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附近的咖啡馆里，流泻着舒缓的旋律，服务员将刚煮好的蓝山咖啡和奶油蛋糕端上桌来，“请慢用”。
小念瞪大眼睛看着那块白润润的蛋糕，又怯怯地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段子阳。因为蛀牙，妈妈越来越严格控制她吃甜食，所以向妈妈“求助”是没用的。
对面那个跟爸爸一样浓眉大眼的叔叔，很快接收到了她的“信号”，立马将蛋糕推到面前，“来，吃吧”。
见状，苏以沫却是叹了口气，对女儿道，“只能吃一半”。
“嗯”，小家伙重重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就像她母亲笑时那样。
段子阳不由勾唇，抬眸对苏以沫道，“这孩子很像你”。
她淡淡一笑，半晌，却低声问，“你找我有事吗？”
方才他显是已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说是不期而遇，实在有些牵强。
那日宴会后，苏以沫不是没想过他可能会来找她，但一别数日，他再无消息，她也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不过是年少时的青涩往事，但与他的那段交集，她已不愿更多人知晓。
却没想到，他还是找上门来。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么”，段子阳心头溢出些许涩然，她眼中的疏离清晰可见，他早已不是她的什么人。
苏以沫不知该如何作答，垂首静默下来，却听段子阳开口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句陈旧的问候，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理所当然。她稍稍抬起头，幽幽道，“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虽然艰辛，但也不是没有幸福。
“我回国后曾找过你，可一直没有打听到你的下落”，他低低凝视着她，眉头不着痕迹的一凛。
苏以沫却是从为数不多联系的大学旧友那里，听过他的消息，也知道他寻过自己，可她再三嘱咐朋友，不要泄露她的近况。
那时他已跟房薇薇订婚，她并不愿同别人的未婚夫再有任何牵扯……
“房薇薇还好吗，她身体怎么样？”苏以沫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段子阳却只用一句话冷淡带过，“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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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陷入沉默，她略带尴尬地转首去看女儿，却发现小念已将蛋糕吃了一大半，她忙是将剩下的一角从女儿口中夺下来，不由提高音量训道，“不是说好只吃一半吗”。
闻言，小念脑袋一耷，忽闪地大眼立马水汪汪的，紧抿住嘴，看着极是委屈。
段子阳不禁劝道，“没关系，你就让她吃吧，”说着便要招呼服务生过来再点一块。
“不行，她都有虫牙了，”苏以沫一脸严肃的拒绝，段子阳见她如此直是一愣，随即却笑出声来。
她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段子阳脸上仍带着如今已鲜见的笑容，却是揶揄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你以前那么爱吃糖葫芦，吃坏了牙齿，疼得想哭都不敢告诉苏伯母。没想到现在却会这样训斥自己的女儿。”
不防他提起那些陈年旧事，苏以沫的脸一时火辣辣的，只能小声嘀咕一句，“那时我不懂事”。
她脸红的样子，恍若当年，他心中不由一暖，唇边的笑意却渐淡，“后来你也不吃糖葫芦了，因为把省下的零花钱都给了我”。
外婆去世后，他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靠着一点外婆生前的积蓄和邻里的接济过活。苏以沫更是偷偷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攒了起来给他，连一根一块钱的糖葫芦都舍不得吃。
良久，苏以沫却是平静道，“是么，我不记得了”。
“我还记得，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段子阳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到哪怕一丝的涟漪，但他到底还是失望了。
“子阳”，苏以沫轻叹一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已不是当年那个爱吃糖葫芦的苏以沫，你也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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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了扯嘴角，却添了几许苦涩，“我知道，你心里的人早就不是我了”。
苏以沫一怔，默默敛回眸光。可这细微的表情，也没能逃过段子阳的眼睛。他眉心一皱，“你还是没忘了他”。
这个“他”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你生下了他的女儿，五年里一个人苦苦支撑，可他竟然一走了之，再回来却有了未婚妻，对不对”。他冷冷地拆穿，拳掌却默默收束。
悸动的神色难以再掩饰下去，她别过视线，不愿再提，只道，“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说着，她为女儿擦了擦嘴角，便是对段子阳道，“我们该走了”。
他却不打算放过她，忍不住继续迫问，“为什么你可以原谅段子宸，却不能原谅我，他把你忘了不是吗?”
苏以沫深匀一口气，落寞一笑，却是道，“他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会丢下我”。及至如今，段子宸宁愿众叛亲离，也想同她在一起，如果当年他没有失忆，又怎么会背弃她。
段子阳哑然一窒，“那我呢？你还在恨我当初选择了房薇薇”。
苏以沫淡淡摇首，“我不恨你，或者说早就不介意了。房薇薇之于你，也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语一顿，“她对你是真心，你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到处猎艳”。没有哪一个妻子可以忍受丈夫的漫天绯闻。
“你这样说，是在替她抱不平么”，他莫名心寒，却也想起房薇薇在自己面前那一次次的强颜欢笑。她就像温室里的一朵花，离开他仿佛就不能存活，这种依赖却让他觉得沉重。
他在一个又一个女人身上寻找新鲜和刺激，可到头来心中仍是一片空虚。
“以沫，我忘不了你”，段子宸哑声道，他终于成为段氏总裁，终于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这并没能填满他内心的空洞，他越发想念她，想念那些什么都没有却心中富足的旧时光。
苏以沫秀眉一颦，只道，“我真的该走了”。
语落，她便是要带着女儿起身离开，段子阳没有阻止她，却是道，“对不起，我送你们回去吧”。
出了门，苏以沫回身对他道，“别送了，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走路回家就可以了”。
“我还能来找你吗”，他不死心地追问，就算只能偶尔见到她，也是好的。
苏以沫默了默，“你也知道的，我要跟陆少杰结婚了，我不想让他误会”。
陆少杰现在也算是他的商业合作伙伴，几次接触下来，此人心机虽是深沉，但每每谈及她这个未婚妻，倒也不失情深。
“你真的决定嫁给他？”段子阳沉声问道，依着他对苏以沫的了解，若是她心里还住着是另一个人，是断不会这样轻易嫁给别人的。
“是，我们已经在筹备婚礼了”，苏以沫匆匆应道，为什么几乎身边每个人都在怀疑她的这个决定，明明这是最好的选择……
段子阳还欲张口说些什么，她已别过脸去，侧首对女儿道，“小念，跟叔叔说再见”。
话音未落，却听小念遥遥喊了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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