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宋颂在来找步强做私活之前,他就已经想到步强有极大可能不会甘心被他给挖走。
虽然三镇设计院谈不上多好,但基本的薪酬保障肯定是禾土机械现在给不了的。
所以,在现场测量数据,以及跟客户说话的时候,宋颂偷偷拍了几张照片,为的就是后续动一些小手段。
当天晚上,宋颂将那些照片整理了一下,刻意给照片中步强的面部做了个马赛克,然后发了个朋友圈。
几张照片,配上文字:感谢李总的信任,禾土机械上下一定竭尽全力,实现完美交付。
从各方面看,宋颂都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对客户表达感谢,更是在给自己的公司做宣传。
但宋颂只给步强的面部打了马赛克,还是薄码,通过他的衣着及身材,还是很容易辨认出他的身份的。
当然,这么做,目的并不是要影响步强在设计院的工作,只是一个让范院长和步强之间产生一点裂隙。
后面的操作,才比较重要。
后续这两天,宋颂收获了很多个赞,还有以前同事和领导的留言。
似乎为了避讳,点赞和留言里没有出现芮智和秃鳖,更多的是原来同事在询问宋颂现在何处高就。
宋颂自然不方便说出自己在单干,避免事情传到正尚那边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只说自己去了一家小公司,就是混口饭吃。
公司才刚刚起步,宋颂必须要低调行事,猥琐发育,不能浪。
宋颂想要起到的效果,很快就出现了。
两天后,范院长忽然给宋奔打了个电话,向宋奔询问步强是否一直在工地现场。
宋奔按照宋颂的授意,绞尽脑汁将所有美好的形容词全都砸在了步强身上,又是起早贪黑地敬业、又是专业知识扎实、又是乐于助人……宋奔念书不多,会用的词也不多,到最后就是反复强调步强这个小伙子真心不错。
如果不是看到宋颂的朋友圈,范院长听到宋奔这么夸他的员工,肯定会非常开心。
可是,在看过宋颂的朋友圈并认出被打马赛克的人是步强之后,再联想到上一个现场施工经理被宋奔贬得一文不值,两相对比,范院长的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
范院长忽然觉得,步强这小子貌似忠厚老实,看样子也很有想法嘛。
偏偏这个时候,步强看到了宋颂发的朋友圈,担惊受怕地给宋颂打电话,希望能把那个朋友圈的信息删除。
宋颂很痛快地答应了,立刻就将那条朋友圈删掉,让范院长再想研究那张照片时找了个空,形成了欲盖弥彰的效果。
正是宋颂这看似无意,实则精心安排的一步步操作,让范院长对步强产生了怀疑。
因此,步强再向范院长打电话汇报工作的时候,范院长的态度不是很好,遇到一些设计上的小失误,范院长甚至会对步强进行指责,有时还会上纲上线,给步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镇山醋业的这个工程,即将进入调试阶段,步强作为工程的主设计及施工经理,顶得压力非常大,再加上范院长对他好想越来越缺乏耐心,这让他每天都过得非常难受。
有时闲下来,步强甚至已经动了要辞职的打算。
偏偏在这期间,宋颂为了下一个项目,在频繁考察供应商,遇到一些离镇山醋业比较近的公司,都会热情地喊上步强。
宋颂的热情,供应商的恭维,与范院长的不耐烦,一下子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每天顶着巨大压力的步强终于开始心生摇摆。
又过了近半个月,镇山醋业的这个项目终于调试完毕,赵主任代表业主签订了验收报告,整个项目完美交付。
在步强回三镇设计院的前一夜,宋颂摆了一桌酒,把安装队的人全部请到,说是要庆祝一下。
大家累了这么长时间,忽然有顿酒可以喝,都非常高兴,每个人都喝了不少。
步强本不想喝,但受不了所有人都在劝他,最后还是熬不过,喝下去了几瓶啤酒。
以他那两瓶就醉的酒量,这些啤酒下肚,是真的把他灌多了。
然而,酒宴结束还不算完,宋奔又张罗了下一场,带大家去KTV唱歌。
在KTV,步强又被劝了一些酒,情绪和状态都进入到了高度亢奋的阶段。
因为喝了太多酒,步强开始控制不住地频繁往厕所跑。
宋颂估摸着差不多到位了,安排宋奔继续陪这些工人师傅玩,他则叼着烟出了包间,来到卫生间门口等待。
步强在里面吐过了,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洗了把脸,正要往回走,却看到等候他多时的宋颂。
“宋总。”步强醉醺醺地打了个招呼。
宋颂点了点头,抬手递过去一支烟。
步强没有拒绝,接过烟,任宋颂帮他点燃,开始笨拙地吞吐烟雾。
“里面太吵了,咱们出去走走吧。”宋颂建议道。
步强一想到自己只要在包间里就会被灌酒,就有点犯怵,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宋颂的建议。
从一个个包间门前路过,听着一声声鬼哭狼嚎,步强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迷迷糊糊间,他已经跟着宋颂进了电梯,来到了街边。
长三角春季的夜晚仍有一点点冷,步强被风吹得打了个激灵,酒劲儿稍稍醒了一些。
宋颂带着步强来到不远处一家茶社,开了个小包间,点了一壶热茶。
“小步啊,上次发朋友圈,我确实有欠考虑了,抱歉啊。不知道对你造没造成影响?”宋颂语气诚恳。
步强也不知道对自己有没有影响,说有影响吧,范院长一直没有问过他,说没影响吧,范院长对他的态度好像又有了变化。
“唉,算了,应该没事。”步强不想再多想,他一想到要回设计院了,每天早七点起床上班,每天晚上加班到很晚,还看不到领导的好脸色,就觉得心烦。
宋颂主动给步强倒了杯茶,笑呵呵道:“你明天的票都买好了吗?”
步强点头道:“下午三点的票,买好了。”
“那你到三镇市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啊。”宋颂显得很惊讶:“怎么不买早一点的?”
“没票。”步强摊了摊手,显得很无奈。
宋颂抿了口茶,笑呵呵道:“小步,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步强知道来这里不会只是喝茶这么简单。他立刻紧张起来,隐隐地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