堂之上说话还算有影响力的张家势力。
“皇上因为你生母的死迁怒奴才们?”淳安问道。
“女人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除非这里头有特别的阴谋。处死接生的产婆倒也无可厚非,为何伺候的一行宫人都死了。直到后来一次巧合之下,我果然知道,当时下令杖毙宫人的并非是皇上,而是皇后娘娘。可是皇后为什么要在我生母死后杖毙所有相关的宫人呢?”
“你查到什么?”淳安眉头一蹙,云泽出生的时候,皇上还只是个皇子,白皇后当年还不是皇子正妃,在她之前皇帝舅舅有个嫡妻严氏,严氏比白皇后的身份高,原本就是按照太子妃标准被教育出来的。不过严氏很快就死了。严氏死了一年之后,侧妃白氏和侍妾莲姬同时怀孕生孩子。生了儿子的侧妃白氏就被扶成了正妃,而生了女儿的莲姬抬成侧妃。后来皇上登基,白氏母以子贵顺理成章成了今天的白皇后。而侧妃莲姬因为早死,却只被追封为莲嫔,连妃都算不上。
云锦凑过来,几乎凑到淳安的耳边道:“你再过来一些,小心被外头的人听到...”
淳安靠近云锦,甚至可以闻到身上幽幽的香味,以及她胸膛当中清晰而狂奔的心脏跳动。她突然感到包扎手指酥麻麻的疼,似是那包扎伤口的布条上涂抹了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她想要撕开布条,却同时感到腰间一阵钝痛,却是云锦往她腰上扎了一下,但是这种痛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她觉得整个身子陷入一团绵软当中,手脚更是被挑断了经脉一般,一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噗通”一声,她整个就无知觉的软下来。然而虽然软下来,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她看到云锦手上拿了一根针。
似是怕她会喊出来,云锦当即塞了一个帕子堵住了她的嘴。淳安只得拿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的确,谁会想到刚刚和自己推心置腹的这人,转眼就来算计自己。
被淳安两只眼睛瞪着,云锦倒是显出一丝歉意来,她麻利的把淳安往地上的毯子一推,动作迅速得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太笨了...”她的眼睛里倒是没有一击得手的庆幸,也没有属于胜利者的得意。
这个时候,从她的房间后面窗户里闪身进来一个男人,穿着太监的服饰,但是他脸上的刀疤和大步的动作,标志着他根本不是宫里的人。可是一个深宫里的公主,如何会认识宫外的人?
云锦和他小声说了几句,指了指外面,似乎是提醒他屋外头有人。这人点点头,看了淳安一眼,像是打量一种货物。最后他点点头,对了云锦说了一句话。
因为隔得近,淳安听清楚那人的声音道:“就是她。”
他是为了自己而来?他是谁?他想干嘛?
可惜她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男子嫌憎的看了淳安一眼,皱了眉道:“怎么还能说话?”说着他走过来,手指点了她的肩膀处。那手指看起来轻飘飘的,点到人身上确实重重的,疼得慌。淳安当即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人可没有因为她是小女孩而怜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