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墙之隔, 组队开黑的吆喝声就被隔绝在外。
薛澜只听得见眼前水流的哗哗声响。
段闻峥正将他的双手按在水流之下仔仔细细的冲洗着,动作缓慢而带着辗转的细致。
薛澜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茫然的想着,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洗手, 哪里用得着他来帮自己洗手!!
不对。
刚刚开箱的人明明是他!
这根本就是试图甩锅!
“这次开箱的人明明是你!”
“哦?”段闻峥煞有其事的沉吟道:“那你也帮我洗一洗?”
“……”
薛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身后的人贴的太近,每一次呼吸都若有似无的擦过他的脸颊, 让他的面上烧得一片滚烫。
不知是出于哪种心虚, 他慌忙挤了洗手液卖力的在他的手上搓了起来。
可洗着洗着, 他似才忽然惊觉那凉水之下正被他握住的手并不是往日里可以任他搓洗的水果或是餐盘,而是……
在他迟疑的片刻,段闻峥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洗干净了吗?”
“……”
薛澜急之下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在这个空档, 他忙抽回自己的手:“好了!”
说罢便一溜烟的跑出了洗手间。
不过在那之后, 虽然大家确实都在认真刷芯片, 可直到后半夜接近三点,还是没有任何人有刷出芯片的迹象。
往常这个时间, 薛澜的精神都不错,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迷迷糊糊间就开始睁不开眼睛了。
一局游戏结束, 段闻峥瞥见身边揉眼睛的小孩,正想问他是不是困了, 却忽然发现他的面色微微泛红红。
可他并没有说什么过火的话,也没有做什么。
想到这, 段闻峥忙伸出手在小孩的头上探了探。
果然,很烫。
段闻峥有些烦躁的站起身。
“怎么了?”薛澜诧异的抬起头:“不打了?”
“打什么?”
段闻峥没想对薛澜发什么脾气,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难免带了一丝暴躁。看着身边的小孩不知所措的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模样, 段闻峥也瞬间熄了火,他随手拿起一旁的外套。
“走,送回家。”
薛澜看着一旁还在刷生存战的众人,“可是大家都还在帮我……我不能走啊。”
段闻峥直接将人从座位上拎了起来,转头对一旁还在刷材料的众人说道:“该休息的早点休息,他发烧了,我先送他回家。”
被拎起的薛澜脑袋晕晕乎乎的,忙跟大家歉疚道别。
段闻峥穿过成排的机器,众人纷纷摘下耳麦跟两人道了别,薛澜在一声声别忘记吃药、多喝热水的嘱托中受宠若惊的跟着段闻峥离开,也知道这些人有些去了其他俱乐部,有些却是放弃了职业的梦想回家,这次很有可能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他万分不舍的同大家道别,这才跟着段闻峥一同走出了网吧。
段闻峥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烧好水将又体温计递给薛澜以后就去找药,等他在薛澜根本一通乱指下找到退烧药,一回身就看到那小孩又摸到桌边偷偷将电脑打开了。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游戏?”段闻峥气得将人重新拎回床上:“体温计呢?多少度?”
“……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刚刚还没领取芯片。”薛澜小心翼翼的将体温计递给他:“三十七度九。”
段闻峥接过体温计,看过之后放在一旁。
他打量着终于学乖在床上躺好的小朋友,扯开被子:“衣服脱了。”
“……”薛澜急忙抓紧了被角。
“抓这么紧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段闻峥自觉的再次将被子掀开,笑道:“刚刚不是还让我帮你?”
“……我我我、我自己来。”薛澜在另一侧滚出被子,一溜烟的跑去换睡衣了。
段闻峥好笑的看着没一会,换好了睡衣的小孩从衣柜钻出来,又乖巧的钻进被窝。
他将晾好的温水和退烧药递给他。
段闻峥看着他把药吃下去,接过水杯放在一旁的桌边仔细的将他的被角掖好,又将湿毛巾敷在他的头顶,这才在他身边的位置靠着软枕轻轻坐了下来。
他刚刚半躺好,身边的人就乖乖掀开被子,将他一同盖好。
“应该是着凉,不会传染的。”薛澜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也因困倦染上了一丝松软:“别感冒了。”
段闻峥似乎没想到他在这样的时候还想着自己,怔忪之下心下也多了一份柔软。
小朋友昏昏沉沉,似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
“reset……”
段闻峥听见他的低语呢喃,声音极轻,他小心的附耳过去。
“如果以后……我做了,或者是你以为我做了不好的事。”
薛澜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什么不好的事?”段闻峥温声闻道。
薛澜闭着眼睛,只剩下气音的低喃:“就是……比如不小心抢了的东西。”
“想要什么?”段闻峥好奇的挑了挑眉。
薛澜却不说话了。
他小心翼翼的攥紧被子。
段闻峥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面颊和收紧的指尖,心中像是有什么块地方烧了一片,已软得一塌糊涂。
此刻他忽然觉得此刻管他想要什么,他有的就给他,他没有的就算是抢了也给他。
薛澜懵懂睁开眼,眼尾却带着一片微红的湿|意。
他吸了吸鼻尖:
“能不能不赶我出战队?”
