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臣老弟,你看现下该如何处置?”
俞显卿笑着:“谷之兄乃是一路的提刑大人,专管断案讼狱的,且又有那戴巡捕断案高手相助,何必要来问我,你只管断案便是!”
方秋获抱了下拳:“铮臣兄言重了,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处置!如有不妥之处,敬请相告。”
俞显卿点了下头。
方秋获随即喝道:“来人,请速将那‘春香坊’的院主带来问话。”
马上有人得令而去。
——这“春香坊”座落在杭城东郊湖滨曲隅,最是汉源的风月渊薮。院内几十名烟粉女子调丝弄管,长袖善舞,大多色艺俱佳。
地方但有公私宴集,听凭点名,唤来传应。今夜朵朵、小小、花花等十几名舞妓正是赶来这花艇上应局的。
方秋获又是命皇甫天雄将船尾的杂役船夫带来问话。
不会儿,皇甫天雄便是将十来名杂役船夫全数带到。
见他们一个个龟缩一团,屏息不敢吱声。方秋获便是问起他们关于朵朵的事来。
见问及朵朵之事,皆答不曾看见。
彼时全围着一处听解大甲讲趣闻,后来又赌钱钞,几个把舵守值的则轮番替班,替下的也只是赌钱饮酒两事。
——谁也没离开过后舱,众人相互可都是证见。
方秋获将解大甲叫到跟前来问起话:“你都与他们说了些何趣事?”
“回禀老爷,小的无非说的是那些男女间的瞎话。”
“你在船上做的什么活?”
“小的只是划桨的。”
皇甫天雄细看此人,只见生的矮胖结实,脸呈倒八字,满脸胡渣,两眼深凹,看着一张大嘴,似是会说话的嘴。
身上着灰色粗布衣衫,也不知是天热之故,他裤脚处有着一块湿痕。
皇甫天雄忽问道:“你们共有几人,全都在此处?”
几人相互看了看,接着点头应是。
皇甫天雄想那些侍应筵席的役工穿梭往来厨房轩厅间,且走的是右舷。并不知朵朵跳舞事,也未见着朵朵的影子。
只是其中一位役工,曾在右舷栏边见彭员外呕吐,无人照应,十分狼狈。
方秋获朝皇甫天雄看了看,示意可还有什么要问的。皇甫天雄摇了摇头。
此时,有人报,春香坊的院主带到。
听得朵朵落水死不见尸,一头撞进轩厅,一头便哭起来:“可怜朵朵这苦命丫头,玲戏鲜佻的,竟也被水妖拖吞了!好不叫人悲泣。”
众人见她,不过四十岁左右年纪,身子略胖,弯眉翘眼,身披绿色肩纱,有着几分的风韵。
方秋获忙问:“你便是春香坊的院主?自报上名来。”
那院主便是收住了哭泣,用手巾擦了擦眼,点了点头,自称叫秋露。
方秋获问些她关于朵朵的事来。秋露抽噎回答起,那朵朵乃是她前年在扬州收的一名舞伎,她跳舞唱曲,样样皆是在行,遂为她春香坊的头牌舞伎,可惜如此这般就是没了。
说着便是呜呜地哭泣起来,皇甫天雄暗想,也不知她是因心疼人,还是失去了如此一颗摇钱树而伤心。
方秋获又是问道:“近来,那朵朵是否有什么反常迹象?今日来此前,是否与你说过什么不当的话来?”
秋露想了片刻,接着是摇了摇头。
“那朵朵平常可有什么人召唤?”
“小的见她甚忙,老是忘事,便是给了她一个小丫头叫菜儿的伺候她穿衣梳妆。”
方秋获立即将目光投向小小、花花那些舞伎中。俞显卿也是在这些舞伎中不断地看起。
马上有个小女孩怯怯地走了出来,满是胆怯,苍白脸庞,兀自疑云布满,一对明眸闪出惊恐的光来。
“菜儿。”方秋获慈颜可亲,“朵朵小姐回后厢梳妆时,可是你一手服侍的。”
菜儿睁大了眼点了点头。
“当时可是你一直在朵朵小姐身边?”方秋获又问。
菜儿又点头,只不言语。
“朵朵小姐为何梳妆未了,便又走出后厢落水了呢?”
铃儿一阵恐惧,身子又哆嗦起来。半晌乃答道:“老爷,湖里的妖怪把朵朵小姐叫去了。”
“莫非你亲见了那妖怪。” 俞显卿好奇问着。
方秋获也是紧紧地盯着看起。
皇甫天雄见她是一脸幼稚,嘴里说的也不会是骗人的话语。
菜儿点头:“小奴才真是见了那妖怪哩。一团黑影在窗槛外闪晃,还伸出一只手来招呼朵朵小姐。当时小奴才吓死了,朵朵小姐竟开门随那妖怪去了。接着便是听得一声响,待小奴出来看时,她已是落入水中。”
众人顿时惊起,纷纷地睁大了眼惊奇地看着菜花。
皇甫天雄瞥了眼众人,其中定是有人在暗喜,借了鬼神的手轻易地便是将自己想要除去的人给杀了。
“那你为何不叫起?”
“我——我已是吓的魂魄掉了几分,半日未回过神来。”
方秋获狐疑,又问:“菜儿,当时朵朵害怕么?”
“小奴才见朵朵小姐并不畏怕,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出了后厢。”
方秋获皱了下眉,巡视了众人,挥去菜儿。
皇甫天雄忽见那解大甲另一只裤脚也是有些湿漉漉的,不由暗想起,看样子不像是汗水,应是湖水,刚才下湖捞朵朵的好像没有他啊!
此刻,方秋获又问起花花、小小等席间侑酒的几名舞妓问话。
——花花、小小等几名舞妓当时只顾喝酒说笑,人来人去,并未留意。
有名舞妓道:“当时我与朵朵一起在后厢梳妆,后前头说有吩咐,我应声便出了后厢。”
“那朵朵当时可否正常?”
“一切未有什么异常之象,那菜花也在!”
菜儿也是点了点头。
方秋获扫了眼这些个艄工火夫,暗暗地心里有些懊恼,个个面目可憎,饮酒呼叫,嗜如性命。情急杀人,本不稀罕。
再听菜儿言,是一团黑影唤出杏花去。
朵朵后厢梳妆岂会轻易随人而去?且那里窗槛正对着左舷,杂役船夫是不敢行走的。
朵朵可是“春香坊”的歌舞行首,品位甚高,又有志向,即便暗里有情恋之人,也必在众宾客中。
何况今夜事出突兀,她的暴死必与她想吐与我的那桩秘密有关。事涉杭州全城,似非儿女情长,恩怨小节。
——那凶手必是窥得杏花与我的那句警言,方下此毒手。当时宴席上的人似比朵朵退去后离席的人更可疑。
方秋获、俞显卿、皇甫天雄、潘卫,还有知州府的参军四人回到中舱间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