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抱石一听,面色大变。
贾源这话,分明是故意刁难徐良。而且看这架势,明显是有人跟徐良有仇,想借刀杀人。
安抱石很聪明,瞬间想到很多事情,此时看向贾源身旁的陈晨辰和白崇,沉声道:“徐良是湖畔书院的客人,他的朋友正在跟几位先生见面,如果他在此受到怠慢,几位先生怪罪下来,谁也担不了责任。”
陈晨辰神色自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白崇也没有作声,假装没听懂安抱石话里带着的警告。
贾源轻哼,冷冷地道:“安抱石,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等怀着虚心请教学问而来,你却一再阻挠,居心何在?别以为仗着你爷爷是院中先生,就胆大妄为!”
安抱石涉世未深,根本不是贾源的对手,被贾源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此时憋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徐良伸手,拍了拍安抱石的肩膀,眼神示意没事,让他来应付。
安抱石心中气愤,他与徐良认识不久,交谈也不多,但是觉得徐良这个人不错,不想看到徐良被别人欺负。
“小人徐良,见过诸位读书人。”徐良对众人拱手,言语之中已经将陈晨辰和白崇排除在外,惹得两人瞬间目光阴冷起来。
“徐兄有礼。”贾源客气地对徐良拱手作揖,含笑道:“安抱石师弟对在下有些误会,让徐兄见笑了。方才在下几人听到徐兄的高谈阔论,顿时心生敬佩,对徐兄的才学仰慕有加,在下几人身为读书人,自蒙学以来,一直勤勤恳恳,可惜所读书籍甚少,远不及徐兄的万卷书,又听闻徐兄能七步成诗,盏茶作词,在下几人对徐兄的才学仰慕,更是如高山仰止,还请徐兄不吝赐教,一展才学,让我等长见识!”
“贾兄过奖了!”徐良脸上露出赧颜之色,道:“小人方才只不过是与安抱石胡扯乱说,纯属瞎唠嗑,当不得真,实际上小人真的是才疏学浅都算不上,胸中无点墨呀,诸位见笑了。”
贾源长叹,转头对身后的几位读书人苦笑道:“看来,徐兄嫌弃我等才学低浅,不肯指教,我贾源,愧为秀才!”
徐良冷笑,这贾源是个伪君子!不愧是跟陈晨辰走在一起的人,简直是蛇鼠一窝。
“徐良,你好胆!”徐良身后的一个读书人突然冷喝出声,指着徐良呵斥,“贾兄仰慕你才学,好心请教,你却故作姿态,羞辱我等,简直是不识好歹!你当此地是什么地方?敢如此张狂!”
徐良的的嘴角扯了扯,终于忍不住撕破脸皮,露出真实面目了。
这些人呐,真是虚伪到令人作呕。
“你们要怎么说,我也没有办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继续。”徐良耸肩,摊手,一屁股坐回石凳上,喝茶吃点心,甚至看到天色渐暗下来,转头对一旁生闷气的安抱石道:“小石头呀,天黑了,可否掌灯?”
安抱石被逗乐了,笑着应了一声,小跑着进去屋里取出来一盏油灯,放在石桌上,方便徐良享受秋日傍晚的美好时光。
“你,你狂妄!敢无视我等!”先前对徐良呵斥的那位读书人见到徐良如此作态,立即大怒,翻手取出书笔,要教训徐良。
徐良老神在在,赤芒剑连剑宗都能诛杀,他还会怕了这几个秀才?
这些人真要对他下杀手,他也不介意借助赤芒剑灭了这帮子伪君子,大不了跟小和尚跑路,去空禅山菩提寺落草为寇,啊不,落发为僧,哼!
“徐兄,你过分了!”贾源摇头,神色冰冷,沉声道:“在下好意请教,你却如此折辱我等,实在不该。如此看来,徐兄想必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奇才,在下不才,想向徐兄问手两招,请!”
文人问手,便是武斗了。
徐良凝神看去,只见贾源左手握书,右手提笔,一副准备打架的样子。
在顾灵的描述里,这座天下的读书人以才气对敌,也有非凡力量,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读书人出手,不清楚才气对敌是什么样子的。
“请!”贾源见到徐良不为所动,又低喝一声,气势凌人。
然而,徐良只是一摆手,道:“对不起,我不打架。”
贾源的面色阴沉如水,徐良不应战,他总不好厚着脸皮去动手,毕竟他是一位有秀才文位的读书人,而徐良只是一个小小家丁,这要是传出去,对他的文名影响不好。
可是,他已经答应过好友陈晨辰,要狠狠教训徐良一番,此时这样的结果,让他脸上无光。
陈晨辰似乎理解贾源此时的心情,暗中对身边的白崇使眼色,白崇会意,猛地踏前一步,指着徐良呵斥道:“徐良,你在此地放肆,是对湖畔书院的大不敬,我身为河洛城的百姓,不准你如此大逆不道!今日我要替你家小姐好好管教管教你!”
徐良猛地站起,讥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替我家小姐行事?我来这里是做客的,不是来给你们耍猴戏的。你们要我吟诗作词我就要吟诗作词?你当你们是谁呀,凭什么要我听你们的话?你们给我饭吃了还是给我钱花了?一个个自以为是,儒家圣人都说人无贵贱,人格平等,看看你们这些人,哪个有向圣之志,尊圣之心?目中无人,颐指气使,自认为高人一等,就是你们的作态。就这样,还读圣贤书?还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笑不死人!”
这一番话,可谓是极其凌厉了,直接骂得贾源等人面色铁青,眼中杀意闪烁。
若是书院里的长辈来说这番话,他们会当作金玉良言,可是这番话从徐良口中说出,他们只会当成是羞辱。
不过,安抱石却不一样。他被徐良的这番话震惊到,无论是那句从未听说过的“圣人言”,还是那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让人有种醍醐灌顶的大震撼。
他发现,徐良有时候说出口的话,不仅新奇,还蕴藏着莫大的哲理,耐人寻味,又给人启迪。
不过,此时他更担心的是贾源等人出手杀了徐良。
所以,他在短暂的失神过后,就跳到徐良面前,朝对面杀气腾腾的贾源等人大喊道:“谁也不准过来!”
徐良又感动,又好笑,这小子自己都紧张到全身发抖,还警告别人不要过来。
他伸出手掌,轻按在安抱石的肩膀上,示以鼓励。
安抱石微愣,转头看了一下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深深呼吸,再次看向贾源等人时,眼神无比坚定!
“骂得好!”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贾源等几个书院的读书人一听这个声音,脸上顿时浮现惊慌神色,有两个胆子比较小的,都跪了下去,身体瑟瑟发抖。
陈晨辰和白崇虽然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但是见到贾源等人的反应,便知道事情向着对他们不利的糟糕方向发展了,两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唯独安抱石一脸的惊喜之色,像是很难以置信一样,颤声道:“夫,夫子?!”
徐良也听辨出哪个苍老的声音,正是亲自到书院外第九座功德牌坊下迎接小和尚觉心的布衣老人,也就是湖畔书院的院首,夫子韩俞。
他循声看去,只见小院右侧那座连着廊道的月门处,出现了数道身影,为首的正是韩俞。老人身旁左侧,是小和尚觉心,右侧是一个身材高挑,长相貌美,气质出尘,如下凡天仙般的白衣裙女子。
这位,便是青州第一才女,周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