“……”
段闻峥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然裂开了,一边想把这个忽然变成小哭包的小孩揉进怀里,一边又想把这个发烧说胡话的小鬼的脑袋撬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放心。”
最后他还是被打败,温声低语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会陪着一起拿下世界冠军,如果想离开lgw,我也会跟一起……去哪里都好。”
“现在,睡吧,做个好梦。”
“我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薛澜迷迷糊糊听见身侧的人说话,段闻峥的声音很轻:“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好,就告诉我。”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应了一声的,但似乎又没有,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段闻峥在一旁照看,后来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几点,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近正午,他伸手探了探身边人的额头,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薛澜的鼻尖与嘴唇都很小巧,五官精致得如同自漫画中走出的少年。他的睫毛很长,闭起眼的时候像羽毛一般在脸颊打下一层温柔的暗影,显得双颊细嫩的皮肤更加柔软。
明明已经到了法定年龄,可看起来却像是只有十五六岁。
让人觉得染指都是罪过。
段闻峥的视线落在他的脸颊上。
此刻他的双颊还带着似因刚刚退烧而泛起的薄红,睡着的模样更是无害得不设半分防线。
让人忍不住想……
他缓缓靠近身边的人,柔软棉被下另一端的温度渐渐清晰,若有似无的馨甜唯恐不乱的钻入他的鼻息,竟让他一时间恍惚得觉得自己才是发了烧的那个人。
段闻峥的喉结翻动。
他伸出手探向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
手温软而绵滑,竟是与想象中的一般美好。
他撑起身再次靠近,起伏的呼吸也渐深渐沉。
指尖的触感清晰得让他爱不释手,他的目光又转而落在那一双微翘的薄唇。
这双唇落在他脸侧的触感温软得依稀还在昨天。
太软了。
不知道会不会像他脸颊的触感一样,段闻峥的指尖收紧,忽然想……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忽然收紧的指腹让身侧的人有所知觉,熟睡中的小孩竟在此刻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薛澜眨了眨眼睛,目光才渐渐聚焦在面前近在咫尺的人身上。
“……”
这一双懵懂的眼睛,让心里已经将车开到了悬崖岸边的段闻峥即使刹住了车。
他抽回手。
“不烧了。”
薛澜懵懂的点了点头,完全相信了他刚刚是在测温的鬼话。
可段闻峥还没来得及叹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那小孩动了动,竟刚好碰到某个剑拔弩张不可言说的地方。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在这片尴尬的沉默间,段闻峥率先回过神来。
“男人早上总会有些冲动……你说是吧?”
“……”
薛澜的面上瞬间攀上了一层红晕,段闻峥却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优良做派,继续问道:
“也有过的吧?”
“……”
眼看着薛澜的脸颊越来越红,段闻峥却完全没有任何该尴尬的人是自己的自觉,又复说道:
“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吗?不……哥哥教教?”
“……”
薛澜“腾”的一下跳起身,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自己一般一溜烟的跑进了卫生间。
段闻峥捧腹大笑,他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到卫生间外敲了敲门。
“诶?跑什么?”
“这个时候该去卫生间的不应该是我么?”
“真的不现场教学?”
“这样错过的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啊……”
……
门外的人还在说个不停,门内的人脸上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果然!!
他怎么会相信段闻峥说再也不“撩”了的鬼话!!!
就在段闻峥喋喋不休不肯离去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段闻峥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正想提醒薛澜他的手机响了,可看到上面的来电提醒……
他果断的将电话切段。
可电话铃声却坚持不懈的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