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会战的结束,让租界内的日本人欢欣鼓舞。
他们仿佛看到,整个中国都已经在他们的统治之下。
租借内的日本人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尤其在日侨聚集地的汤恩路,简直就成为了日本人狂欢的海洋。
汤恩路,吉川酒馆。
几人喝的脸红耳赤的日本人,在那不断地狂呼着,无非就是什么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之类的话。
刚刚传来“好消息”,帝国的军队正在向南京进发。
支那人的首都很快就要被攻克,征服整个中国已经近在眼前。
几个日本人狂笑着,大叫着离开了酒馆,一个个意犹未尽,即便是走在路上,还在那里高声大呼着。
一个在汤恩路做事的中国人,看到这群喝醉的日本人,小心翼翼的让到了边上,就生怕得罪了这些日本人。
可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日本人明显的注意到了他。
几个人围住了这个中国人。
中国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嗨。”
一个日本人大声叫着:“支那猪,支那的,灭亡了,你的,亡国奴,跟着我叫,我是亡国奴。”
中国人迟疑了一下。
“叫!”
边上的日本人大声吼着。
中国人摇了摇头。
“啪!”
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到了他的脸上。
接着,又是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叫?”
日本人疯狂的吼着。
中国人还是在那保持着沉默。
几个日本人完全被激怒了
他们疯狂的殴打着这个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些日本人的中国人身上。
他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声不吭。
他不认知字,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在汤恩路做事,也无非就是混口饭吃而已。
自从上海开战之后,他也时常听到别人念报纸,报纸上说,只要是中国人,就不能放亡国奴。
他本来不懂什么是亡国奴,别人告诉他就是你家的房子被人占了,老婆被人抢了,孩子变成了,奴隶,可你还得陪着笑脸侍候那些强盗。
他懂了,原来这就是亡国奴。
所以他害怕日本人,可是绝对不想当亡国奴。
疼,日本人对他拳打脚踢的,真的好疼好疼。
他慢慢的没有力气了,原本捂着脑袋的手也渐渐的松开了。
忽然,一脚踹在了他的脑袋上,
“嗡”的一下,他的脑袋都好像要炸开了,
接着又是一脚,又是一脚。
这个中国人开始吐血,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
“这个中国人叫严墨根,才二十三岁,到上海只有两年,被人介绍到汤恩路做事的。日本人围住了他,要让他叫自己是亡国奴,可他就是不叫,结果,被日本人活生生的给打死了。”
许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严墨根自始至终都没有求过饶,他就这么抱着脑袋,听凭他们打自己。
周围有很多日本人看着,在那不断起哄,还有人,跟着那些日本人一起殴打严墨根……”
说到这里,许莹实在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丁远森没说话。
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将来只会越来越频繁的发生。
“丁大哥,帮他报仇啊。”许莹擦去眼泪说道:“严墨根家里还有一个老父亲,瘫了,就靠这个儿子养着,现在严墨根死了,他爸爸怎么办?严墨根死的太惨烈了。”
“报社呢?”丁远森却异常冷静地说道:“报社的力量为什么不发挥?”
“我们已经接到了工部局的警告说事件正在调查中,出结果之前,任何报社不许刊登这个消息,否则,报社一律查封。”
许莹随机声音变得有些低落:“报社?报社又能做什么呢?谴责他们,还是能做什么?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真正做事的是你们,那些日本人,只有你们才能制裁他们。”
许莹已经不再是那个幼稚天真的小姑娘了。
她现在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什么是真正的残酷。
那些所谓的浪漫,一钱不值。
公道?正义?
那只是笑话而已。
公道和正义只有靠丁远森这样的人才能够争取到。
血即公道,刺刀即正义!
“我没办法帮严墨根报仇。”丁远森却忽然如此说道。
什么?
许莹一怔:“丁大哥,难道,你就能这么看着严墨根白死了?”
“我不想,我也很愤怒。”丁远森平静地说道:“可是,每个任务行动之前,我都必须评估,这件任务的危险性,我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们要帮严墨根报仇,就必须深入到汤恩路,那里都是日本人的势力,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而且,严墨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严墨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丁远森并没有避讳什么:“他不是政府要员,不是我们的人,也没有重要情报,甚至,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他连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他说的很冷漠,一点感情也都没有。
“丁大哥。”
许莹征征地说道:“难道,在你眼里人分成有价值和没有价值吗?”
“也许过去不是,但现在是了。”丁远森看起来是如此的冷静:“上海沦陷,我手里只有这么多人,要和日本人斗,我要和汉奸斗,我还要和工部局斗,我必须合理的利用好手里的每一个人。
我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个人在他们身上都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精力,每一个人都是政府的宝贵资产。
我当然可以去帮严墨根报仇,可是出现的损失呢?严墨根已经死了,我让我的精锐特工冒着死亡的危险去为他报仇你认为这值得吗?”
许莹根本没想到丁远森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应该,不应该,她认识的丁大哥不应该是那么冷血的人。
这就是很快就要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吗?
许莹默默的站了起来:“对不起,打扰了,丁科长。”
她的称呼,从“丁大哥”变成了“丁科长”。
丁远森没有送她,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许莹离开了。
在边上一直听着没有说话的赵胜忽然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